“我們先找一找, 這裡有沒有別的出口。”顧沈一邊說,一邊邁開了步伐。防毒口罩和臨子跟在他身後,保持著一米左右的距離。
“沈哥, 你看!”臨子指著石柱上的雕刻說。“這裡所有龍的腦袋, 都朝著同一個方向。”
顧沈點點頭。“那我們就順著這個方向走。”
大約幾十米之後, 面前終於出現(xiàn)了一座高臺, 上面立著兩尊石像。一尊是沙海龍王, 負(fù)劍而立,腳下踏著萬頃波濤。另一尊是金國皇帝,神情兇惡, 手中有一柄長戟。難以想象以一千年前的工藝,竟然能將兩尊塑像雕刻得如此真實, 栩栩如生。就連衣服上的皺褶都清晰可見。
“天啊, 沈哥, 這尊雕像長得跟你一模一樣!”臨子驚呼。
如果說剛纔的壁畫只是有幾分神似,那這尊石像的五官長相真的跟顧沈一模一樣。要不是眼前這座石像完成的時間是一千年前, 顧沈忍不住要懷疑這根本就是以他爲(wèi)原型雕成的。
防毒口罩走到雕像腳邊,仰起頭認(rèn)真觀察起來。
顧沈跟上去,順著防毒口罩的視線看過去,發(fā)現(xiàn)雕像手中的寶劍和長戟並不是石像的一部分,而是兩把真正的武器。
眨眼間, 防毒口罩已經(jīng)跳上石臺, 戴上手套, 小心翼翼地將龍王手中的寶劍拆了下來。
“接著。”
防毒口罩將寶劍扔給顧沈, 顧沈連忙小心翼翼地接住。這柄劍十分沉重, 劍刃由百鍊精鋼製成,刻有銘文, 鋒利而明亮。劍柄則是上好的紫檀木,不知道採取了什麼樣的防腐措施,竟能做到千年不朽。
顧沈剛把劍塞進(jìn)揹包裡,便聽到前面有響動,擡頭一看,防毒口罩已經(jīng)將另一尊雕像手上的長戟也拆了下來。就在長戟離開石像的那一瞬間,伴隨著一聲巨響,整個地宮忽然震動起來,天花板上落下細(xì)細(xì)的碎石。
顧沈吐掉嘴裡的灰,定睛一看,石臺中間出現(xiàn)了一道裂縫,隨著裂縫不斷擴(kuò)大,兩尊石像開始緩緩變換方向,十幾秒鐘以後,已經(jīng)由原本的並列朝前,變成了面對面站立。
防毒口罩站立不穩(wěn),從石臺上跌了下來,顧沈下意識地衝上前去將他扶住,長戟卻重重摔在地上。
“你沒事吧?”顧沈問。
防毒口罩退開兩步,冷冷搖了搖頭。
“沈哥,你看!”臨子指向前方。
顧沈擡頭看去,只見石臺的縫隙已經(jīng)有近一米寬,露出一排向下的石階。
事情總算有了些進(jìn)展。顧沈深深吸了口氣。“走,我們下去看看。”
探照燈和手電筒的光線刺破黑暗,引導(dǎo)著他們一步步向前。顧沈沒有想到,越往下走,石階竟然愈發(fā)寬敞,到達(dá)最底部時,已經(jīng)有兩三米寬。
石階底部是一個圓形的墓室,中間擺著兩具石槨。
“怎麼會這樣。”一見石槨,顧沈就皺起眉頭。
這兩具石槨根本就沒有蓋上蓋子,裡面空空蕩蕩的,槨蓋靜靜擺在旁邊的地板上,似乎正在等待主人下葬。
這裡應(yīng)該就是那個皇帝真正的墓室,爲(wèi)什麼也是空的?
“沈哥,你快看周圍……”臨子緊緊靠在他身邊,拉了拉他的袖子。
顧沈環(huán)視四周,看到墓室中的石壁上也繪滿壁畫,手法與假墓室中的類似,內(nèi)容卻令人不寒而慄。
從入口處開始,第一幅壁畫畫的是兩個人坐在一道門前,支起爐子和鐵鍋,鍋裡煮著一朵蘑菇。門上掛著“神三鬼四”的牌匾,有兩個黑衣人正在鍋前駐足。
第二幅畫畫的是七個人站在一座地宮上方的地面上,中間隔著許多巨石。
第三幅畫的是五個人站在一個石頭壘成的墓室裡,裡頭有一具空的棺槨,下面藏著密道。
第四幅畫著剛纔石頭雕像,三個小人站在石像前,面前石臺的裂縫中出現(xiàn)了另一條密道。
他們這一路上的經(jīng)歷,竟然全部被畫在了這裡的石壁上。
“沈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靠在顧沈身邊的身體不斷顫抖。
防毒口罩走上前去,伸手在最後一幅壁畫上輕輕一抹,手指便染上了一大塊藍(lán)色的顏料。“這壁畫是剛畫上去的,”防毒口罩沉著臉說,“這裡除了我們,還有其他人。”
他們進(jìn)來了這麼久,哪裡見到過半個人影?可是沒有其他人,又無法解釋牆上爲(wèi)何會出現(xiàn)這樣的壁畫。
顧沈心中隱約有了答案。“該不會是朱文和你那個朋友消失以後,躲到這裡來畫了壁畫?”
防毒口罩斜乜他一眼。“但願是這樣。你過來看。”說著,防毒口罩指向最後一段牆壁上的壁畫,上面畫著五具棺材,其中兩具已經(jīng)蓋上了蓋子,另外三具裡面靜靜躺著三個人,雙目緊閉,從髮型和衣著判斷,畫的正是顧沈、臨子和防毒口罩。
包中已經(jīng)有了一把寶劍,這一趟來也不能算全無收穫。在發(fā)生更邪門的事情之前,必須得趕緊把臨子平安帶出去。
“我們先回到頂層的假墓室,想辦法出去。”顧沈說。
三人正沿著石階往上爬,臨子忽然腳下一滑,摔倒在地。顧沈連忙走過去扶他起來。“臨子,沒事吧?”
臨子努力衝他笑了笑,卻仍掩飾不住臉上的虛弱。“沈哥,我想喝水……”顧沈這才發(fā)現(xiàn)臨子的嘴脣乾得厲害。隨著衝鋒眼鏡的消失,原本就只剩下很少的飲用水,這下徹底沒有了。離頂層墓穴還有上百米的路程,不知道臨子能不能堅持得住。
顧沈卸下臨子的揹包,扔給防毒口罩。
“我揹你。”說著,顧沈蹲下身子,將臨子背到了背上。
“沒事,我還能自己走。”
臨子掙扎了兩下,被顧沈喝住:“別再動了!保存體力。”
臨子只好放棄了掙扎,乖乖趴在他背上。
他們走回了石像和平臺前,又逆著石柱上的龍頭雕刻,倒回去找通往頂層墓室的石階。
雖然顧沈的身體還算強壯,地底的溫度也偏低,但揹著一個大活人走了這麼長一段路,顧沈還是汗流浹背,呼吸越來越粗重。
眼看朝上走的石階就在前方,顧沈腰上忽然感到一陣阻力,像是有人拽了一把他系在腰帶上的繩子。回頭一看,是防毒口罩在他身後停了下來。
“怎麼了?”顧沈問。
防毒口罩並沒有回答他,而是反問:“你就這麼擔(dān)心他?”
“他可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當(dāng)然擔(dān)心啊。”這不是理所當(dāng)然的嗎。更何況,他還肩負(fù)著六哥的囑託。
防毒口罩沉默了片刻。“我聽到了附近有水聲。”
顧沈一驚:“真的嗎!”除了他們的腳步聲之外,他明明只聽到一片寂靜。
防毒口罩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這邊。”說著,便調(diào)轉(zhuǎn)方向,邁步朝黑暗中走去。
事到如今,也只能放手一搏。顧沈一咬牙,揹著臨子跟了上去。
也不知道防毒口罩是不是有超越凡人的敏銳聽力,顧沈跟著他朝前走,耳邊真的漸漸響起了淙淙的水聲。
他們走進(jìn)一條蜿蜒的地道,幾米之後,眼前豁然開闊起來,竟然是一個天然的山洞,裡面藏著一池清澈的潭水。頭頂五六米遠(yuǎn)的地方,地面的巖石裂開一道縫隙,將正午的日光投向這個地底世界,照得水面波光粼粼。
防毒口罩用手掌捧了一捧水,送到嘴邊,一口飲盡。“這水能喝。”他斷言。
聽他這樣說了,臨子迫不及待地從顧沈背上跳下來,跪在及膝深的水潭裡,痛痛快快地喝起來。
顧沈爲(wèi)了背臨子出了不少汗,嗓子都快冒煙了,纔剛用手捧著喝了兩口,褲兜忽然一鬆,下一秒,就有一個冰冷的金屬圓柱體貼在了他的後腦勺上。
顧沈緩緩舉起了雙手,聽到身後響起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把口罩摘掉,不然我就一槍崩了他。”
顧沈當(dāng)即反應(yīng)過來,這和他們聽到了好幾次的怪笑聲,是同一個人。
“快點,”身後的人又重複了一次,一邊說,一邊拉下了槍栓,“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在怕什麼?”
一直沒有動作的防毒口罩,終於將手伸向腦後,解開了口罩的帶子。
撲通一聲,口罩掉進(jìn)了水裡。
迎著被水面反射的日光,暴露眼前的面孔清秀而冷漠,正是被墓穴的壁畫反覆描繪,又曾出現(xiàn)在顧沈夢中的沙海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