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這裡滿員了 （求訂閱~）

十年前，那時銳雯還只是一個新兵。

“銳雯，輪到你了。”長官說。

銳雯用瘦小的身體承載著厚重的鎧甲，手中的巨劍比她的人還要高。

面對長官的命令，她青澀的面龐上寫滿了緊張。

“我說，殺了他們。”長官強調(diào)。

“長官，他們已經(jīng)投降了。”銳雯緊張地嚥了咽口水，不敢擡頭看她的長官，更不敢看那些跪在地上哀求的人：“他們也只是平民罷了。”

“是平民才正好。”長官笑了：“小丫頭，不是所有人都有這麼好的機會，能有不會還手的活人來給你練手的。你也該見見血了，銳雯。”

“我”銳雯的聲音在顫抖。

終於，長官不滿地皺起眉頭：“同樣的命令，不要再讓我說第三次了，新兵。”

“伱知道的，諾克薩斯不需要懦夫。”

銳雯咬著牙，顫顫巍巍舉起了劍。

周圍人，她視作親人的同胞戰(zhàn)友，也都在用支持鼓勵的目光看著她。

她終於將劍舉過頭頂。

“動手啊。”戰(zhàn)友小聲提醒。

“我”銳雯瞳孔收縮，呼吸急促，尚且稚嫩的面龐上浸滿汗水。

“動手！”長官喝道。

“動手！”戰(zhàn)友也說。

“你想抗令嗎？動手！”她心裡也有個聲音在說。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凌晨天還矇矇亮，在城中臨時搭建起來的難民營裡，銳雯便被這一陣遙遙傳來的慘叫聲驚醒。

她醒來的時候，她就和夢裡的自己一樣，耳畔的白色碎髮全被汗水浸透，溼溼地黏在了蒼白失血的面龐之上。

“奧莉安娜，你醒了？”菲雅同樣神情憔悴地出現(xiàn)在她身旁。

“我睡著了？”銳雯從趴著的桌子上擡起腦袋。

“嗯，你熬夜熬得太晚了。”菲雅說。

“名單整理好了麼？”銳雯也顧不上拭去額間冷汗，稍微清醒過來就問起正事。

“整理好了。”菲雅也盯著個黑眼圈：“我們昨天一天就收容了近5000人，離萊斯特將軍給我們的名額，只用了一天功夫就用完了。”

昨天銳雯跟萊斯特談好了條件，萊斯特同意在城中劃出一塊區(qū)域作爲領(lǐng)風者管理的難民營。

但對於難民營的收容人數(shù)，萊斯特卻做了嚴格限制。

儘管銳雯竭力以迦娜女神的名義作爲威懾，但經(jīng)過一番討價還價，諾克薩斯一方還是隻允許領(lǐng)風者收留最多5000名難民。

也就是說，這座十幾萬人口的城市，最終能活下來可能只有5000。

而現(xiàn)在，時間纔剛剛過去一天，這個名額就已經(jīng)如潮水般涌來避難的市民們給用完了。

“今天諾克薩斯人還在城裡劫掠，雖然還沒開始大規(guī)模殺戮，但是零零星星的屠殺，卻是已經(jīng)在開始了。”

菲雅豎起她靈敏的貓耳，傾聽著遠處不斷傳來的慘叫。

那些痛苦聲浪此起彼伏，幾乎從未斷過。

“可我們的名額，已經(jīng)用完了。”菲雅低著頭，聲音有些發(fā)悶。

銳雯也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她知道，對這樣一座人口十數(shù)萬城市的徹底屠戮，少則幾天，多則可能需要持續(xù)十數(shù)日之久。

而現(xiàn)在還是第二天，領(lǐng)風者就用光了難民收容的名額。

這意味著從今天開始，她和菲雅就需要緊閉難民營大門，再親手將那一個又一個無辜市民關(guān)在門外，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諾克薩斯人拖走殺害。

而這樣煎熬的過程，接下來還可能持續(xù)整整十天。

“奧莉安娜.”菲雅憔悴可憐地望著她:“就真的沒辦法救更多的人了嗎？你是迦娜女神的使者，你能不能再幫我們問問女神”

銳雯沉默。

她不是神使。她做不到。

“抱歉，這已經(jīng)是我們能爭取到的最好結(jié)果了。”銳雯狠下心來，斷絕了菲雅最後一絲幻想。

她救不了更多人了，救不了的。

菲雅失落低頭。

這時本就擁擠不堪、喧囂不已的難民營裡，又傳來一陣陣震天的聲浪。

“是入口那邊。”菲雅無奈說：“大部分人現(xiàn)在才知道我們這裡有避難所，所以一大早就成羣結(jié)隊地涌過來了。”

“但是我們的收容名額已經(jīng)滿了，所以.”

所以就出現(xiàn)了她最不想看到的景象。

市民們將難民營的大門堵了個水泄不通，而她和她那些信仰了迦娜女神的部下們，卻不得不拿起武器守在門口，防止這些走投無路的難民衝擊避難所。

菲雅正嘆著氣呢，很快一個家丁神色緊張地過來報告：“菲雅小姐，不好了。入口那邊有人鬧起來了！”

“.”菲雅糾結(jié)無語。

最後還是銳雯狠下心命令道：“我們之前不是就說過麼？這裡已經(jīng)滿員了。再有人過來，就向他們說明情況，讓他們先回家避難再說。”

“他們要是不聽，那就就來硬的！要是這還不行，那就請諾克薩斯人來維持秩序！”銳雯咬著牙說。

“不，他們不是不清楚狀況。”沒想到，這家丁竟然這麼彙報。

“那些市民知道這裡滿員了，但他們的意思是是.”家丁語氣複雜地頓了一頓：“他們是想說，他們看到了，有很多像我這樣的賤民，趕在他們之前進了這座難民營。”

“所以呢？”銳雯眉頭緊蹙。

“大家的意思是，應(yīng)該把賤民們趕出來，把名額讓給他們。”

難民營入口。

菲雅手下的家丁、水手，這時全都被迫披掛上陣，扮演起了營地衛(wèi)兵的角色。

而他們面對的不是諾克薩斯人，正是他們的艾歐尼亞同胞。

“讓開，讓我們進去！”

遠處還依稀有諾克薩斯士兵恣虐的動靜傳來，市民們只好如沙丁魚般擠在難民營的入口，焦灼不安地喊著。

“回去吧。”守衛(wèi)無奈地說：“我們這裡真的滿員了。”

市民們知道。但這時沒人願意後退。

他們首先就將瘋狂的眼神鎖定在了這些家丁打扮的守衛(wèi)身上：“滿員了，那你們在這幹嘛？你們應(yīng)該是賤民吧，不是嗎？”

“既然是賤民的話，就應(yīng)該把名額讓出來啊！”

這話在現(xiàn)場並未引起多少反感，甚至還引起了大多數(shù)人的支持。

就連那些身爲賤民的守衛(wèi)，這時也只是默然低下腦袋，沒有爲此流露什麼不滿和憤怒。

就好像這是理所應(yīng)當?shù)摹?

“讓開！把名額讓出來！”城裡迴盪的慘叫聲彷彿越來越近，市民們也更加瘋狂。

守衛(wèi)們啞然失語，他們組成的陣線也漸漸動搖。

“你們幹嘛不罵回去？”

突然，一個聲音在背後響起。

“奧莉安娜大人！”守衛(wèi)們紛紛恭敬地看了過來。

“不要叫我大人。”銳雯不知不覺地模仿起想象中的李維的作派：“你們告訴我，他們這麼罵你們，還要你們?nèi)ニ溃銈儙致锊涣R回去？”

“我們.”守衛(wèi)們猶豫失語。

“我們本來就是多餘的。這時就算把名額讓給大家，也是應(yīng)該的。”

“.”銳雯本想罵髒話的。

但看到這些賤民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如老黃牛般溫馴老實的態(tài)度，她突然又無話可說了。

她不知該如果改變這些人的想法，但這時她倒非常好奇一個問題：“你們就真的覺得，自己天生就不該存在麼？”

“嗯。”守衛(wèi)們點頭。

“那你們既然連自己都不在乎，又爲什麼要在乎艾歐尼亞呢？你們到底是在爲了什麼而對抗諾克薩斯，爲了艾歐尼亞？艾歐尼亞可都沒把你們當人啊。”

銳雯已經(jīng)完全搞不懂這些賤民的腦回路了。

可守衛(wèi)們卻給了一個讓她無法反駁的回答：

“諾克薩斯人就是一羣蝗蟲，他們破壞的不僅是艾歐尼亞，更是艾歐尼亞的萬物均衡。”

爲了維持均衡，艾歐尼亞人砍棵樹都要小心翼翼的。

而諾克薩斯人卻見人就殺，見村就燒，燃燒彈毒氣彈到處亂甩，所過之處無不生靈塗炭。

他們纔來了幾年，艾歐尼亞產(chǎn)生的“靈”，人的靈，動物的靈，花草樹木的靈，就比過去幾十年都還要多。

“再這樣下去，物質(zhì)領(lǐng)域和精神領(lǐng)域之間的平衡就會被徹底打破，到那時秩序崩潰、惡靈叢生，可怕的災(zāi)難就會席捲整個艾歐尼亞。”

“如果我們不阻止這些諾克薩斯人，那我們別說活著，就算是死後去了精神領(lǐng)域，恐怕都要過得不安生了.”

諾克薩斯這不光是毀了他們的人間家園，還要把人家的死後“天堂”也給一併滅了。

所以就連艾歐尼亞的賤民，都有責任去抵抗諾克薩斯人的入侵了。

“更何況，我聽從奴隸營裡逃回來的朋友說過諾克薩斯對待戰(zhàn)爭奴隸的方式，可比我們在艾歐尼亞當賤民還要殘酷的多。”

“這。”銳雯啞然失語。

這一瞬間，她準備的那些什麼階層、什麼壓迫、什麼“你愛艾歐尼亞、艾歐尼亞愛你嗎”的話術(shù)，好像都不管用了。

面對諾克薩斯這個大反派，賤民和艾歐尼亞的利益還真就達成了一致。

而迦娜女神的思想，似乎在艾歐尼亞就是完全不適用的。

賤民們非常認同艾歐尼亞的均衡秩序。

哪怕那些市民，他們所謂的艾歐尼亞同胞，現(xiàn)在就在大聲喊著：

“讓那些賤民滾出來！讓我們進去！”

第二更晚些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