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琛看得有些入迷, 用低沉性感的嗓音問:“你想不想和我住在一起?”
他的嗓音有一種魔力和誘惑,誘惑到她無法拒絕。
事實上,白鴿並不想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雖然她不敢越雷池半步, 但還沒有做好搬出去的準備, 新的環境都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 就像她當初搬進來這間屋子的時候, 雖有些抗拒,但時間一長,她也深深的喜歡上了這裡, 屋子裡的很多物件都是她一手購買和佈置的,要她搬離這裡, 對不起, 辦不到!
好在老天爺開眼, 不遠處傳來低低的雷鳴,然後越來越近, 最後霹靂一聲,在頭頂炸開,彷彿整個宇宙裂開一般,陰森森地電光在閃動它的牙齒。白鴿被冷不妨地嚇了一跳,本能地往沙發上的角落裡鑽, 沒想到樑琛恰好往沙發的靠椅上一仰, 她就那麼毫無預兆地鑽進他溫暖的懷裡。
窗外的雨大如豆, 窸窸窣窣一片, 白鴿卻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的詭異, 她像一隻受了驚嚇的貓兒,靈敏的耳朵恰好貼在樑琛結實的左心室, 他的心跳沉穩有力,原本受到驚嚇的情緒漸漸趨於平穩。
至於樑琛,他也有點意外以及手足無措,她就那麼突兀地鑽進他的懷裡,一頭亂糟糟的頭髮烏黑髮亮,白皙如雪的皮膚在昏暗的燈光下格外引人注目,他儘量保持現有的姿勢和動作,不敢動彈半分。
樑琛發現,他竟然有些怕她突然抽身離開。
屋子裡靜悄悄的,誰都沒有說話,誰都沒有動彈。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最後還是樑琛先開口,“好了,沒事了?!闭f完摸了下白鴿一頭亂糟糟的頭髮,語氣裡也滿是寵溺,像極了爸爸疼愛女兒一樣的寵溺。
白鴿慢半拍地從他懷裡抽離,那一秒,她彷彿聽見心碎的聲音,胸腔裡一股涼意蹭蹭蹭地往上冒。
她冷著臉一句話都沒說就回了房間,搞得身後的樑琛有點摸不著頭腦。
暴雨下了一夜,白鴿在牀上翻來覆去了一夜,竟半秒鐘都沒睡著,然後把樑琛也從頭到尾罵了個遍。
次日清晨,某人頂著一雙熊貓眼去辦公室,遭到了翁斌同志的嘲笑,“小白啊,你說你,和樑總住一個屋,絲毫沒受到影響,你看人家樑總,大清早連早飯都沒吃就去工地視察了,再看看你,哎,我真是替你擔憂!”
其實翁斌同志的言下之意就是爛泥扶不上牆,她懂!
“你說什麼?樑總去工地視察?這麼大的暴雨?。。 毕啾戎掳坐澑P心樑琛的去向,外面下那麼大暴雨還跑去工地視察,他不要命了?
翁斌同志一語道破其中奧妙,“你懂個屁,咱們樑總,這個項目幹好了,回局裡就是正的了,現在局裡那個正的,是咱們電建集團董事長的親兒子,你說,能一輩子委身在咱們局裡嗎?遲早都是要調走的,樑總正好接班?!?
關於局裡那位正的,白鴿倒是聽說過不少版本。姓傅名子祈,這版本一自然是電建集團董事長的親兒子,因父子關係不和睦,被流放到七局了。這版本二,據說這位傅總畢業於墨爾本法學院,是學法的,和工程局八桿子挨不著邊兒,回國是爲了女人。這版本三,傳說他不愛穿西裝西褲,偏愛毛衣針織衫,背一雙肩包,走校園流行風。
具體哪個版本更接近事實,她無從得知。既然有傳言,就說明各個版本都有,總之,空穴不來風。
“那他也不能不要命了?。∧憧赐饷孢@麼大雨,那盤山公路路況那麼差,要是出點事誰擔當的起?”白鴿一時有些著急,沒注意到自己的語氣不對勁。
翁斌同志換了一個姿勢看她,“喲,這就著急了?著急了你對著我吼幹嘛?”他頓了頓,“果然是住在一起就有感情了哈!”
白鴿一張臉漲得通紅,懶得理他,從兜裡摸出手機走到樓道上給樑琛打電話,結果手機都要捏爛了電話都沒接通。
窗外的雨愣是一刻都沒停過,下了整整一個上午,而且還越下越大。樑琛也出去一個上午沒回來,白鴿哪還有心思幹工作,淨擔心樑琛去了。
中午吃飯的點樑琛還是沒回來,白鴿一個人回到房間矇頭大睡了一覺,到了下午上班的時間,她意外地被叫去了樑琛的辦公室。其實樑琛中午就回來了,在小餐廳吃完飯直接回了辦公室工作,白鴿自然沒有機會見到他。
白鴿敲了幾下辦公室的門,樑琛低低的聲音從裡面傳來,她推門進去,他穿著白色襯衫和黑色西褲,看向窗外,背對著她,見她進來了,轉過身來,臉部輪廓線條冷硬俊朗,臉色卻難看的嚇人。
“你坐吧?!彼f。
不知道怎麼了,白鴿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因爲樑琛在極力剋制他說話的語氣和情緒。
樑琛抓了一堆A4紙放在她面前,“你看看吧?!彼┝艘谎?,那資料她認得,是合同會籤審查表,而最後落款的名字是“樑琛”二字,可簽名的人卻是白鴿,她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的字跡。
她眼皮連續跳了好幾下,知道自己闖禍了。
樑琛還是沒有說話,拿了一張分包立項審批單給她看,上面有傅子祈的親筆簽名以及局裡的公章。大抵是同意分包給河南長興建築有限公司,再對比一下時間,白鴿唰地一下明白了,整個人彷彿被冰凍一般。
原來,整個指揮部,樑琛是最後一個得知要將材料廠的鋼材製作及運輸分包出去的人。
他們這是瞞天過海、越位篡權?。。?
而授意託權的人竟然是她這個模仿樑琛字跡的人!!!
而這份合同究竟是什麼時候、什麼人拿給她簽字的?白鴿居然一點印象都沒有,難道就這樣做了別人的替罪羔羊?
不過這不要緊,要緊的是樑琛會怎麼樣,這個分包項目是賺還是賠,如果賠了,誰來承擔這個責任?
“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吧。”樑琛從兜裡摸出一根菸出來點燃,狠狠吸了一口,整個人才舒緩不少。
“對不起,樑琛?!钡搅诉@個時候,白鴿也不想爲自己辯解了,就算辯解了,樑琛又會如何?想到這裡,她心如死灰,眼睛裡蓄滿了淚水。
樑琛還在抽菸,“對不起?你以爲一句對不起就完了?這個項目分包出去只有賠沒有賺!”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怒氣,他把菸頭扔掉,抓著那一堆資料猛地往桌子上一摔,“而我,居然被你們所有人矇在鼓裡!”
白鴿被嚇了一跳,連忙從沙發上站起來看他,眼淚花悄無聲息地冒出來,“我願意承擔一切後果和責任?!弊约悍赶碌腻e,就由自己承擔。當初朱姐就提醒過她,和錢有關的一定要慎重慎重再慎重,可是,有些卑鄙小人防不勝防!
“我實話告訴你,這個責任你承擔不起?!钡搅诉@個時候,樑琛只好跟她攤牌。其實這個分包商已經找過他很多次了,不過都被他一口否決,首先就是資質不合格,但是電建集團的分包商審覈資質庫卻是通過了的,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假證,可見其背景。
其次,材料廠的鋼材製作與運輸利潤薄弱,自營的話只能盈虧半分,如果分包出去,就只有虧的份兒了,更何況,那分包商是出了名的貪財,真要是到了他手裡,完全不會顧及項目的利益,這就是樑琛不願意把這個項目分包出去的原因。
白鴿哭的更兇了,其實她也清楚這種責任不是她一個小小的菜鳥就可以承擔得起的,“樑琛......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樑琛也有些手足無措,粗糲的指腹撫上她細膩的肌膚,柔聲安慰道:“好了,不要哭了?!甭犓@麼一說,她就更加肆無忌憚了。
樑琛抓過紙巾,抽出幾張替她擦眼淚,“其實,我不是生你的氣,我只是氣他們拿你當替罪羔羊,當擋箭牌。”他知道,他年紀輕輕就坐上這個位置,很多人都不服氣,可也不能把這麼大的事往一個剛參加工作的人身上推,畢竟職業生涯還那麼長。
白鴿還是一直哭個不停,樑琛實在拿她沒辦法,只能給她擦擦眼淚,過了很久很久,她的情緒才終於穩定下來。
“我知道你模仿我簽字,不是你的本意。計財部,是個爛攤子,以前這些事我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這一次,他們算準了我只能吃啞巴虧,因爲他們知道你是我的熟人,知道你和我有關係,知道我不會把你往火坑裡推。”其實,樑琛最忌諱裙帶關係,可白勳難得向他開口一次,他根本沒辦法拒絕。
她真的沒想到,那位卑鄙小人居然利用她來牽制樑琛,讓樑琛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但如果真的這樣算了,以後還不知道有多少這種事情,“不,樑琛,這件事情你不可以就這樣忍氣吞聲,你處罰我,辭退我,或者承擔其他什麼責任我都可以接受,但是你不能心慈手軟,下面的人一定等著看我這場熱鬧,你如果徇私,以後更難管理他們了。”
白鴿的話,並不無道理,樑琛也有認真想過,只是現在,還沒有一個兩全之策。
須臾,他頓了頓,說道:“這件事有我扛著,你不用管!”樑琛背過身,逆光而站,語氣堅定的不容人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