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
身後傳來懷沙的聲音,在水墨的夜色裡驚起一陣漣漪。
“不走大門,走側門麼?”
“嗯……,我、我怕驚醒你。”即墨轉身面對懷沙,臉卻看著別處,“聽諾郎說,你前兩天喝醉了,還需要休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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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接著說下去,黎明前的夜色突然變得濃重,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不知是誰吞了口唾液,細碎的聲音好像一蓬牛毛針,彈碎瀰漫在兩人之間的尷尬。
即墨覺得自己就是在呻吟:“我、我先走了!”含糊的聲音還沒落,人已經飛也似的跑了。
世都走到後園門口的時候,正好看見即墨狼狽的逃出去。
懷沙背對著他,修長的身姿佇立在黎明的薄霧中。晨風撩動她的衣襬,好像在晃動樹的枝椏,看不到絲毫屬於人的生氣。
世都猶豫了一下,悄悄的退到門後。透過縫隙,看著那道若隱若現的身影。
天,慢慢的亮了,東方的天空染紅了煙霞,地面拉出一條淡淡的人影,懷沙彷彿連接光影的樞紐,又好像溶解在光影裡。周圍的空氣起了些微的變換,那些五彩的晨光被彎曲成一道道波紋,圍著懷沙慢慢的流動。
世都張大嘴巴,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這樣的變化,他只在一個人身上見過,就是即墨情緒非常激動時纔有的。懷沙,她怎麼會……
蛟人命裡帶水,懷沙明明是人類啊!難道當年即墨阿孃救懷沙的時候改變了什麼?世都屏住呼吸,懷沙力大無窮;懷沙百毒不侵;懷沙對蛟族事務超出尋常的關心;還有--她和蛟族長老之間神秘的聯繫。
一樁樁被忽略的事情聯繫起來,一個答案呼之欲出。懷沙是蛟人!
諾郎匆匆忙忙的從另一個方向進來,催促懷沙趕緊換衣服,帶著懷沙離開。
世都抹了抹頭上的露水,緊走兩步來到懷沙方纔站立的地方。地面溼漉漉的,伸手按了按土壤,冒出一股水泡。放在舌尖舔了舔,一股澀澀的苦鹹味。
他想起十六歲的時候,有一次在紅袖客館遇見範樑,那天範樑似乎受到什麼驚嚇,不停的喝酒。遣退衆人後,給他講了一個故事:
很久以前,南陽一直流傳著一個故事,說所有生活在五陸上的蛟人都是罪人。人類是他們當然的主人,他們只能被人類拋棄或者爲人類戰死。在蛟人最繁盛的時候,各國軍隊的精銳幾乎都由蛟人構成。蛟人之間自相殘殺,數百年不歇止。後來,有個蛟人做了天都帝國的大將軍。爲了使蛟人的後代不再相互殺戮,他在皇帝祭天的時候,突然越位而出,用定海皮鼓召喚出定海珠,以自己的血向上天祈求一個殘忍的詛咒:所有大陸上的蛟族都將滅絕。所有帶有蛟人血統的女子都不能生育。
然後那位將軍帶著定海皮鼓跳崖身亡,屍骨無存。
這個故事世都聽說過,因爲那位將軍就是千乘候的始祖。跳崖後,天子其宗族之子承繼爵位,纔有今日尊貴的易懷沙。所以,千乘候一族和蛟人千絲萬縷,卻不可能是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