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醒過來後眼神發直，表情呆滯，聽著別人關心的話語也沒有任何反應。
“這村長不會是高興傻了吧？”
“真有點像，你們看村長的樣子，怪嚇人的！”
“咱們要不要去把嬸子叫過來？”
話音剛落，坐在地上的村長突然爆發出一陣狂笑。
看得程仲謙心裡直犯嘀咕，不會真傻了吧？早知道他往少了報了！
“村長伯伯, 你沒事吧？”菱寶擔心地小臉都皺成苦瓜了，瘋病很難治的，她不會啊。
村長大手一揮，春風得意地說：“沒事，我能有什麼事，我好得很哩！”
衆人又七嘴八舌地說起話來, 村長握住程仲謙的手，眼睛裡爆發出喜悅的光芒：“程秀才, 謝謝你肯把這法子教我們！”
程仲謙可不會搶女兒的功勞, 他鄭重地解釋道：“不是我，是菱寶，她願意教你們，這法子也是她琢磨出來的。”
一片譁然，菱寶？！
面對村民們驚歎的注視，菱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靦腆地說：“我、我也只是運氣好呀。”
她是實話實說，但村民們卻覺得她在謙虛。多好的孩子啊，做了這麼好的事也不驕傲。
你說人家程秀才咋養的孩子啊，以前菱寶又膽小又笨拙，到程秀才手裡後，是又會讀書寫字，又會學醫救人，現在連讓莊稼產量翻倍的肥料法子都給搞出來了！
他們想誇誇菱寶，由於語言匱乏，憋半天也只能憋出“好孩子”三個字，但他們不厭其煩地說了一遍又一遍, 好像這樣就能傳達他們的感激之情。
等到稅官來登記檢查的時候, 更是下巴差點掉地上。
“程秀才，你說啥？你家八八八、八十石！”
程仲謙搖了搖頭。
稅官鬆了一口氣，他就說嘛，程秀才家幾個孩子都還沒分地，單程秀才一個人的二十畝，怎麼可能會有八十石呢。
“是八十一石。”程仲謙說。
畢竟是要登記在冊，數字要準確。
雖然他有二十畝地，可小麥只種了十九畝，剩下一畝種了些豆子之類的。
稅官：“.”
稅官：“.”
“多少？！”他嗓子劈了，又尖又細，刺的人耳朵疼。
菱寶縮著肩膀捂住耳朵，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但還是體貼地重複：“八十一石！”
稅官愣住了，嚥了口唾沫，說自己要檢查一下。
這個數字太匪夷所思了，不檢查一下，他根本不敢往冊子上寫！
程仲謙帶他去看, 糧倉堆滿了麻袋，每個麻袋都裝的滿滿當當，口沒系，一眼就能望見裡頭是貨真價實的麥子，可沒有魚目混珠。
“這下你信了吧？”圍觀的村民們說。
自那天之後，程家就沒安靜過，每天都有村民來說想看看他們家的糧倉，進去之後自己點一遍，然後笑呵呵地傻樂，今天稅官來登記，他們更不可能缺席。
因爲他們就喜歡別人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稅官點了點頭，然後堪稱用落荒而逃的跑步姿勢跑了出去，一轉眼就沒了身影。
“.”
“不是，他咋跑了？這是怎麼個意思？”
程仲謙隨口說：“估計回去報信了吧。”這麼大的事，自然得第一時間讓縣令知道。
村民們似懂非懂，見程仲謙他們要離開，撓著頭說：“程秀才，我們能在這再待會兒嗎？”
程仲謙失笑，調侃道：“待吧待吧，你們晚上睡這都行。”
“我倒是想嘞，可我家那婆娘不讓！”
說什麼會打擾到程秀才一家，跟匪賊似的。
程仲謙：“.”你還真有這想法？
程仲謙他們離開，菱寶留下和他們聊天，村民們稀罕地摸了摸她的腦袋，這腦袋瓜咋長的，咋就那麼聰明呢！
另一邊。
稅官風風火火地回到縣城，一步沒停地去了縣衙，抓住一個小吏就問：“縣太爺呢？”
“在裡面和師爺他們談事情啊.”
話音剛落，稅官忙跑了進去，一氣兒跑到書房，喊道：“縣太爺，屬下有急事稟告！”
書房內，尚縣令和師爺停下交談，皺了皺眉，哪個不知規矩的小子？
他對師爺說：“行了，你下去吧，記住，和齊王手下的人打交道的時候，機靈點。”
“是。”
師爺開門讓稅官進來，尚縣令呷口茶：“什麼事？”
“縣太爺，程秀才家二十畝地出了八十一石小麥！”稅官語氣激昂。
到時候他這個來報信的人不得有點賞錢？
別看他大小算個吏，也得省著點花的！
尚縣令手一抖，茶杯晃盪，裡面的茶水傾瀉，衣袍洇溼了一塊，他卻沒管，隨手把茶杯放在一旁，猛地站起來，眼神凌厲：“你沒說錯？”
“沒有，屬下親眼確認過！”
尚縣令忙問：“其他村落呢？也是這麼多嗎？”
稅官搖頭：“不，只有程秀才一家如此。”
這是爲什麼？尚縣令追問，可稅官也不知道原因，他確認後就立即來報信了，具體情況還沒來得及問呢。
“算了，我親自過去一趟！”尚縣令邊說邊急急忙忙回後院換了身乾淨衣裳，趁這個空檔，讓人去備馬車。
剛走到門口的師爺又被叫了回來，縣衙內幾個官聽說這件事，都要跟著過去，幸好馬車坐得下。
到北河村的時候已經是下午。
程仲謙彬彬有禮作揖：“尚縣令。”又依次同其他人打了招呼。
“仲謙不必多禮。”
“想必仲謙你已經知道我們爲何而來了吧？”
程仲謙點點頭，迎他們進去，糧倉的門緩緩打開，一股令人安心的小麥味道撲面而來。
尚縣令特地帶了秤，稱過之後，果然是八十一石，平均每畝四石二斗！
算清這個數字後，尚縣令等人倒抽一口冷氣。
“仲謙，你家這是如何做到的？！”尚縣令急切地問。
程仲謙便把肥料說了出來，末了道：“是我女兒琢磨出來的。”
尚縣令看向旁邊的小姑娘，一時感嘆又心酸，他家的兒子給他欠下一百萬兩鉅款，程秀才的女兒卻琢磨出利國利民的肥料之法.人和人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