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飄搖,夜雨隨風。
一道玄影從後院急掠而來,李明珠掃了一眼前院血痕斑斑的打鬥現場,顧不得理會吩咐府丁正欲追趕梅嶺道人的怪僧,徑直飛撲大廳而來。
轉過大廳,臥室牀榻之上,銀絲蓬面,李元甲雙目緊閉,半倚盤坐牀頭,一位府醫正小心翼翼地在傷口處敷藥包紮,周圍垂首頓立著數名侍女府丁。
“師父,你沒事吧……嚶嚶……!”看到眼前忽而面色蒼白,孱弱瘦削的老者,李明珠再也忍不住噙滿眼眶的淚水,奔撲到榻前,嚶嚶而泣。
李元甲聞聲,微微輕啓眼瞼,擺擺手,府醫和周圍的侍婢都退了去。然後輕輕拍拍李明珠的因傷心而顫動的肩頭:“珠兒,我沒事,不必傷心,師父靜養調息幾日便好!”
“可是師父,你舊傷未愈,今日又遇刺客,都是徒兒不好,應當陪在你身邊纔好。”李明珠自責道。
“傻孩子,怎麼能怪你呢,爲師爲了大夏安危,前些年涉足中原,爲我大夏招攬一些能人異士,在行走江湖中,免不了與中原武林人士有些恩怨瓜葛,以致於仇家甚多,你日後闖蕩,須要萬分謹慎纔對……”
李元甲輕嘆道,忽然擰眉思忖:“那刺客身著遼服,杜家山莊命案想必與遼人有關,過幾日你去江南尋訪‘鳳息草’之際,順便替我去瞧瞧杜家山莊,看是否有真兇留下的痕跡,那可是上百條生命啊。”
“師父放心,珠兒當查明白,絕不能讓有心之人在江湖上白白污了師父一世英名”。
“王爺贖罪,我和黑虯兄弟未能看好後院廂房關押的大宋俘將,就在方纔前院騷亂之時,那人被謝書亭暗通幾位不速之客一起劫走了。”
李明珠話音未落,一位瘦長的漢子挾風而來,慌慌忙忙地撲倒在二人面前稟告道。
“咳咳……什麼,謝書亭?”李元甲聞言,忽然目光中迸射一股冷氣,輕咳幾聲,忿然喃喃說道:“我怎麼就沒想到會是他呢,謝二弟當日跟隨白兄在我西夏客居,一直溫儒規雅,不該如此!”
“師父息怒,可別氣壞了身子,自從你召我回到西夏,我早就發現‘謝書亭’可疑,只是沒來的及告訴你。”
李明珠見他一時氣噎至咳,連忙起身相扶,用手輕撫後背,一邊安慰道,一邊示意竹竿退去。
片刻之後,待李元甲情緒平靜下了,她慢慢扶著側榻而臥,溫聲安慰道:“夜深了,師父安心休息,其他的事情交由徒兒處理吧”。
李元甲微微頜首,嘆然而眠。見他睡熟,李明珠吹滅燭光,才退了出來。
清冷的風中帶著幾點水珠,撲灑到白皙的面頰,涼意襲人。
李明珠合上房門,用手指拭去臉上的水珠。轉過身,只見檐下石階兩側,竹竿血衫沾體,戰慄著身子,和怪僧及玄衣侍衛們一道,凝立風中,未曾離去。
雨消風吟,黑色的穹空,此刻好像有萬千魔影張牙舞爪地獰笑。前一刻血跡狼藉的府院,此刻已被莊丁們清掃的乾乾淨淨,似乎從未發生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