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符一變再變,就連陣外諸人也能感覺到這陣符的妖異之處。只是,此刻圍在雷剛周圍的秦家俢者們,卻早已無暇顧及陣符之中的情況。
哀鴻遍野,一片荒涼。秦家原本近百人的魔修此刻能夠保持站立的,卻已不出十人。他們之中多數(shù)人甚至並未真正出手,尤其是在秦家那個女魔修用她的蝴蝶刺刺中雷剛之後。丹田燃燒,對於俢者來說可謂是最恐怖的夢魘。
多少年辛苦修行的功法,積累出如有實質(zhì)的內(nèi)丹之後,竟被外力引發(fā),化作一股不可遏制的力量從內(nèi)至外灼燒了整個俢者的身體。修者界,若有極刑,不過如此。那女魔修的慘狀,終於喚起這些秦家魔修們內(nèi)心最深處的恐懼。雖然不知道究竟是爲何,接連兩個修者會被引發(fā)了丹田之火,但是無疑是與眼前曹格與那大漢魔修的這場死鬥密切相關(guān)。
再誘人的懸賞也比不過性命來得重要,高官厚祿的承諾哪裡經(jīng)得起如此烈焰焚噬的考驗。秦家俢者當機立斷,選擇拋下曹格各自向後撤去。
然而,正是這樣的動作,讓內(nèi)心絕望的曹格變得瘋狂起來。既然你們?nèi)巳素撐遥妥屛医袢肇摫M天下人心。性格乖戾陰狠的曹格,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正一點點的向著手中那隻原本應(yīng)該守護自己性命的寶瓶流失。在生命的最後時候,曹格做出了一個令人無法理喻的決定。
丹田爆發(fā),這是近乎自毀的抉擇,曹格竟然將爆出的丹田之力盡數(shù)向著紅梅四方聚氣瓶輸送而去。註定身死,坐上虎王寶座的夢想,一統(tǒng)北洲大陸的雄心,修成真魔的願望,所有的一切都在今天灰飛煙滅。若是註定要死,那我曹格也不會隻身赴死,背叛我的、阻礙我的、懷疑我的,你們所有這些不臣之人,全都要死!
丹田青綠色的陰火映照的曹格猙獰的面孔越發(fā)詭異變形,秦家?guī)兹艘呀?jīng)發(fā)覺不妙,作勢欲逃。然而,曹格又怎麼會留給他們茍活的機會,下一刻,青色火焰瞬時從曹格的七竅之中噴涌而出。
那火焰出了曹格口鼻,直撲紅梅四方聚氣瓶而去。原本夾裹著三行之力、發(fā)散五彩光芒的寶瓶鯨吞虹吸,頃刻間便吸入了所有的火焰。
時間仿似停滯了一般,秦家的魔修們一個個目瞪口呆地望著身後那聚氣瓶爆發(fā)出一朵青色炎火,他們努力地匯聚魔功想要四散奔逃,腳下還並未能挪動一步之時,那青色的炎火已經(jīng)向著八方迸發(fā)而出。
青色恍如冰晶樣的炎火,帶著幾分妖異的美麗。而這炎火靈動輕巧,在向外放射的中途還不斷變化出各色如夢如幻的身形,時而宛如一朵蓮花,時而似是一片嫩葉,而是繁榮如同海浪,時而振動像是蝶翼。這樣一片變幻著的炎火剎那間已經(jīng)到達了一種俢者的臉前,映照在他們或驚異、或困惑、或恐懼或沉迷的眼眸中。
下一刻,青色炎火灼燒著一切,所有被這青色觸碰的,衣衫、指尖、法寶、魔器,無法阻擋,這炎火似不是來自人間,誓要燃盡所有它近前的阻礙之物。
這是曹格丹田的火焰引動了四方聚氣瓶內(nèi)原本匯聚的五行之力,法寶承受的力量早已超出了極限,而曹格當時倉促認主時的後患此時方纔顯露出來。聚氣瓶不再受制於曹格,不斷地向外界噴射著青色的被曹格丹田之火引燃的五行之力。
說來實在諷刺,這一人一瓶直至此刻纔可謂是真正合而爲一,出於不同的目的做出了相同的選擇——將所有多餘的炎火噴向在場的所有俢者,唯有如此才能一解曹格臨終的憤恨,唯有如此寶平才能不被內(nèi)部的五行之力撐破、器碎當場。
看似沒有什麼溫度的炎火灼燒起來饒是迅速,除卻秦家那幾個金丹以上的修者,其餘人僅在弟一時觸碰炎火時便已化作焦炭。雷剛正同這殘餘的幾個魔修一起,各出奇招地抵禦著那奪命炎火的近身。
待一刻之後,齊一鳴搖晃著身子踏出陣符的時候,眼前早已只剩一片焦土。
在他身後,妖陣失去了五行之力支撐,逐漸消散了邊界。等到輕煙散盡,便能看到那原本陣符的核心之處,歪斜的躺著一個人形。說那僅是個人形,因爲躺在地上那薄如紙片的樣子,著實不像個人類。可偏偏這樣的一個人形,竟然與那秦家家主秦謹有著九分的相似,甚至衣著配飾都一模一樣。
自然不是齊一鳴迷信了巫毒之術(shù),用了銀針扎小人的法子才弄出這麼一個紙片秦謹來。而是原本威風(fēng)八面權(quán)傾虎賁的第一魔修秦謹,在這陣符之中變成了如今這個模樣。銜尾蛇,那日齊一鳴等人身陷那氏兄弟陣中,差點就在那怪蛇口中丟了性命。想不到今日又在永寧門下,齊一鳴竟然用自己對於那陣符的參透理解制作出的銜尾蛇形陣要了秦謹?shù)睦厦?
秦謹?shù)纳碜右呀?jīng)發(fā)涼,齊一鳴並未在戰(zhàn)勝秦謹之時便立刻出陣。不是他不擔心大哥雷剛與那曹格與魔修們相鬥的境況,而是,齊一鳴被自己製作的陣符震驚了。
銜尾蛇陣,最終竟然會變成這樣!
秦謹三擊之後,那陣符已經(jīng)完全從秦謹與齊一鳴雙方汲取了足夠的五行之力,從那一刻起,它蛻皮鉅變,成爲一條環(huán)繞在秦謹腳下,以口銜尾的長蛇。秦謹著實不辱虎賁第一魔修的盛名,攻守有度,一招一式也都反映得當。
然而,秦謹面對的卻是銜尾蛇形陣。儘管不是敖睿記憶中那條天地間唯一的盲眼銜尾蛇真身降臨,可是陣中的怪蛇卻是繼承了銜尾蛇那獨特的成長方式。吸收敵手的功法,化爲己用。
秦謹?shù)拿看喂糁幔枪稚弑阌置洿髱追帧j嚪兄挥姓稍S騰挪之地,怪蛇也出不得陣符範圍,唯有將它已經(jīng)圍在身內(nèi)的秦謹纏繞地越來越緊。
齊一鳴屏息看著秦謹與那怪蛇鬥法,秦謹深厚的修爲助長了怪蛇的成長,不多時,秦謹已被怪蛇僅僅環(huán)繞,再無應(yīng)對之力。秦謹面色青紫,呼吸異常困難,他那刻板的臉孔上佈滿恐懼。秦謹從未應(yīng)對過如此可怕的陣符,如此可怕的敵人,每次他的奮力進攻,都會轉(zhuǎn)化爲滋潤那怪蛇的養(yǎng)分,反過來加害自身。
“我……認輸了……”秦謹勉強從喉中擠出幾個字,聲音卻因爲那怪蛇的擠壓而變得嘶啞異常。
齊一鳴竟有些猶豫,對面畢竟是一個鬚髮斑白的老人,秦謹這一站已經(jīng)傷及丹田,這對於一個俢者來說便是最大的刑罰。齊一鳴緩緩撤出陣符,卻未看到秦謹眼中那道狠毒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