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北一瘸一拐的走到車前,看了看對方車前懸空的保險槓和像被鈍器搶掉大塊受損的車漆,她摸了摸鼻子尖,真是挺不好意思。她扭身瞅了瞅幫自己查看小電驢的肇事者,大哥,不是我不想賠你,但你瞧,你四輪我兩輪,你車受損,俺和俺車那也是在地上掙扎了半天滴……所以,她摸著自己癟癟的荷包,下了一個決定,大家還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各自安歇吧。
十分鐘之後,前前後後來了五六輛車,幾息之間將林曉北和肇事男子包圍住。
林曉北眨了眨眼睛,好吧,雖然時間已經不是光天化日,也已有些黑燈瞎火,但是沒必要羣毆吧?這只是一起簡單的撞車事件,矛盾衝突也沒升級到武力解決吧?還有不是全世界的男人都經常說,不打女人的嘛?
從圍堵車輛下來一行人,大家各就各位,他們可都是帶著使命而來的。
林曉北摸了摸手腕的表,華燈初上,正是吃飯的點,真是難爲他們了,一看都是匆匆而來。她有些生氣,但內心又生出一股豪氣,自己又不是故意的,至於找這麼一幫人來嗎?說起來這起事故,她雖逆向行駛,但是雙方都有損失,自己這一身的傷還沒打算找他報銷呢,莫非她這個大活人還貴不過一輛車去?
林曉北皺眉看著這烏泱泱的人羣,這絕對不是打一個電話能叫來的,這人夠陰的。先跑到自己面前噓寒問暖,等自己放鬆警惕,再擺出陣仗威嚇!但是,誰怕誰?!以爲她是吃蝦長大的嗎?她心一橫,從包裡掏出----手機。
“喂,警察局嗎?您好,我是*區(qū)*村*小區(qū)的居民,我叫林曉北,我今天下午騎著電動車和一輛汽車相撞,汽車車主現在找來一幫人,對一大幫人,已經將我圍住,我很害怕,所以麻煩你們趕快過來!我現在在武陵大街與羅湖路交匯處,北200米,我在路西。謝謝啦!”林曉北笑著將手機拿在手中,心裡邊尋思,需不需要也找?guī)讉€人來壯壯聲勢,畢竟自己好像太形單影隻了些。
汽車車主路遙勾脣一笑,這女神情自若,倒是有些膽識,一般女孩遇到這種事情不一應該慌亂無主嗎?其實今兒他們哥幾個打算聚餐,自己因爲遲到了,便簡單說了一下車禍的事,沒想到他的哥們竟然都開車跑了過來!當然這陣勢對付女人,他微微有些臉紅,真不是自己的風格!
大家沒想到對方是個小姑娘,看這面相,眉清目秀也不像個碰瓷訛人的,衆(zhòng)人一時間有些猶豫。
“喂,出了這事,你打算怎麼辦?”人羣裡的一個男子試探著吆喝道。
“不知道。”林曉北皺了皺眉毛,他們這跑來這麼多人,不會想訛她吧?要真是那樣,別看他們人多,可自己還真不害怕。何況現在這社會,怕事也解決不了問題。憑藉她二十多年的生存經驗,這事情落到頭上的時候只有趕緊想辦法解決。女孩身上那些害怕、擔心、腦子裡演電影的負面情緒,統(tǒng)統(tǒng)要不得!她相信這個世上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有錢的用錢擺平,沒錢的只能用手段。
“你這女的想怎麼樣?!你沒看到車上的保險槓都掉了嗎?你沒看到車漆都成這樣了嗎?”另一個男人揮手指畫著肇事車輛憤憤不平的喊。
“看到了。”
“那你說怎麼辦吧?!”
“不知道。”
“裝傻是不是?!我可沒見過你這樣的,明明你逆向行駛,現在出了事故,卻不認賬?!”另一個人一口氣,噼裡啪啦說。
林曉北看了看他,肺活量肯定很好,要是其他時候肯定給他點個贊。但現在,她輕咳一聲:“我站在這裡不代表我一切都好,首先你不是當事人,所以我不想和你囉嗦。其次我要求去醫(yī)院做一下全身檢查,我確定自己沒有問題的話,修車的費用,我來出。當然我那兩個輪子的,也麻煩這位先生給個說法。”她側頭對肇事男主笑了一下,然後面向衆(zhòng)人:“還有交通法上面並沒有說電動車不能逆向行駛。”
男人們圈成個圈圍著這個女人,突然啞口無言。大家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動手打女人可不是咱的風格,但是也不能掉場子啊!這時候需要陣仗,快說點什麼!
“這就沒必要了吧?你既然能站在這裡。肯定沒什麼事。”一個男的瞅瞅路遙,又瞅瞅林曉北。“路子,你說是吧?”
“哦~難道你眼睛是CT機?你怎麼知道我沒事?我覺得自己全身都是隱患,不是說了,受的傷越重,外表越正常。”
“我看你是腦子不正常吧!他媽的沒見過你這樣的!”一個高大的男人摩拳擦掌的就要衝過來。
林曉北心裡驚了一下,莫非他要動手不成,她心裡一遍遍告訴自己,穩(wěn)住穩(wěn)住……切,這男人要是真敢打自己算他腦子有毛病,小事變大!“來了這麼多人,就你眼神好使,我剛纔摔地上時,確實摔了一下頭。”
肇事男主路遙有些想笑,他抿了抿嘴角說:“好了,這裡沒什麼事了,飯店的菜估計該涼了,虎子,你快帶大夥先去。”他說完便對趙虎使了個眼色,那傢伙一向活躍,嘴皮子也利索,讓他帶走衆(zhòng)人也合適。
“我送你回家吧。”路遙說著便搬起林曉北的小電驢。
“哎..哎!你先別動,警察還沒來呢!”林曉北不依的對他喊道。
“這麼簡單的事情,折騰什麼呢?你一個女孩子,難道想進警局呆一晚?”路遙用無奈的眼神撇了一下林曉北,似乎在說,真像個不懂事的孩子。
“哼!”林曉北對這路遙翻了個白眼,佔不了便宜又來裝大尾巴狼!什麼人吶!
“我和你一起等警察吧。”路遙有些不好意思,人不是自己叫來的,但自己也脫不了干係,自己剛纔不好拂了大家的一片好心。總的說來今天還是有些尷尬呀!
林曉北瞅了瞅這個白淨的男子,這個男人眉毛娟秀,眉型長過眼睛,下面一雙黑漆漆的眼睛,鼻樑兩側的臉頰微微有肉,難怪來了這麼多人,人緣不錯嘛!
果真人不可貌相,只看這幅道貌岸然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欺負女人的男人,想來自己跟爺爺學了這麼多年的相面,竟也有走眼的時候?
路遙摸了摸鼻子,真是尷尬啊!
林曉北的手機一陣音樂響起,媽媽的電話!她趕緊向北走了幾步,接起電話:“喂,媽。”
“怎麼還沒回來?還沒吃完飯嗎?”曉北媽疑惑的聲音隨著話筒傳來。
“吃完了,正在回去的路上。”林曉北想,估計事情也快結束了,先不告訴媽媽,等她回家再說吧。“媽,我快到了,你不用擔心。”
“哦,那你慢點!”
“恩,好的!”
林曉北轉身一看,一羣警察已經在前面拍照,她得趕緊過去,不能讓那男的倒打一耙。
“警察同志,你好。”林曉北對著離得最近的警官說。
“你好!”警察愣了一下,敬了一個軍禮,這人怎麼越過別人直接來找自己,應該不認識吧?他轉身對隊友說:“什麼情況?”
一個胖胖的警員敬完禮,然後說:“這位同志剛纔說,他們已經協商好解決方案。”
林曉北斜了路遙一眼,這傢伙都說了些什麼?
“我一會送你回家吧?車我自己修,你要是身體有哪裡不舒服,就打我電話。”路遙摸了摸身上,沒名片了。
“我一會給你,我的電話。”路遙有些尷尬,經過剛纔那一出,她不會以爲自己又在忽悠她吧?!
林曉北橫了他一眼,留不留電話到無所謂,總算沒大毛病,自己本來也沒打算讓他賠!要是自己一個人摔倒了,一般爬起來就走,誰還管哪裡疼,需不需要去醫(yī)院。
林曉北打算回家找點活血化瘀的消炎藥,先隨便吃吃。
“恩,不好意思啊,讓你們跑了一趟!”林曉北對警察笑著說。
“沒事最好,所幸人和車都沒什麼大事,那你們就各回各家吧!以後出門都注意點!還有決不許打架!”警察說完,讓林曉北和路遙在公安局的出勤表上籤上自己的名字。
林曉北看看自己名字旁邊的路遙兩個字皺了皺眉頭。
“你說下手機號,我打下你手機。”路遙說著掏出手機。
林曉北本來想說。不用了,但一想上次自己花的那些冤枉錢,一陣心疼。“13*******”
“走吧,我送你回家。”路遙說著去搬林曉北的小電驢。
“呃。”林曉北一扭身,警察早沒影了!自己拖著這幅這疼那疼的身體還要去搬車?!
坐在路遙車上,林曉北聞到一絲極淡的香水味,原來還是個悶騷男啊?!
“你家在?”
“信陽路,幸福家園小區(qū)。”林曉北說完,瞅著窗外。
路遙輕咳一聲:“今天的事情,對不起了。”
聽這聲音還挺誠懇的,但是如果沒叫那羣人來,好像更有說服力吧?!
“彼此彼此。”林曉北身體裡潛藏的男孩子氣,此刻展現的淋漓盡致。她其實是一個遇強則強,遇弱則弱的人。她媽曾說,一個女孩子怎麼長了一副男孩的性格?又倔又驢!
路遙突然看到車上有一張名片,他伸手遞給林曉北,“如果我手機打不通,就給我打這上面的電話。”
林曉北瞅了一眼,原來這男的弄飼料的,天天不和人打交道,難怪這麼陰險了!
路遙一個人朝聚會餐廳趕去,打方向盤轉彎時,突然看到副駕駛座,有一枚閃閃亮亮的耳釘。他用手捏起,紫色的水晶,在車燈下,閃出迷離的光。他突然想起,那個站在男人堆裡,鎮(zhèn)定自若的姑娘,這女的有些意思。
“路遙,怎麼來的這麼晚?來,兄弟們給你壓壓驚!”
路遙舉起酒杯,“今兒謝謝大夥啦!我先乾爲敬。”
路遙走過兩桌,回到與自己最親密的那桌坐下。他們都是一個班的同學,也有朋友的朋友,都是在一起混熟了的。不過,本來八個人的小聚,現在倒成了二十幾個人的小型聚會。
“路遙,沒想到哥幾個流年失利,今個竟然都栽在一個小丫頭手裡。”樑雲喬性格灑脫不禁,身上有著一股詩人般的憂鬱。他是個畫家,平常也研究點風水相術。
“不過,這小丫頭脾氣挺硬!”樑雲喬一向想到哪裡說哪裡,要是別的男人早就揭過不提,不過,路遙和他交往就是喜歡他這份真性情。
“是啊!”路遙回想剛纔一路沒給自己好臉色的某人,苦笑的搖了搖頭。
“路遙,兄弟就幹修車行,這麼個小事,一會你開我車,我開你車,明就能給你送回來。”方亮嗓門大,一段話,衆(zhòng)人被他震得臉色變了好幾次。
“好,你別忘了把單子帶過來。劉強,剩下的事就交給你了,別讓亮哥吃虧!”路遙說著拿起酒杯敬了劉強一杯酒。
劉強是職業(yè)保險人,兄弟幾個的車險、健康險都是在他那買的,平常這些事情都直接交給他處理。“好說,誰都吃不了虧,還夠咱們出來再喝一場!”
路遙聽了這些話,更是覺得今天的事情做得不地道。本來那姑娘就沒打算訛詐自己。結果他們這些人一去,整的還像惡霸欺負良家婦女,最主要最後還整了個未遂。
林曉北身上被媽媽塗滿了藥水,手臂和腿上都是擦傷,看起來青青紅紅一片,簡直慘不忍睹!腰部和尾椎的痛感十分明顯,她怕傷到骨頭,趕緊找了一點癒合骨傷的藥物。記得以前看過一個養(yǎng)生節(jié)目,上面提過如果骨頭受傷,吃鈣片可以幫助骨縫癒合,她又找了點媽媽的老年鈣。今天真是辛苦的一天!
“你也真是的,那麼多人,怎麼不給媽媽打電話?!萬一他們要動手,你一個女孩子,哪裡是他們的對手?!”曉北媽想想都後怕,她坐在曉北牀前,吧嗒吧嗒掉眼淚。
“媽,你看看你,你哭什麼呀?!再說我不沒事嗎?何況他還不是乖乖把我送回來?!”林曉北這性子養(yǎng)成這樣,與林家沒有男孩脫不了干係!因爲林家沒男孩,爸爸、媽媽老感覺在親戚朋友、左鄰右舍裡面前矮了一截,小時候她性格更是要強,這些年被生活磨得已經剝去了一些棱角。
“你是怕告訴媽,媽也幫不上忙吧?”曉北媽的聲音充滿苦澀,“可你姨家沒哥哥嗎?你叔叔家沒弟弟嗎?你下次再做這樣的事,看我不打你!知道嗎?!”曉北媽揪著女兒的耳朵說。
“哎..哎..媽!媽!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林曉北揉了揉紅通通的耳朵。
“媽,你別欺負病號,成嗎?”
曉北媽看到閨女那一身青紫的痕跡,又要掉眼淚。
“媽媽,你可別再哭了,你再哭,你閨女該被你淹了!”
“臭丫頭!”曉北媽被自己閨女唱作俱佳的表演,弄得哭笑不得。“哎!說起來,你現在要是有個正式的男朋友,我也不會擔心了!”
“媽!你能不提這些事嗎?我現在精神壓力老大了!”林曉北皺著眉頭,現在天天被他媽逼,天天晚上做夢都在相親!
“我一說你就急,可你不想想,你要是有人保護,你也不用事事要強!”
林曉北看老媽一副要哭的樣子,閉嘴不言。可靠的住的男人上哪裡找去?!
“對了,你張阿姨的兒子回來了,你還記得嗎?”曉北媽眼神炯炯的看著她。
“呃,那個鼻涕鬼!”林曉北抖了一下身子。
“說什麼呢?!人家現在可是帥小夥了,1米78的身高,長得斯斯文文的,你也知道他爸開了一家理髮店,這手藝是不丟的,以後傳給他也不錯!”曉北媽一幅滿意的樣子。
林曉北迴憶起,當年上學時的場景:
彼時她坐在鼻涕鬼的前面
“曉北,曉北,李天昊他打我。”鼻涕鬼在後面叫林曉北。
“那你就打他!”林曉北頭也不擡。都初中生了,還搞得跟小學生一樣,人家打你,你就打回去唄,看誰打得過誰!
“他..他在咱學校...和劉海洋他們拜了把子的。”鼻涕鬼顫抖著嗓音說。
林曉北想了一下,劉海洋是她們整個學校頭號大混混,他身後跟了一幫小弟。“那你就偷偷打!”
“萬一被發(fā)現...”
林曉北沒等他說完,“你既然不敢就被欺負唄,反正這種事情也會習慣的。”
鼻涕鬼吸了一下鼻子,“哦...是哦。”
林曉北惡寒了一下,要是和鼻涕鬼在一起,那還不如跟李安然的弟弟,那個小鮮肉呢!可自己這到底是個什麼命呀?!莫不是自個八字裡就載著這些稀奇古怪的爛桃花?!老天啊,就不能給來個正常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