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羅磊也變了臉色,惹怒宇文棠風的結果絕對得不到好果子吃,就像當年權勢大如宇文家,惹惱他的結果是顏面盡失:“阿雪,你別胡鬧!”
“我不胡鬧,我只是討公道……”
藤井美雪昂著頭恨聲叫道,透著寒光的匕首映出依靈沉靜的容顏,話還未說完,只覺位於臍窩正中上神闕穴猛得一麻,氣短而臂顫,一個恍惚,手中匕首竟無端掉落於地,錯愕中,被她挾爲人質的女子忽就扣住了她的命脈,雖力道極輕,卻能叫她就此動彈不得。肋
不錯,只是眨眼的功夫,依靈化被動爲主動,將前一刻還在囂張的人兒擒拿到手,這多虧了這些日子裡看的醫書,中有一篇穴位篇,她看的極喜歡,重仁也曾與她說過,若能扣準要穴,就能在急難之中救自己於險境地,於是剛纔她不露聲色的試了一下,哈,果然是一擊而中!
重仁見她輕輕巧巧就化險爲夷,不由露出欣然一笑。
“你……使得這是什麼陰謀詭計!”
藤井美雪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心裡憋的氣還沒有出呢,就稀裡糊塗受制於人,當下氣的是整個人渾身發抖。
依靈嘆了一口氣,凝眸睇視道:“究竟是你耍詭計還是我詭計來了,你倒給我說個明白了!”鑊
重仁立即幾步跨過來,防著那些東羸忍者的暗襲,護到依靈身邊,然後淡淡的掃了一眼氣著直喘的藤井美雪,道:“在羅家修心養性了十來年,這性子居然一點也沒變,外頭盛傳羅三公子將閨中嬌妻寵上了天,還當真確有其事。美雪子,我勸你還是好好跟著羅磊回家過日子去吧,不要再爲了舊年莫須有的事而鬧得夫妻離心!我再重申一遍,你心中認定著的那些事皆是子虛烏無,既是烏無之事,羅磊又沒有錯虧了你,我勸你見好就收,不要再瞎折騰了!”
藤井美雪面色一青,瞧了一眼幾步遙處駐足觀望的羅磊,氣昏了頭,恨恨直叫道:“我何時在瞎折騰了,皆是我美雪子命道不濟,才惹上了你這個敢做不敢認的冤孽!你既毀了我這一輩子,我若不叫你都後悔我就不是藤井美雪!”
也就是這說話的功夫,她左手不知何時多出了細細的鐵針,使足了全力欲往依靈臉上扎去,她存了心想刮花她的臉,刮掉她臉上的淡然之色,想令她變得和她一樣歇斯底里的恨起來才痛快。
重仁早察覺了那幾道亮光,低叫了一聲“小心”,一手搶住依靈。
葉雲天正立於藤井美雪右邊,見之一駭,掌勢快如颶風般打向她手肘,七分力道就將人打翻,羅磊及時跑去攬住,那手中的暗針藉著那股力道橫飛,掠過依靈的眼睛,直射出去。
依靈順勢看時,鍾炎正怔怔的站在那裡發楞,根本沒察覺那破空而去的鐵針,心中大駭,遂大叫:“閃開!”
素影繚亂中,鍾炎忽被飛來的一陣赤株蕾的清香撞開,好不容易穩住身子,定睛看時,就見有幾枚作惡的針噌噌噌全打進了羅芷竹的後背。
一切發生在一瞬間,等到所有人回過神來時,羅芷竹已中針撲倒地。
鍾炎呆了一呆,忙上前去扶,摸到一把鮮血,淡淡的赤珠蕾的幽香撲鼻而來時,令他心頭一顫,急聲叫出好幾個月不曾出過口的名字:“芷竹!”
羅芷竹慘然一笑,相隔數月,若不她臨危撲救,他恐怕早忘了如何喚她的名字了吧,心中又酸又苦,想到自己一心癡念付流水,一時委屈的揮淚如雨,激動之下,血氣衝心,一下就昏了過去!
鍾炎不明就裡,待回頭看清楚她背上的血漬時,臉色大變,只一剎那的功夫,那些血竟赫然變成了黑色。
重仁眼尖,瞧得明白,厲聲喝住:“不要亂動,這針上有毒!”
依靈心上一驚,正想上去探個究竟,叫重仁一把拉住往阿寬身邊一推,低聲喝止道:“不要過去,她身上有赤株蕾!我去看看!”
是的,赤株蕾能喚醒血蠱,她不能近身羅芷竹,於是只得止步。
重仁疾步上去把脈一探,臉色凝重的轉頭看向也楞在那裡的藤井美雪,冷冷的叫道:“還呆著做什麼,快把解藥拿出來,你想要了她的命不成麼?美雪子,她要是有一個三長兩短,那便是一屍兩命,你不要因爲心存了歹意,就害無辜人送了性命!”
這藤井美雪到這個份上才恍過神來,她與羅芷竹可算是志同道合的人,藤井美雪有些驕縱,失去記憶後被宇文棠風調教的稍稍懂得了些收斂,變得嬌俏調皮,而羅芷竹則聰穎驕傲,很會做人,平時姑嫂兩人關係極好,這時她發現無心之下把自己的小姑傷了,才知道慌了,急急的跑過去,瞧見羅芷竹白玉似的臉孔一寸寸的黑起來,竟自亂了陣腳起來,急著直拉羅磊的衣襟道,:“怎麼辦?我沒解藥?”
“沒解藥?”
羅磊驚駭的提高了嗓門,臉孔頓時黑成直線,怒騰騰的叫道:“毒是你抹的,怎麼可能沒解藥?”
“我……路上行的匆忙,弄……弄丟了……”
藤井美雪駭白了臉孔,小聲的回答著,終於不敢再大吼大叫的頂嘴。
她一下也急出了汗了,因爲她知道這毒是扶桑本地之毒,若沒有特製的解藥,只怕難解,忙跨步過去問重仁:“你精通醫術,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麼?”
重仁冷冷瞥她一記,譏嘲道:“你以爲我是神仙,知道你要來暗箭傷人,會配好了藥材等著幫你料理禍事麼?”
藤井美雪面紅耳赤,頓時語塞。
“那究竟有沒有其他法子?”
鍾炎急怒的吼道,那呼吸漸漸弱下去的滋味令他極度惶恐不安,不由的怒聲叫出來。
“有,你幫她先把毒血吸出來,其他的事再交給我!但是……”
重仁冷冷的掃了鍾炎一眼,不慌不忙的答道:“若要我給她醫,就只能把我當大夫看,不要到時再反咬一口,說我如何如何輕薄於人就好!”
想要挑出打在背脊樑上的鐵針,必然需要退盡傷者的衣裳,想當初他就是因爲要救藤井美雪的命才種下後來的種種麻煩,如今若還想他救命,他自然得把話兒說明白了!
藤井美雪總算是定下了憤怒的情緒,在聽得重仁這話時,雖有惱怒再想頂嘴,卻叫羅磊的眼神制止了,她忍了忍,再去看那個叫她恨的牙癢癢的人,忽然發現他滿面正氣,一點也尋不出作奸犯科的心虛,難道當真是自己弄錯了麼?
心裡頓起困惑之色。
鍾炎也不再顧及其他,稍稍用刀割開了芷竹背部的衣裳,一口口將那黑黢黢的毒血吸出來吐掉,眼裡卻禁不住盈起淚來,如果不是芷竹推他一把,現在昏沉不醒的應該是他!
唉,這個傻丫頭,如此捨命相救,叫他如何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