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澈應了下來。
走在校園裡,
忽略兩側人跡。
回想起元瀟說過的話,可以確信,孩子當下最缺少的,除了一個能說話的人以外,還有一點——
那即是把遺憾補全。
孩子的遺憾是什麼呢?
【想要在舞臺上演奏、綻放,是這樣嗎?】
爲此,有在拼命努力,
明明是個萌新,指尖的繭也厚厚一層,
一如幼時的自己。
——蘇澈不討厭目標明確的人。
“元瀟願爲一個捕風捉影的念想付出大量金錢和精力。
她不擔心寧寧姐是騙子,更是堅信這筆錢財花得很值。”
“可我……又到底能爲她帶來什麼呢?”
走著走著,
不禁陷入深思。
“陪伴嗎?”
“精力有限,且關係過界。不應該。”
“那麼……”
“交友?”
“或許,這樣的距離,並非她單純所需。”
搖了搖頭,
回想著孩子在「夜聆」當中動手動腳的樣子,
一時有些分不清,
到底是故意的,還是真喝多了,亦或沒有常識。
“不得不承認,有那麼幾幀,她還蠻可愛的。”
“是那種讓人心疼且哭笑不得的可愛。與安晴不同。”
蘇澈想著,
邁過陰涼的石板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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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鬼一樣目視著正前偏下,
憑本能移動。
“所以,若我想還完那20萬人情,大概應該從幾個方面入手——”
【必要的迴應。】
【定期的滿足。】
【對任性的包容。】
【有效力的引導,避免她走上彎路。】
【至於保護……】
“這應該是家屬纔要考慮的事情了吧。”
“現在我真正有義務保護的……大概,只有我家貓。”
蘇澈這般想著,在心底做出了一套詳盡規劃。
——
元瀟是樂器初學者,並且對組樂隊有著明確的需求。
既然如此,自己可以利用起教琴家教的身份,問問她需不需要上門輔導。
這樣,不但可以滿足她對於“來我家玩”的提議,
又能按照市價光明正大的一點點扣除課時費,
直到把20W欠賬徹底清除。
【。】
【我怕是個天才。】
開心的笑了。
頓覺心裡一輕。
“想必如此,孩子就一定能滿意了吧?”
“你能學到知識,變強過後找到新的隊友,甚至讓曾經拋棄你的那些舊隊友悔不當初,重新過來仰望攀附;”
“而我呢,也可以問心無愧,把欠你的人情全部還清,同時還讓老闆娘說不出任何多餘的話,我也能在大學結業後順利離開「夜聆」。”
【嗯。】
蘇澈覺得,
這樣的規劃,完美無缺。
既不用淪爲牛郎,
又不用在心底過意不去。
終於輕鬆擡起頭,
看了看校園和天。
天空蔚藍,空氣新鮮。
吸上一口過肺的,
美味程度不亞於香菸。
迎面而來一名走入視線的女生,
雙腿修長,黑髮齊肩。
一般來說,能被蘇澈走路時觀察到的人不多,
若非對方身高大概172+,裙下筆直雪白如蠟,
自己的視角基本不可能關注到她。
蘇澈與她擦身而過,
誰也沒有在意誰一秒。
不關注她的穿搭,
但卻一瞥了她頗具辨識度的神情。
【沮喪的表情往往代表心事重重,而長期的不快會導致好運飛走,惡性循環。】
餘光只記錄了那完美五官上的龐然戾氣,
蘇澈搖了搖頭,
覺得還是元瀟那種天然樸實比較順眼。
——
“現在的問題是——”
“她要學的是電琴,而我已經放下電琴很久,一直在教木琴,且處於一種維持水平基準線的狀態在前行。
如果她真的同意跟我學,那我就必須撿起荒廢多年的功法,提前復健。”
蘇澈對於「備課」的完成度是有著高標準的。
因爲自小沒有老師,
學琴完全是聽母親隨口指點幾句,其餘全靠自己。
母親是音樂製作人,精通作曲編曲,
一手電吉他演奏得出神入化,與她外表的端莊冷漠不成正比。
自己在這樣的薰陶下,難免打開神器。
奈何神器雖好,自己卻也一直都是自己。
——【一個人是無法好好的享受電聲樂器的。】
沒有隊友的自己彷彿孤魂野鬼,
雖然曾將技巧臻至化境,巔峰時期可錄製「一人樂隊」,分別錄製吉他、貝斯、鍵盤、鼓組,
甚至開口唱上幾軌Vocal,一人便是一個整體。
但這樣的自己,回顧之時竟會讓心裡生出一絲可悲之意。
沒有夥伴,
沒有「隊友」。
對著鏡子,
看著看不清容貌的虛像,
會忍不住憐憫對方,
同時生出放棄的慾望。
【父親小時候也經歷過這樣的狀態嗎?】
偶爾會想起與生活毫不相干的問題。
畢竟母親說過,他把人生的一半搭了進去。
“最好不要成爲1:1的他,否則大概率會迷失在幻想裡,怎麼救也救不回來。”
可是,超越父親,是許多男人一生的課題。
蘇澈沒有別的人生目標,細數的話,僅有兩個——
1.拒絕成爲父親那樣的失敗者,要在某個領域超越他,證明給他看,自己會對自己的選擇負責。
2.追逐自己的偶像,在創作一路上無限向其貼靠。如果可以有朝一日追星成功,便算人生圓滿,證自大道。
蘇澈認爲,
自己的人生真的所求不多,
所以這兩件事,完成任意一件,
都算是不枉活過這一遭。
“元瀟已經過得不怎麼好,所以她的需求,我完全能夠屆到。”
哪怕不能爲她提供隊友上的便利,也至少要讓她完成升級路線,順利把電聲樂器基本盤通關。
【要教會她。】
【讓她具備我至少一半的底蘊。】
這樣的話,
未來出門,找到新的隊友應該不成問題。
“至於顧織那邊……”
“時間上應該來得及。”
“一分爲二,拆出一半,帶帶元瀟。不過分。”
【嗯。】
渾渾噩噩的做出這樣決意,
鬼魂飄過了櫻花道,
在四月的校園花景中步入了教學樓裡。
——
身後一百米。
曼妙身影停下腳步,
緩緩側目,餘光望向那黑漆漆的教學樓洞。
鬼使神差的,似受到牽引般,
停頓過後,邁開玉腿,挎起制服單肩包,
轉身走向並非寫在課表當中的課室深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