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凌志剛剛停下腳步，腦中突然“轟”的一聲響，如焦雷炸開，令得他眼耳口鼻都噴出大蓬鮮血。
白璧洗煉的身軀開始不住的顫抖，大滴汗珠滑落臉龐，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由心臟傳出，瞬間蔓延自全身。
即便擁有承受雷劫的痛苦經歷，此刻的凌志亦感覺到難以忍受，發出陣陣低沉的嘶吼，如頭受傷的野獸，聲音淒厲駭人。
“這是……法則之力……蠻橫……”嘴脣發白，凌志身軀站立不穩，一頭栽倒在泥濘的地裡。
他捲縮成一團，渾身**不止，只是一瞬間，衣衫已被汗水浸溼。
越來越痛，越來越難受，腦中，似有一股大力在撕扯，令得他兩邊太陽穴高高隆起，頭皮發炸，額頭上的青筋，更是如肥大的蚯蚓般縱橫密佈，看著煞是駭人。
此刻的凌志，整張臉皮都被七孔流出的鮮血染紅，臉上，額頭上青筋暴起，他的呼吸，急促如風箱**，眼眶裡，眼珠凸出，血絲糾結，瞳孔逐漸渙散起來。
如果有人在旁邊，一定會發現，他臉上的皮膚，開始出現蛛絲般的裂紋，已經蔓延自整張麪皮，特別是頭頂的天靈蓋，裂紋越來越大，並漸漸鼓起一個包，這個包像心臟一樣，規律的跳動著。
裂紋的增大，小包的跳動，種種跡象，好似凌志的皮層裡蘊含著一個生命體，幾欲掙脫皮層的束縛飛翔而去。
思緒漸漸模糊，凌志努力守著一絲清明，但他的眼中，清明逐漸減少，而渙散麻木卻是越來越濃烈。
到來此刻，凌志哪裡還不知道，他被衛國那所謂的大高手蠻橫給陰了。
凌志本以爲憑藉天道自然訣的逆天療傷功能，加上龍象吞天經賦予的超強自愈能力，再嚴重的肉體傷害都能壓下。
事實上他的確做到了。
當蠻橫霸道一掌離開後，根本不需他刻意施爲，經由龍象吞天經洗滌過的身軀立刻開始了恐怖的再生能力。
一條條經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被磨碎的骨骼，破掉的皮肉，脛骨，亦不斷的修復，加上自然訣的真元輔助，幾乎沒費什麼勁，他一身的傷就被修復了七七八八。
然而千算萬算，沒算到蠻橫留有後手。
更沒想到，對方留給他的，並非單純物力打擊，而是嵌入了一絲法則之力。
雖然這絲法則之力極爲渺小，微弱，甚至連皮毛都算不上，若他修爲還是上一世的金丹期，只需一個念頭便能祛除。
“重力法則……原來，這個世界的武者，修爲到了後面，追尋的也是領悟法則的道路……”
凌志明白了這個道理，但他的眼神，卻在逐漸黯淡下來。
絕對的力量可以碾壓一切。
法則就是法則，哪怕再是皮毛，在沒有領悟法則的武者眼中，同樣不壓於一道催命符。
他對法則之力並
不陌生，甚至上一世的金丹期，他自己就領悟了不止一種法則，可惜現在，說再多都是枉然。
那已經是質的變化，是大道最本源的力量。
或者此刻他不止是五百龍象之力，而是五千，乃自五萬，五十萬龍象之力，可以憑藉量變而引發質變。
可以憑藉蠻力祛除這絲連皮毛都算不上的重力法則之力。
只是現在……
“要死了嗎？就這樣死去嗎？”一股寒意從心中升起，死亡的陰影籠罩全身，憑著靈臺僅有的一點清明，凌志知道，如果任由這種情況持續下去，他會死的，是真正的死去——神魂俱滅。
一陣腳步聲傳來。
恍惚中，凌志擡起頭來，努力的睜大眼睛，不過很快，那原就灰白的瞳孔，立刻變得越發的空洞起來。
“你很難受？”
來人停在他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凌志已經看不清楚對方的表情，但也能從這句話中聽出某種陰謀得逞的酣暢淋漓。
“爲什麼不說話？”
似乎對凌志表現出的平靜很不滿，來人用佈滿污泥的鞋底踢了踢凌志的臉，隨即彎下腰，伸手把凌志的腦袋扯了起來，正對自己的眼睛，“讓我看看，大夏國的秘密武器，不可一世的天才少年凌志，現在怎麼像條死狗一樣趴在地上？”
凌志瞇了瞇眼，冷不丁一口唾沫朝對方臉上噴去。
唾沫終究沒有吐在來人的臉上，不過卻激起了對方的兇性，提起手掌就欲朝凌志天靈蓋拍去，然而伸到半空，卻又穩穩的停了下來。
“哈，差點上你的當了，國師告訴我，以你的情況，至少要痛足三天三夜纔會嚥氣，想這麼容易死去，卻是由不得你……”
“蠻……蠻楚雄……記住，記住我說的話……若我凌志不死，你……你衛國必亡……”
凌志的聲音似帶著冰渣，明明已經到垂死的邊緣，但這句話卻讓蠻楚雄心頭一寒，險些忍不住又要動手。
然而他終究還是沒有動手。
直起身，蠻楚雄拍了拍手上的污泥，嘴角突然浮起一抹邪笑。
然後，他用腳尖勾起凌志的下巴，讓他視線保持平視的角度，“或者，讓你痛足三天三夜再死，依舊便宜你了，出來時殿下告訴我，若你還沒有死透，就把這份厚禮送給你，怎麼樣？滿意嗎？能說說你現在的感受嗎？”
凌志自家知道自家的情況，在看清楚突然到來的是蠻楚雄後，他就完全絕了生存的希望，心中更是打定主意，無論對方說什麼做什麼，都無動於衷。
不過此刻，當他看清楚對面蠻楚雄所謂“厚禮”後，即便明知道不久後就會死去，他的心臟，也忍不住狠狠的抽搐起來。
就在離他大約十米的距離。
一道娉婷婀娜的倩影，靜靜的佇立。
戰明月！九公主！
凌志萬萬想不到，在自己臨死之前，還能再一次見戰明月一面。
但讓他震驚的並非是突然在這裡看到了戰明月，而是此刻戰明月所表現出的態度，她的眼神……
冰冷、麻木，就如同陌生人般，莫說緊張關懷，甚至根本連一點波瀾都沒有。
“明月……”
凌志用盡全身力氣喚了一聲，然而沒有反應。
戰明月只是那麼站著，冷冷的看著他，或者，沒有看他，因爲對方的眼中，根本連他這個人的存在都沒有。
“省省吧，難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明白嗎？”
似乎很滿意凌志此刻的痛苦表情，蠻楚雄再次蹲下身湊到他的臉旁，饒有興致的朝他觀察起來。
“明白？明白什麼？”
“哈，我以爲你的智商應該很高，至少也會是及格線以上，不過現在，我真的很失望……你莫非真以爲自己是個人物？”
蠻楚雄的眼中，充滿了無盡的嘲諷，隨即伸手在凌志的肩頭輕輕拍了兩下，“想不明白就慢慢想吧，我要走了，你們尊貴的公主我給你送來了，或者你們還有很多悄悄話要說，我就不打擾了……”
蠻楚雄真的走了。
沒有下狠手殺死凌志，甚至連九公主戰明月都沒有帶走，如他悄無聲息到來時一樣，走得同樣無聲無息。
“爲什麼？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爲什麼？”
凌志看著戰明月，突然覺得心臟撕裂般的疼痛。
比法則之力在體內肆意亂闖破壞還要痛楚難過。
兩世爲人，凌志不是蠢人，正如蠻楚雄之前所說，他不僅不蠢，反而情商智商都很高。
之前被戰明月邀請出徵，凌志心頭就隱隱有些疑惑。
作爲大夏國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女兒，哪怕再是被羣臣擠兌，怎麼可能輕易同意她以身犯險？而且還是在明知軒轅不古是八皇子的人的情況下。
難道大夏國的皇帝真的已經病入膏肓，真的已經老糊塗了？
然而現在沒有疑問了。
原來，最蠢的那個人是自己。
當戰明月好端端冷冰冰出現在自己面前時，他哪裡還不明白？
無論是軒轅不古還是天霜狼王，根本就是別人故意放出的煙霧彈，乃自那些被蠻橫辣手殺死的萬千大夏士兵，同樣是別人棋盤上的一枚枚棋子而已。
軒轅不古不敢動戰明月，衛國太子天霜狼王，同樣不敢輕易動戰明月。
兩國的國力本就相當，下面的凡人軍隊再是打生打死，在那些有資格下棋的人眼中，也不過是一場遊戲而已。但若堂堂九公主真的有什麼閃失，那就不是遊戲了，是真的會引發一場國戰。
只是讓凌志不明白的是，設下這麼大一個局，死了這麼多人，難道就僅僅只是爲了要自己的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