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川就是當大爺的命, 所有人都認清了這個事實。

住要住豪華單人病房，吃要吃莫了了親手做的，外人一概不見, 兩個自知理虧的護理衣不解帶的伺候他, 還有一個特別護理陪牀。

只是這個特別護理睡到半夜, 總會被抱上他狹窄的病牀。

她的睫毛不夠濃密, 卻很長, 在眼瞼上投下一圈陰影，孟青川輕輕吻了吻她的眼睛，擁她入懷, 覺得從未有過的踏實感。

“莫莫，真希望我們能永遠這樣。”

“別, 我可不想一直這麼伺候你。”莫了了突然發出了聲音。

孟青川失笑, “醒了嗎？我記得你以前睡覺很死。”

莫了了幽幽的說道, “以前無憂無慮一沾枕頭就睡，現在會睡不著會做噩夢……知道爲什麼嗎？你和別人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 可是你從來沒和我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這孩子已經被窮搖奶奶附身了）。”

孟青川抱緊了她，下巴擱在她的腦袋上，“對不起，莫莫，都是我的錯我的錯。我從沒有和別人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 我答應你這輩子我只和你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

孟青川頓了頓, “我記得跟別人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的好像是你吧？”

莫了了撇撇嘴, “糾正一下, 我是跟歐陽一起看過星星看月亮, 可是我們沒有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

孟青川在她側腰掐了一把，她撲哧一聲笑了, “算了，你腦袋都被開瓢了，我就不跟你糾纏這個問題了。”

孟青川忍不住去吻她，細密的吻落在她的額頭眼角，他喃喃道，“莫莫，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說得輕巧，你知道我這兩年怎麼過的嗎？你知道傷心欲絕的滋味嗎？你知道被人拋棄的酸楚嗎？你知道心灰意冷的決然嗎？”莫了了惱怒的推開他，孟青川冷不防被推下了病牀。

他有些委屈的從地上爬起來，摸了摸還纏著繃帶的腦袋，“莫了了，你想謀殺親夫嗎？！我是個病人……”

“好，別說我欺負病人，我們賭一把，誰贏了聽誰的。”莫了了從牀上坐起來，指著桌上的撲克說。

住院無聊期間，四個人就打撲克，鬥地主、雙扣、拱豬、升級，天南地北的玩法都玩了個遍。觀察這幾天莫了了在牌桌上的表現，他得到以下結論：手氣好，牌風怪異，不走尋常路，但是常常能出其不意制勝。武俠小說不是也有這樣的橋段，功成名就的一代大俠往往敗在名不見經傳的江湖怪客手上。孟青川包得嚴嚴實實的腦袋流汗了，面前的此人不能小覷，絕對是個勁敵。

“我認爲將終生幸福押在一副牌局上，不妥。”孟青川嚴肅的說道。

“行，你不要這個機會也可以，你還可以慢慢等。”莫了了平靜的說道。

“別，”孟青川拉住笑得很欠扁的莫了了，幾乎咬牙切齒，“好，我賭。”

高手過招，氣勢決定成敗。

孟青川發牌的時候手都有點抖了，莫了了卻是一副氣定神閒志氣滿滿的樣子，孰強孰弱一眼便能分出高下。

二人關牌的規則極其簡單，每人十六張牌，先出完者爲勝。

孟青川仔細看了一眼手中的牌，還好，算的上一把好牌，他嘴角扯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黑桃三先出，不好意思，我搶先了。”

來來回回出了七八張後，護士小姐例行查房，一見大晚上不睡覺打撲克的兩個人，極度不滿，勒令他們上牀睡覺。

“你腦袋還沒好呢，打什麼撲克，貪玩也不是這麼個玩法，家屬也是的，陪著一塊瘋，你們都給我睡覺去！”

“護士小姐，這局關係到我的終身幸福，這把完了，我們就睡覺，您看成嗎？”孟青川充分施展他的溫柔魅力跟護士求情，莫了了撇撇嘴，以前的形象還有可能，現在腦袋裹得跟包子似的，成得了纔怪。她趁孟青川沒有留意，飛快的湊過去掃了一眼他手中的牌，默默記下。

護士果真以看著精神病人的眼神看著孟青川，順便也給莫了了送去了一個同情且溫暖的眼神，豐富的臨牀經驗告訴她，絕對不能跟精神病人較真，她很好脾氣的放過了兩人，“好吧，明天告訴我你終身幸福的結果。”

護士小姐走後，兩人又開始廝殺。

不過此時的莫了了卻是眉頭深鎖，每出一把都是思索良久。孟青川表面不動聲色，內心卻被即將到來的巨大喜悅衝擊的波瀾起伏。

還沒等他獨自竊喜完，莫了了速度極快的出了一把連牌，然後手上空了。她輕輕笑道，“不好意思，我贏了。”

孟青川抓著她的手，抵死不從，“這把不算，我是病人，總得讓著我點。”

莫了了纔不管他，“別耍賴了，以後我說了算，我要求——”

“等等，”孟青川打斷了她，臉上的神色很悽苦，“好吧莫莫，都聽你的，只是別讓我等太久，真的。”

“聽我說完，”莫了了瞪了他一眼，“從今以後，你要三從四德，老婆命令要服從，老婆出門要跟從，老婆訪友要陪同。老婆脾氣要忍得，老婆馬屁要拍得，老婆花錢要捨得，老婆生日要記得。還有，你要學會做飯，以後都你包了；還有，不許多看別的女人一眼，不許紅杏長到牆外，別人伸到牆裡摘紅杏也不許。暫時就這麼多了，以後想到再加上，我保留終生解釋權。你有問題嗎？”

孟青川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她說什麼？是我聽錯了嗎？

良久，莫了了聽到一個聲音回答她，“沒有問題，我什麼問題都沒有。”她靠在孟青川懷裡，用低的只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說，“這次，你不能再讓我失望。”

孟青川寵溺的揉著她的發，“不會，我會好好愛你。現在真想跟你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

莫了了被他逗笑了，拉著他走到窗前，“看吧，星星和月亮都在。”

孟青川凝視了一會兒低垂的夜幕，“此時此刻，我不禁想到一句詩，擡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莫了了鄙夷的說，“我就知道你只會念這句詩，真沒文化，聽我的，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

“嗯，這句應景，還是老婆聰明。”

“顯然，我一直比你聰明。”

莫了了靜靜靠在孟青川的肩頭。

窗外，月光如水水如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