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譎一聲怪嘯,向浪逐飛身撞來。浪逐身形一晃,遠遠閃了開去,好整以暇地望著無形氣繭保護中的繆譎。
怪嘯聲中,繆譎又飛身撞來,浪逐再閃。
他已打定主意不出手,只等繆譎撞來,他再閃。繆譎直撞得山崩石裂樹斷塔毀,卻始終沾不到浪逐的衣角。
繆譎再也不肯浪費力氣了,因爲他忽然發現,要閃開他的撞擊,實在是很容易的一回事。
風嘯呼喚蘇姝的聲音就在此時響起。
繆譎冷冷道:“風嘯敗了!”
浪逐心裡不起一絲波動,他早已作好與齊誕一戰的準備。
繆譎眼裡露出了尖針般的譏嘲之意,冷笑道:“你連我都對付不了,又怎能擊敗我師兄。”
浪逐道:“齊誕傷得一定不輕。”
繆譎怔了怔,道:“那又如何?”
浪逐淡淡道:“看來此戰只能算作平局,待浪某勝過齊誕之後,再與繆兄打過。”
繆譎怒道:“平局豈非太便宜了你?”
浪逐道:“那麼繆兄作繭自縛,又如何勝得了浪某?既勝不了浪某,又如何不是平局?”
一句話,說得繆譎啞口無言。
他不惜耗費大量功力織成氣繭,原是要等敵人拼著大耗功力來破解的,誰料浪逐竟來了個不予理睬,豈非等於作繭自縛?
若適才他以“天蠶妙手”全力攻擊浪逐,浪逐豈非早已落敗?
直到這刻,繆譎才明白,浪逐與他交戰至今,一直未全力發揮,否則就算他內傷未愈,自己的護身氣繭又豈能如此輕易的織就?
浪逐的智謀之高,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此時他已別無選擇,唯有自行破繭而出,與浪逐一決雌雄。
繆譎身形旋轉起來,護身氣繭化爲一陣旋風四面卷出。
浪逐潛運逐浪神功,雙掌貼於胸前,掌心朝外一亮,第一道掌力發了出去;迅即後退一步,雙掌繼續前推,第二道掌力接連發出;再退一步,第三道掌力又告出手。
他雙掌尚未推直,就已發出了三道掌力,三重掌力重疊前推,如怒濤翻涌卷向旋風的中心處。
繆譎一聲狂嘯,大袖一揮,捲起了一股強大得足以撥樹倒屋的風暴,似乎要將浪逐怒濤般的掌力倒捲回來。
浪逐真氣九轉,一道道掌力重疊推進,滔天巨浪般連續不斷的向繆譎撲去。繆譎高瘦的身子在驚濤駭浪般的掌力中猛烈地搖晃起來,卻始終屹立不倒。
浪逐內力再涌,發出了第九重掌力。
此時他的雙掌剛好完全推直。
沒有人能接得了浪逐的“浪涌九重”,一聲驚呼,繆譎的身子像一棵大樹般,終於被連根撥起,飛了出去。
下面立時向起了數萬礪劍宮弟子的歡呼和數萬武幻殿弟子的嘆息。
浪逐的目光在涌躍歡騰的人羣中尋到了奄奄一息的風嘯。
風嘯熱切的目光也正在望著他。
兩人目光相接,臉上現出了會心的微笑。
但他們的眼眶裡,卻滿盈著辛酸與悲苦的淚水。
風嘯悠悠道:“齊誕身負重傷,大師兄已勝券在握,只可惜我已看不到勝利的那一刻。” 他別過臉去,眼中射出無盡的哀傷,望著如畫的遠山,嘆道:“這世界是多麼美麗,人的一生總是那麼短暫,爲什麼偏偏要到臨死的一刻,才明白生命的意義……”就此沒了聲息。
在千萬人羣的歡呼聲中,他悄悄地走了。冷冷清清、孤孤單單的踏上了他的黃泉之路。
他去得很安靜,沒有引起周圍人羣的騷動。
而趙青只顧沉迷於勝利的喜悅裡,竟也沒有發現風嘯已經氣絕身亡,直到他的屍身已在他懷裡僵冷,他才猛然驚覺。
他想放聲大哭,但是,此刻正是大師兄與齊誕決戰的關鍵時刻,他不願讓風嘯的死影響到大師兄的心境。
浪逐已轉過身去,面對齊誕。只見齊誕神態悠閒地站在兩丈之外,風嘯的長劍仍留在他身上,從心臟所在的位置刺入,從背後穿出。——這情境實在詭異莫明,浪逐只看得毛骨聳然。齊誕看著滿面訝色的浪逐,道:“想不到浪兄重傷之餘,仍有如此宏異的功力。”
浪逐道:“閣下好像也傷得不輕?”
齊誕仰天笑道:“浪兄看我像是受了傷的人麼?”忽將長劍緩緩從身上撥了出來。奇怪的是他身上竟沒有一滴鮮血濺出,就像是表演魔術一般。
浪逐知道他不是在表演魔術。
因爲他忽然想起了一種奇絕千古的魔功,心中一懍,道:“殭屍無畏神功?”
“殭屍無畏神功”原是鬼冥門的邪功,據說是以一股陰凝之氣遊走全身,能將體內任何一個部位的血液迅速凝結,所以即使受了傷,鮮血也不會流淌出來。
“凝血不流”只不過是“殭屍無畏神功”的第一層境界。
還有一層更高的境界是——“洞喉不亡,穿心不死。”
每個人的胸腔裡面都有一層膜,保護著人體的心肺。這人非但已將他身體裡的每一條血管都練得比鋼筋還堅韌,也把這層膜練得比鐵皮還堅硬。而且這層膜還能像肌肉一樣的伸縮自如。
所以任何人要想一劍刺穿他的內臟,都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浪逐只是想不通,鬼冥門早已滅絕武林多年,齊誕何以竟練成了這項玄奇詭異匪夷所思的魔功?
齊誕灑然一笑,道:“若非齊誕一夜之間魔功大進,這一劍也夠受的了,那來自聊半齋的少女確乃天生尤物,體質特異,浪兄與她相戀,竟未能一親芳澤,不覺可惜麼?”
浪逐無動於衷,他知道對方說這番話的目的在於激怒自己,而此刻的他又如何會去計較這些?只要蘇姝還活著,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
齊誕微微一笑,又道:“齊某所料若是不錯,蘇誌異必然前來找我報仇,但不可能在衆目睽睽之下出手助你,他再報仇心切,也該等到你我一戰結束之後。”
浪逐道:“你放心,蘇齋主用不著找你報仇。”
齊誕一怔,道:“聊半齋神通再大,又豈能救得了必死之人?”
浪逐冷冷道:“只可惜在下已見過蘇姝了!”
齊誕窒了一窒,頓感自己落了下方,對眼前的敵人更加不敢怠慢,目視浪逐,又道:“但蘇姝失貞,風嘯身亡,此仇豈可不報?”
浪逐心中仍然平靜無波,淡淡道:“比起礪劍宮與武幻殿之間的仇恨,其它一切仇恨又算得了什麼?”
齊誕面容一肅,道:“很好,除風嘯外,浪兄實是齊某唯一值得重視的對手,請!”
他請字出口,雙手反而負後,一點沒有要出手的意思。
浪逐全身衣衫忽然獵獵作響,無風自拂,雙目凝定在齊誕身上,不放過他任何細微動靜。
齊誕只那麼漫不經心的一站,卻給人一種虛虛蕩蕩的感覺,既在那裡,也似不在那裡,正出入於有無之間,動中含靜,靜裡生動,使人無法把握他下一步的動向。
浪逐不得不承認,齊誕確是他平生所遇最可怕的對手。
此時他體內真氣澎湃,已到了非渲瀉不可的時候。
浪逐緩緩一掌擊出,掌法飄飄蕩蕩,完全叫人摸不清他到底攻向何方。
浪逐一掌擊出,齊誕心念就轉了十多下,窮搜武幻門絕技以應付浪逐的攻擊,竟未找出能妥善應付的一招來!
正因爲浪逐的一掌來得緩慢,才容齊誕有思索的餘地,豈知時間愈是充裕,齊誕愈要強求完美的反擊而不可得,等到他發覺時間已不容他挑剔時,浪逐滔天巨浪般的掌力已卷涌而至。
沒有人能抵擋浪逐的逐浪神功,齊誕也不能。
他忽然將已提聚至極限,準備發出驚天動地一擊的魔功盡數散去,凝神斂氣,意守丹田,對外界的一切,不聞不睹。
浪逐手掌緩緩推出,渾宏的掌力一浪接一浪的衝擊過來,洪水般漫過大地。
他的一掌看似輕飄無力,卻似具有某種神奇的力量,駕馭著萬傾波濤。
齊誕沒有被淹沒在掌力的狂濤裡,他的身子像突然失去重量般浮了起來,如一葉輕舟,在逐浪神功的無形浪濤中載浮載沉,無論波濤如何洶涌,總能在波浪上任意遨遊,安然無恙。
浪逐內功雖然渾厚,卻並非真如長江大河般源源無盡,真氣九轉之後,內力由盛轉衷,掌力逐分減弱。
齊誕再聚魔功,逆風破浪,一拳搗出。——此時齊誕距浪逐尚有三丈距離。
沒有人的拳頭能擊出三丈的距離。而齊誕這詭異莫明的一拳,竟好似將三丈的距離縮短至一臂之間,他的拳頭本來距浪逐尚有三丈,等他的拳擊出時,拳頭已到了浪逐頭上!
這雖然是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的事,卻有一個非常複雜的過程。
齊誕一拳擊出,他的整個身子就隨著拳頭飛了出去——他的武技早已達到“拳身合一”之境,身子飛移的速度與出拳速度配合無間,所以他攻擊時已不受臂長的限制,三丈的距離,在他來說與三尺無異——拳未至,一股強大的拳風已將浪逐完全籠罩,齊誕的拳頭不斷旋轉扭動,使籠罩浪逐的拳風氣勁強弱分佈不斷微妙改動,使之防不勝防,擋無可擋。
齊誕攻擊的目標是浪逐的胸膛,但就在最後一剎那,浪逐將頭迎了上去。
齊誕這一拳,可以很輕易的將一方巨石轟成粉碎,就算一個人已將他的腦袋練得堅硬如鐵,也不敢拿去碰齊誕的拳頭。
況且浪逐根本沒有練過任何頭功!
人們還來不及驚奇,來不及詫異,拳和頭已碰在一起。
沒有任何響聲,齊誕的拳頭似乎只和浪逐的腦袋輕輕一觸,便一連兩個翻滾,倒飛出去。
齊誕身形著地時,還踉蹌退了幾步,一口鮮血衝口而出。
浪逐卻淵亭嶽峙站在那裡,全無受傷的跡象。
齊誕又吐了一口鮮血,道:“你……這是什麼功夫?”
浪逐茫然搖頭。
他自己也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在勝負攸關的一剎那,他的體內突然涌出一股神秘的強大力量,他隨著那股力量的牽引,身不由主的一頭撞在齊誕的拳頭上,而那股神秘力量就像一隻無形的手,在他的腦門前硬擋了齊誕威猛無儔的一拳。
而那地方,正是蘇姝觸摸過的地方!
那種揮之不去的觸摸感,使他確信蘇姝還活著。
而此刻那種觸摸感已不復存在!
浪逐忽然覺得很空。
這世上的一切一切,都是一場空,一場夢。他自己也變成具失去了靈魂的軀殼。
浪逐掏出了那封信——是一封真真切切的信,淡黃色的信封,上面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幽香。這封信總算給他帶來了一絲真實的感覺,一絲渺茫的希望——但是,對於這一切難以解釋的事件,信上又將作出怎樣的解釋?那種解釋給他帶來的將是怎樣的震驚與絕望?
浪逐將封口撕開,他的手顫抖得很厲害。
就在此刻,蘇姝的聲音突然響起:“齊誕,還我命來!”
浪逐一驚轉身,朗朗日照下,只見蘇姝披頭散髮,衣衫零亂,如一個索命的女鬼,正向這邊冉冉飄來,口中不斷喊著“齊誕,還我命來!”這陰森森,悽慘慘的聲音。縱在青天白日之下,浪逐也感到了一股森森鬼氣。
數萬對驚疑的目光,一齊注視著這白日下的女鬼。
只見她足不沾地,伴隨著一陣陰風,向齊誕緩緩逼去。
齊誕雙眼呆望著這女鬼,臉上已沒有一絲血色。這女鬼每喊一聲“還我命來”,他的身子便是一陣抽搐。當喊到第四聲時,齊誕狂叫一聲,倒了下去,在地上猛烈抽搐起來;女鬼再喊三聲,齊誕抽搐漸止,口中吐出白沫,身子一挺,便不動了。
全場數萬人,親眼目睹這女鬼索命的一幕,無不膽寒心悚。
那女鬼徑直從齊誕身旁掠過,向前方飛去。
浪逐突然飛撲過去,想拉住她的手,那女鬼卻突然加速,飛逸而去。浪逐以毫釐之差,抓了個空,情急之下,縱起身形,施展輕功奮起直追,口中呼道:“蘇姝,你別走……”。眼看即將追上,蘇姝身形突然一折,往旁邊一個山峰上掠去。浪逐繼續朝前飛出一丈,雙足一點巖壁,返身又向蘇姝撲去。
蘇姝身子停在峰顛,向浪逐回眸一笑,忽然涌身一跳,往絕壁下的茫茫白霧中投去。
浪逐隨後落在蘇姝的立身處,低頭一看,崖下白霧茫茫,再看不到蘇姝的身影,耳邊卻傳來一縷細若遊絲令人斷腸的聲音:“爲君聊半齋,芳魂早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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