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 艱難的抉擇

大道無情，祂亦無情。

真身爲天外主宰之一的祂，魂靈形態的絕美臉龐上，先前的冷意都已消失。

只餘淡漠。

那是一種漠視衆生，漠視規則，也漠視萬物的淡漠。

這樣的祂，不像是有血有肉有情感的智慧生靈，更像是規則大道本身。

人在池水中的箱子裡，祂明明在仰頭望著龐堅，可給龐堅的感覺卻是祂高高在上。

時空如被頃刻顛倒，天地如被鬥轉，界層似忽然發生了鉅變。

處在通天劫柱上端的龐堅，感覺下方的城主府，第五界，第六界，還有第七界，纔是煉獄的上端，而第一界則成了“井底”。

祂那浩瀚無盡的神力，彷彿就應當具備如此力量，就該能夠扭改虛空法則。

“我承諾會在未來的某天，敞開煉獄的‘天禁’，允許你們人族啓動遷移計劃。”

祂繼續循循善誘，以永遠沒有波瀾的語調，淡淡地說道：“你出去過，你該知道外面的星河有多廣袤。人族有著驚人潛力，以後可以在無垠星河紮根，能夠在無數界字天地昌盛。”

“我承諾，將認可伱們人族也是我們中的一員，從此你們不再是異類。”

“以三位真神的死亡，換取人族一個更廣闊的將來，這很容易決定。”

“你要是難以抉擇，不妨出去問一問他們幾個的意見，我能看到你們的決意。”

“譁！”

箱子裡的黑暗將祂這道完美魂影再次隱沒，祂不知是自己離開，還是被黑鳳凰干擾了。

龐堅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被祂描述的人族未來弄的不知所措，居然還隱隱有些意動。

如若祂當真能夠兌現諾言，那麼這場煉獄的劫難，豈不是被輕易化解了？

衆神殿被摧毀後，是祂最爲激憤地掀起了追殺人族真神的行動，導致那些脫離煉獄的古老真神，死的死潛隱的潛隱。

並有一批外域神靈，於詭霧之上佈置空間陣列，一旦有人族真神冒頭便合力圍剿打殺。

天外，沒有人族真神的立足之地，倖存者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內部，祂密謀數萬年以一具奇異軀體顯現煉獄，欲圖一舉滅絕人族的根腳。

這場針對人族的大劫，祂纔是最關鍵的那個人物，祂能掀起自然也能化解。

而今祂給出瞭解決方案。

——祂要三位真神迅速隕落，要儘快獲取三股氣運。

人族從此將收穫太平，“天禁”會在某一刻破開，人族能夠遷移大批的凡人和修行者進入星空，在不同的星辰繁衍生息。

以人族驚人的繁衍能力，以修行體系的神奇，不再被刻意針對的人族，極有可能成爲天外星河最強大的族羣之一！

如天族，如古妖族，如巨靈族那樣。

祂呢？祂能夠得到什麼？

龐堅順著祂的思路深想，意識到六大神格完善的祂，應該可以在和黑鳳凰的鬥爭中，贏得最終的勝利。

黑鳳凰主宰級別的黑暗秘奧，定然會被祂給順利剝奪，包括黑鳳凰生前的一切積累。

一位主宰，完完全全將另外一位主宰“吃”下去，能促成怎樣的蛻變？

神王！

龐堅心神一震。

神王之位已經空置了太久太久，而每一位至高神王，又只能從主宰的位置開始進階。

祂將光明、黑暗兩種主宰級的力量，完美地契合起來，是否就具備了成爲神王的資格？

祂額外掌控的生命、死亡，冰與火，黑鳳凰兼顧的毀滅、破壞、劇毒等等力量，或許真能將祂推送到神王之位！

祂若成了神王，化身爲浩瀚星河的權柄第一，自然能容忍人族在祂眼皮子底下生存。

人族，至今連一位主宰都未誕生，根本威脅不了祂的統治地位。

龐堅慢慢悟透了內中深奧，知道祂煞費苦心圖謀煉獄，真正想要的就是黑鳳凰的一切，除此之外都可以商榷。

第五界異族的登天之戰，人族和異族、古妖族的糾紛矛盾，只是被祂利用的工具罷了。

祂不在意異族能否成功，不在意誰會繼續掌控煉獄，也不在意煉獄內部的古妖族興衰。

和祂的神王之路相比，和祂與黑鳳凰的鬥爭相比，那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咻！”

龐堅化爲一道灰濛光虹，從第五大陸的通天劫柱之巔，飛向了外部虛空。

那青瑩的光幕結界，對他沒有任何牴觸攔截，他一閃而過。

轉瞬間，他便在厲兆天等人眼前顯現。

“嘿！”

厲兆天扯著嘴角大笑，指著龐堅對幾人說道：“看看！我就說他能輕易透過結界吧？他既然是這個時代的界神，當然就有辦法破開所有結界！”

“龐堅，裡頭到底是什麼情況？”蔣凡急道。

蘇綰柔和陰姬兩女，衝著他微微一笑，眼中滿含期待。

期待著，他能夠爲衆人尋覓一條出路，將大家從死亡力量瀰漫的第五界帶出去。

“兩位主宰的戰爭，從開始起，就波及到了整個煉獄，第五界，第六界，第七界，祂們的戰爭無處不在。”龐堅一開口，就是石破天驚的消息，震的幾人轟然變色。

“另一個是誰？”厲兆天收斂了笑容，深吸一口氣，嚴肅地問道：“祂如今在何處？”

“第七界，一隻隕落的黑鳳凰，處在涅槃復活的階段。”

龐堅沒有一字隱瞞，先說明自己沉落第七界後，所看到的那隻巨大的黑鳳凰。

再說明污濁精粹就是祂的本源，所有煉獄的妖族，都是從祂攜帶的血脈寶庫而來，並說明天鳳就是祂精血分出的事實。

衆人爲之駭然。

“煉獄的洛紅煙，在天外被稱爲‘洛神’，爲主宰之一。黑鳳凰的隕落，祂是參與者之一，可能還是牽頭者。”

“黑鳳凰隕落在詭霧後，就此消失不見，衆神苦尋而無果。”

“而今，祂還是尋到了煉獄。黑鳳凰也經過千萬年的積蓄，開始了祂的涅槃重生之路。”

“兩大主宰的戰爭，此刻正在發生著，應該還會持續很久。”

“就在剛剛……”

龐堅停頓了一下，給衆人時間去消化，隨後才道：“洛紅煙急需三股氣運，將生命，火焰和黑暗神格鑄就，好在戰爭中佔據主動。”

“祂給出的承諾是，人族在煉獄的劫難就此結束，以後還能在天外有立足空間。”

“從此，不會再有神靈聚集在‘天禁’之外，圍剿我們人族的真神。”

“還有，祂說‘天禁’會在將來敞開一段時間，人族修行者和凡人都可以乘坐船艦離開，於各大星河開枝散葉。”

“……”

龐堅將洛紅煙的承諾，還有他自己的分析，包括洛紅煙或許能夠藉此成爲神王的前景，都給仔細說明清楚。

此事，關乎人族的將來，他不得不慎重對待。

黎王，朱璣，鬼母，師父厲兆天，陰姬，蘇綰柔、蔣凡七人，目前代表著人族的各大力量，他們應該具備知情的能力。

他一番話說完後，那些無處不在的死亡異力，居然詭異地安分消停了。

死亡力量，沒有繼續朝著幾位真神體內滲透，彷彿也在耐心等候他們的決策。

洛紅煙的意志，明顯可以影響每一縷死亡力量，也能通過死亡氣息洞察他們。

沒了死亡力量的滲透，大家原本都應該輕鬆一點，可龐堅卻感覺所有人的心情，變得比之前更爲沉重。

當下場面，也陷入了可怕的死寂狀態。

漸漸地，黎王，蔣凡，蘇綰柔等人，眼神開始閃爍不定。

厲兆天嘴角輕揚，在這個時候他忽然將陰姬一把摟在懷裡，低頭衝著陰姬咧嘴一笑。

陰姬眉目都是深情，心似乎都被融化了。

經過一段較長時間難堪的沉默後，鬼母面色冷然，率先道：“以三位真神的死，來換取我們更廣闊的前景，倒是一樁好買賣。”

黎王點頭。

朱璣默不作聲。

蘇綰柔蹙眉。

蔣凡神情陰沉。

厲兆天嘿嘿一笑，道：“老子纔不管將來會如何，誰敢動讓陰姬死的心思，我和龐堅就讓他先死！”

這話霸氣無比，而且壓根沒去問龐堅的意見。

那小子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徒弟，老子做什麼決定，那小子豈有不附和的道理？

——厲兆天毫不懷疑龐堅會和他態度一致。

陰姬眼中溢滿無限柔情，身子貼的他更緊了一點，嘴角都是甜蜜。

龐堅笑了笑，朝著師孃陰姬輕輕點頭，雖然沒有開口說話，舉動卻說明了一切。

隨後，他又朝著蘇綰柔彎腰鞠身致意。

蘇綰柔抿嘴輕笑，突然覺得她收留龐琳的行爲，可能是她此生做過的最重要的決策。

“買賣看著似乎不錯，你們如果決心去做，那你們就挑三個人去死好了。”厲兆天招了招手，將蘇綰柔招呼過來，隨後就對黎王和鬼母說道：“如若不服氣，也可以放手一搏。”

先前還算和諧的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黎王那邊，有朱璣、鬼母和蔣凡，他們這邊則是他，龐堅，陰姬和蘇綰柔。

四對四！

他自己不願死，他也不願陰姬死，龐堅又不肯讓照拂妹妹多年的蘇綰柔死，那麼就只能讓對方去死。

在鬼母說了這是個好買賣，而黎王也點頭之後，就說明那幾人有了決定。

朱璣，永遠都會堅定地站在黎王身邊。

蔣凡，又是他們隊伍中的一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