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裡頭的商家顯得剋制許多，既不吆喝，也不攬客，裝得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有的還在身後擺著一把沾著土沙的鐵鏟，以彰顯自己的身份。
巷子里人流如織，空氣流動相當(dāng)糟糕，聞起來充斥著汗臭味和古老物件發(fā)出的腐朽味道。
柴安平指尖溢散出一道道肉眼看不見的鍊金魔力細(xì)絲，向著一個地攤上的物品纏繞過去。
“嗯，果然是得不到鍊金時那麼細(xì)緻的反饋?！?
但鍊金魔力本身是一種具備強(qiáng)大觀察力的魔力，柴安平的種種探測手段正是基於這股魔力才能實(shí)現(xiàn)。
因此只要將鍊金魔力覆蓋到器物上，柴安平就能從各個角度毫無漏洞的進(jìn)行篩查。
通過這種辦法，即使不懂古玩，他也可以輕易剔除百分之八十以上粗製濫造的贗品。
這些製造假貨的工匠可能是平時糊弄遊客糊弄慣了，有些錯漏簡直離譜，甚至還有的在瓷瓶內(nèi)部寫了個類似“謝謝惠顧”的當(dāng)?shù)厮渍Z。
開闊了一番見識之後，柴安平開始彙集、歸納一些有可能是古董的特徵，找到目標(biāo)之後，他會先去攤子上跟老闆侃大山，講講東西的來歷。
他可不想要死人棺材裡的東西，帶回去怕不是能被拉克絲揍死。
沿途藉助鍊金魔力避了許多雷，他也算是好好過了一把撿漏的癮，揹包裡多了不少順眼的玩意。
逛到一半的時候，他被一個地攤上的物品所吸引。
那是一塊彷彿十字架一樣的黃金造物，但實(shí)際上這東西根本就不是十字架，在南大陸的神明中也沒有因被捆縛在十字架上受難的傳說。
這實(shí)際上是一個太陽圓盤的微縮模型！
中心一輪金燦燦的黃金圓盤，旁邊拱衛(wèi)著圓弧的神臺，兩者之間有著工藝精湛的金絲勾連。
而向兩側(cè)延伸的金條則象徵著平坦無垠的大地，以此爲(wèi)參照物才能藉此一窺太陽圓盤的宏偉。
最後是向下延伸、可供持握的基底。
整個黃金製品是可以掛在脖子上用來向天神們祈禱的宗教儀式物品，這種東西曾經(jīng)一度風(fēng)靡南大陸，能夠用黃金來打造這樣一個精美的祈禱器具已經(jīng)算得上是精品中的精品了。
——當(dāng)然，首先它得是老東西。
柴安平靠了過去，拿起來用手掂了掂，發(fā)現(xiàn)分量還不輕！
雖然南大陸的黃金提純工藝不咋樣，但這麼重的金塊也足夠值錢了。
“喂，老闆，你這好東西也拿到地攤上來賣啊，不會裡面灌得都是鉛吧？”
“嘿！你這人可別亂說，這是我的鎮(zhèn)攤之寶！”攤主張口就來，指著柴安平手裡頭的視頻就開始胡扯：“整條街，就這條項鍊最值錢，客人你能這麼剛好碰上，可以說是眼力好，但也需要緣分的！”
“嚯——”
柴安平扮了回捧哏的天津人。
“您看看圓盤上的劃痕，很明顯已經(jīng)有年頭的東西?！睌傊髂眠^圓盤，把一道道劃痕如數(shù)家珍介紹起來。
柴安平裝作一副深以爲(wèi)然的樣子，實(shí)際上他壓根看不出這東西的真假，只是他在這個太陽圓盤微型模型上感覺到了一股跟大地相連的力量。
如果不出意外，這項鍊上還跟太陽圓盤的力量留存的微弱的共鳴??！
“這些都是初級的做舊手法啦?！?
柴安平打斷了攤主的賣弄：“要真是這種好東西，你肯定都找那些大商人收購了?！?
“嘿，你這說話就難聽了昂！”攤主瞪了他一眼：“照你這說法，難道整條巷子裡都是騙人的東西？小兄弟，我看你是年輕完全不懂哦！
你要是真有心買這寶貝，我倒不是不能好心教教你?！?
“哦？”柴安平挑眉：“你倒是說說，要是說動我了，我肯定買下來。”
“首先你得知道，大商人們大多有自己的拿貨渠道，不然他們早就被那些造假高手騙的褲子都沒了。而且太陽圓盤的仿造品在過去十分盛行，留存下來品相好的不在少數(shù)，大商人手頭上的貨基本都不少了，當(dāng)然我手上這件絕對算得上是珍品，你買回去絕對不會虧。
其次，小兄弟，現(xiàn)在南邊那些部落正打仗呢，北邊到處都是逃難來的平民和傭兵，這好東西就是我從逃難的人家手裡收來的，這東西假不了！
我收的時候，都是大放血呢！”
柴安平直覺這傢伙沒騙自己，因爲(wèi)這項鍊上面的能量做不得假。
不過難得碰上有意思的攤主，他咧嘴一笑：“大哥，保不準(zhǔn)你也被騙了?。≌l都知道難民手裡有好東西，保不準(zhǔn)就有人打扮成逃難的模樣呢？”
攤主原來得意的神情一下子被他噎得不輕快。
“你這麼說，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嘿——您別急??！”柴安平笑道：“要不您再跟我講講這賣的人什麼情況？”
“你小子可別忽悠我?！?
攤主狐疑的瞥了他一眼，有些懷疑這是來消遣他的。
“我這人打小就實(shí)誠?！辈癜财脚呐男乜冢骸白鲑I賣嘛，不是你說服我就是我說服你，皮城人都這麼說的?！?
“皮城佬？”
攤主嗤了一聲：“那都是些趴在人背上吸血的吸血蟲，我可不當(dāng)那種雜碎！”
“有追求！”柴安平立刻鼓掌。
“咳咳！”攤主虛著眼，吊了他一眼：“看你也算有誠意，我就再跟你講講這串項鍊的故事。”
攤主講故事的能力一流，按照他的說法，他接觸的那批逃難者總共四個人，兩男兩女，男的一看就是護(hù)衛(wèi)，女的一個皮膚泛黑、看起來經(jīng)常拋頭露面，估計也是個護(hù)衛(wèi)或者侍從，另一個則是細(xì)皮嫩肉、一張臉長得閉月羞花，就差沒被他吹成了沙漠裡的白駱駝。
“那個被護(hù)著的女人估摸著還沒二十歲，臉上藏不住心情，那股慌亂和害怕是演不出來的，我猜她應(yīng)該是南邊哪個部落酋長或者長老的女兒。
她身上穿著白色的絲質(zhì)袍子，料子高端，不過看起來髒不拉幾的。
這個項鍊就是從她脖子上取下來的……嘿，原味！”
“嘖?！辈癜财奖砬橐谎噪y盡：“老闆，你要是這麼說，那我可就膈應(yīng)起來了?！?
“嘿，你小子！”
攤主不滿的瞪了他一眼，百試不爽的套路怎麼就到你身上不好用呢？
他止住這個話題：“看不出來，你還不喜歡女人！
放心吧，這東西乾淨(jìng)得很，凡是帶著太陽圓盤的無一不是信仰天神的教徒，她們可不敢褻瀆太陽圓盤，平時估計每天都要擦拭三遍?！?
“不對吧，老闆！要是那女的這麼重視這玩意，能把它賣了？！”
“嗯？！嗯……”
攤主抹了把額頭上不存在的冷汗：“嗨呀，倒也不是所有教徒都那麼虔誠的嘛！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而且，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保不準(zhǔn)人家逃難的時候沒帶上多少錢，那實(shí)在沒辦法也就只能賣了！
難道人還能爲(wèi)了信仰餓死？”
“想不到還能給你圓……你說的挺有道理！”
柴安平樂得哈哈大笑。
“該跟你說的都給你說了！”攤主有點(diǎn)惱羞成怒：“你到底買不買？不買的話趕緊走走走，影響我做生意！”
“您這故事還沒講完呢?！?
“我這平日收那麼多東西，哪能一個個都記得清楚？”
能編的差不多就那麼多了！真有那水平我還在這擺攤？
“行行行。”柴安平還是笑呵呵的，他從攤主手裡又把項鍊給拿了過去：“說實(shí)在的，咱哥倆也不知道這東西是真是假、是好是壞，聽了老哥你的故事，我不買下來也不好意思。
不過你可別坑我，你說一個數(shù)，我也不還嘴，能成就成，不能成我就走，怎麼樣？”
攤主聞言頓時深深看了柴安平一眼，這傢伙看著年紀(jì)不大，但是心眼倒是挺多。
說了這種話，再讓他開價，不就讓他投鼠忌器起來了？
要是開高了價，人家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他白磨嘴皮。
只要陷入這種情況，商家無非就剩買賣告吹、以及賺點(diǎn)名聲兩種選擇。
“你這個客人還算是言而有信的！”
雖然如此，他還是得一邊恭維著柴安平，一邊思量著合適的價位。
說實(shí)話，他這玩意就是趁機(jī)撿了個漏，按照金價稱重收來的，他也摸不準(zhǔn)東西到底久不久，但賣的時候肯定得算上做工的錢。
加上自己的人工錢。
再加點(diǎn)“人文”價值。
“看小兄弟你順眼，哥也不多要，這個數(shù)！”
他手指接連變換幾個手勢，臉上眉飛色舞，還帶著點(diǎn)忍痛割愛的意思：“怎麼樣？”
柴安平斟酌了一番，說實(shí)在的……以他現(xiàn)在坐擁的寶窟，這價格跟白菜價沒有什麼區(qū)別。
但有錢歸有錢，該砍價的時候還得砍，沒錢的時候砍價是一種心態(tài)，有錢之後那又是另一番心態(tài)。
“行倒是行，不過得再給小弟拿個掛墜當(dāng)添頭吧！”
柴安平順手從一個方盒裡摸出一個琉璃色的掛墜。
“哇，兄弟，你這逛攤子是有夠狠的！”攤主看見他的動作，臉都綠了。
墜子確實(shí)是攤上最不值錢的玩意，他向來都是批發(fā)一堆來賣的。
他瞥了一眼四周，確認(rèn)沒什麼人在關(guān)注他們的交易，也就咬咬牙應(yīng)了下來。
“小兄弟，我也就跟你這麼做生意，不然我得賠死！”
“哈哈！”
柴安平爽快掏錢：“下次我還來你這買！”
都是些場面話，兩人笑哈哈的道別，也沒誰當(dāng)真，但起碼聽著能舒服很多。
柴安平把今天晚上最大的收穫放進(jìn)揹包，回味著今晚的撿漏之旅，同時毫不留戀便離開了這條巷子，準(zhǔn)備去找一家靠譜的旅社。
原本他身後還有幾個“小尾巴”，但他魔力一覆蓋身體，那些人就自動丟失了他的蹤跡，根本不可能跟蹤。
當(dāng)然，要是跟上了……那柴安平不介意給他們蓋個獎?wù)隆?
“太陽圓盤已經(jīng)隕落了那麼久，爲(wèi)什麼這個飾品還能跟大地的能量產(chǎn)生感應(yīng)？
而且這股力量十分奇特，及響應(yīng)大地，又迴應(yīng)天空……交際花？”
柴安平是第一次接觸真正的“天神之力”，他也不清楚這能不能算是正統(tǒng)、真正的太陽圓盤本源力量，不過在接下來的探索中，他或許可以解開這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