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您說戶文說的可是實意？”
丁錦將菜園子裡的青菜放入籃子中，從地上撿起木杖交給嬤嬤，便與嬤嬤一道出了菜園子。
“或許吧！”
丁錦皺眉道：“嬤嬤，聖女是外族也就罷了，靈族可不能再有外族人了，否則指不定靈族會往別處發展。”
嬤嬤笑道：“這不是還沒定的嘛，再說了，是外族又怎樣，只要爲了靈族好，誰做這個大族主又有何不妥。”
丁錦嘟著嘴道：“南宮一族就不可。”
嬤嬤拄著木杖，踏上臺階，亦步亦趨，身子都快要彎到臺階上了，但嬤嬤身體依舊硬朗，並沒有因此而喘氣。
丁錦看在眼裡，眼眶不禁有些發熱，手微微抖動起來。
嬤嬤笑了笑，並沒有在意丁錦的情緒。
她老了，很正常，有何可難過的。
嬤嬤踏上最後一個臺階，頓了頓身子，道：“南宮一族根基深厚，想要除掉他們比較困難，戶文想要從東城開始，那便由他去吧。”
丁錦道：“嬤嬤，數十年了，靈族還是如今的局面，而且愈演愈烈，單憑一個東城能成什麼大事？”
嬤嬤笑道：“不是還有那少年嘛。”
丁錦再次嘟著嘴道：“嬤嬤爲何不讓我去見那少年，戶文將他誇得天上罕有地上全無，嬤嬤又說他可能是什麼紫薇，他真的有這麼厲害嗎？”
嬤嬤沒回答丁錦，而是讓他將青菜洗淨，她則坐在石頭邊看著那條蜿蜒崎嶇的天河。
丁錦把青菜洗乾淨，甩了甩手中的水珠，胡亂在衣服上擦拭乾淨，用袖子擦去臉上的汗珠，擡起頭便看到嬤嬤發著呆。
“嬤嬤在想什麼呢？”
嬤嬤回過神來，笑道：“看到你，就想到了以前的我，雖然嬤嬤當年沒你這般美豔，但也是美人胚子的。”
丁錦先是窘迫，繼而嗔道：“嬤嬤現在也很年輕啊，哪裡就老了。”
嬤嬤笑道：“哪能不老呢，都活了快三萬年的人了，若不是看著靈族如此，嬤嬤早就去找他了。”
丁錦急道：“嬤嬤。。。”
嬤嬤臉上依舊掛著笑容，只是眼中閃過一絲哀傷，道：“錦兒，這些天嬤嬤亦是算了出來，不出十年，靈族便一統，就算和那少年沒有直接關係，靈族也會在十年後統一的。如果那少年真是紫薇臨世，恐怕還要不了十年。”
丁錦端坐在嬤嬤身邊，靠著石塊，爲嬤嬤捶腿，道：“嬤嬤，那他是不是真的紫薇啊。”
嬤嬤搖頭道：“是，也不是。”
丁錦不懂，是便是，不是便不是，嬤嬤爲何說得這般模棱兩可。
嬤嬤道：“按理來說嬤嬤推算不會錯，可中途卻又有一場大劫，大劫過後紫薇星暗淡無光，甚至浩劫過後紫薇星便消失了，可嬤嬤心中卻沒有感應到紫薇真正的消失，總是若有若無的存在，往後百年甚至數百年，紫薇就沒有再出現，可就不曾消失。”
嬤嬤搖了搖頭，她實在搞不懂。
丁錦不懂命理，更不懂命理的推算。
“嬤嬤，我們把賭注壓在那少年身上是不是太冒險了？”
嬤嬤笑道：“錦兒不相信嬤嬤啊。”
丁錦連忙擺手道：“不是錦兒不相信，你看那少年都來了快半個月了，並沒有什麼出人的舉動啊。”
嬤嬤嘆氣道：“你呀，做事總是毛手毛腳，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上次你不是燙到舌頭了嗎？”
丁錦臉色一紅，道：“可那家豆腐店做的豆腐真的好吃嘛！”
嬤嬤拍了拍丁錦手背，道：“其實管他是不是呢，既然嬤嬤算到了那孩子，我們就幫幫他，嬤嬤想那少年要開始動手了。”
丁錦不解道：“嬤嬤還能算這個？”
嬤嬤笑道：“傻丫頭，嬤嬤又不是那少年肚子裡的蛔蟲，哪能算得到？嬤嬤的意思是，那少年去了上天城，待在天成族那麼久，不被戶立羣和戶文兩人壓榨是不可能的，嬤嬤不是和你說過了嗎，他們有一個計劃，一個很大的計劃，而風雲也是這樣，所以，嬤嬤才推測出那少年過不了多久就會出現在東城了。”
丁錦道：“那錦兒該做什麼呢？”
嬤嬤道：“錦兒，嬤嬤走了以後，聖女峰就是你一個人的了，你要撐起聖女峰，凡事都要自己去考慮，嬤嬤這些年教了你很多東西，你也學了不少東西，但要做成一件事，還是得靠自己去思考，別人的想法，別人的做法你要學會去判斷好壞，明白嗎？”
丁錦紅著眼道：“嬤嬤可以不走嗎？”
嬤嬤笑道：“命這個東西不是嬤嬤想改便改的，數萬年前那場逆天改命壯舉你也在書閣中看到了，想想看，這世上還有比嬤嬤修爲更強大的人嗎？”
丁錦不語，伏在嬤嬤腿上輕聲抽泣。
“沒有人！”
嬤嬤說完這三個字，臉上表情凝固了起來，手上撫著丁錦的頭，眼睛看著遙遠的天際。
許久，嬤嬤才道：“你要去見那少年也未嘗不可，但其中分寸你要把握好，尤其是聖女的身份。”
丁錦抹去淚水，重重的點頭。
嬤嬤拿起身邊的木杖，起身道：“回去吧，該吃飯了。”
丁錦趕緊提起籃子，扶著嬤嬤前往高閣。
嬤嬤笑道：“來，將菜籃子給我。”
丁錦急忙道：“不行，嬤嬤還是錦兒來吧，油煙味很重的。”
嬤嬤不容丁錦，執意將菜籃子拿了過來，笑道：“點火呀，愣著幹嘛。”
丁錦知道，這可能是嬤嬤吃的最後一頓飯了，眼淚又再次不爭氣的滾落而下。
取出火石，點燃柴火。
嬤嬤看著柴火燃燒竄起的火焰，道：“以前嬤嬤做的菜很好吃的，他最喜歡吃了，雖然那時我們已經辟穀，但他還是堅持每天都吃一頓呢。”
丁錦強忍著淚水，笑道：“那一定很好吃。”
嬤嬤笑道：“那是自然了，要不我們吃點肉，喝點酒如何？”
丁錦一愣，道：“吃肉喝酒啊？”
嬤嬤瞪了丁錦一眼，道：“怎麼？錦兒不讓嬤嬤吃麼？”
丁錦心一緊，起身抹去淚水，笑道：“好，錦兒就去逮幾隻飛鵝來，錦兒看它們早就不順眼了，老是偷吃藥園子裡的果子。”
嬤嬤也笑開了顏，道：“好，就吃它們，快去逮一隻又大又肥的飛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