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滿桌子精美的菜餚,樓菁諾只是偶爾舉起筷子在自己面前的那盤菜裡,挑上一筷子放進碗裡,然後低著頭默默地吃。
而且她吃得很慢,大概要過許久才伸出筷子,只吃自己面前的一盤菜。既不去挑張清儒面前的,也不擡頭看他。
說話更是沒可能的。
在這種情況下,樓菁諾連擡頭看對面的男人一眼的勇氣都沒有,更不用說還繼續談論什麼。
其實一開始還是說了話,但是兩個人沒說兩句話,樓菁諾就有些接不下去話了,這時候上菜了,她索性就不再試圖和張清儒說話,而是埋頭吃飯。
張清儒的態度讓她實在是有些摸不著頭腦,不能明白他到底是在想些什麼。
樓菁諾暗暗有些苦惱,明明是自己把人約了出來,還想好好地道個謝,結果沒想到變成了如今這個狀況。
什麼時候,她和張清儒之間變成了這個樣子呢?
樓菁諾望著面前的飯碗,有些恍恍惚惚地想著。
曾經他們是上下屬,卻也是最好的朋友。後來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其實她也過得很快樂。
曾經她還想過,如果能夠這樣一直下去就好了。
卻沒想到變成了相互看一眼都會感覺尷尬的局面。
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當初她提出了分手,或許他們之間也不會走到這一步吧。
樓菁諾有些苦惱地想著這些事情,吃飯的速度越來越慢。
相比起她的尷尬,張清儒顯得自在了許多,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兩人還是以朋友的身份見個面在吃飯。
他吃飯也不快,對桌上的菜只是隨意挑著吃,不時放下筷子拿著紙巾擦嘴,然後就看見對面女人一會兒苦惱,一會兒不知道想到什麼在神遊的神情。
他心裡好笑,同時也有些無奈,搖搖頭。
“吃飯。”張清儒低聲說了一句,挑了一筷子樓菁諾愛吃的菜放進她碗裡。
樓菁諾一愣,點了點頭,小聲說了一句:“謝謝。”
張清儒沒再回答,自己也低頭吃飯。
兩個人都各自懷著自己的心事,飯桌上卻是默默無言,誰都不再說話。
樓菁諾不知道這頓飯她是怎麼吃過來的。
這一頓飯實在沒叫她吃出個什麼滋味,明明都是自己愛吃的菜,但放進嘴裡如同在嚼蠟一般。
直到快吃完飯時,她才猛然想起自己今天請張清儒出來吃飯是爲了什麼。
猶豫了一會兒,樓菁諾放下筷子,聲音壓得很低:“對了,那個……父親的事,你幫了我們家大忙,很謝謝你。”
她的聲音如同蚊子般嗡鳴,幾乎讓人聽不清楚。要是放在以前,估計會被張清儒調笑道:“你說什麼?我聽不清。”
張清儒大概聽清楚了她在說什麼,但今天他似乎沒有沒有那個閒情逸致調笑樓菁諾,只是點頭算是應下。
“不必,其實我也沒出什麼力,”張清儒臉上沒什麼情緒地說,“這是我的本分。”
聽到這裡,樓菁諾有些迷茫了。
本分?
這次如果沒有張清儒從中斡旋,他們也不會這麼快、這麼順利地將事情解決。若說出力,他的功勞根本不可被忽視。
到底是什麼分呢?
是什麼讓他這樣竭盡心力幫助呢?
樓菁諾不敢問,忽然間暗自好笑。
她覺得這樣的自己,真像是一隻鴕鳥。不敢面對自己的心,也不敢去追問張清儒心中所想。
她甚至還隱隱約約感覺自己,還在期待著什麼。
還有什麼可期待的呢?
當初分手說得這樣容易,彷彿都沒有經過仔細考慮就說出了口,完全沒有考慮過說出來的後果是什麼。
她不可能再回頭,也沒有那個機會讓她去後悔。
而張清儒,想必也被她的決絕給傷到了,所以一直都表現的平平淡淡的。
難道他們真的回不去了嗎?
樓菁諾越是往深處想,越發覺得心裡難過,頭腦裡也彷彿有一團麻,紛紛亂亂地糾纏著,叫人理不出來一個頭緒。
她有些無力地揉了揉額頭,微不可聞嘆了聲氣,招手叫服務生過來買單。
本來這頓飯說好了是她請客,張清儒也就沒有主動提出自己來付錢,而是默默地看著樓菁諾付賬,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道謝也道過了,樓菁諾今晚上出來吃飯的目的算是達到了。她覺得自己似乎沒有什麼可以再對張清儒說的,而張清儒似乎也沒有什麼話要說。
那就這樣吧。樓菁諾收拾好自己的包,站起身,對張清儒說:“還是很感謝你。那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張清儒整了整領帶,跟著起身,說道。
樓菁諾微微有些驚訝,但想了一想,想到之前吃飯時的尷尬氣氛,覺得兩個人走在一起應該也沒有什麼要說的,不過是將這種尷尬繼續罷了。
於是她拒絕道:“不必了,我一個人能回去。”
張清儒擡起手腕看了看錶,說:“天色不早了,你一個人回去不安全,我送你到樓下。”
“我只是送送你,”他說著又加了一句話,“至少要讓你安全到家,免得到時候你有事我沒法給樓清心交待。”
樓菁諾不解:“這和清心有什麼關係?”
“既然她讓你獨自一人出來,那我就要負責將你完好無損地送回去。”
張清儒說著,微微勾脣一笑,眼底露出些深意。
這是今晚上出來吃飯,樓菁諾第一次看見他笑。
這種時候再堅持拒絕,只會顯得自己太不通情達意了。
樓菁諾沒再說什麼,拿著包自己先走了出去,張清儒緊跟在她身後。
夕陽幾乎已經完全落入地平下之下,外面的天空已經有些昏暗了,城市的夜生活著纔開始,繽紛絢爛的燈火無一不在昭示著繁華所在。
吃飯的地點就在離樓家不遠處,所以樓菁諾今天也就沒有開車出來。
這會兒吃完飯走回家,正好當做是在散散步了,一路上的行人來來往往,夜風微涼,拂在人面頰上有絲絲的涼意。
如果什麼都不想,還能夠有一種愜意。
如果沒有後面那個傢伙,那她可能會更加悠閒自在一些吧。
樓菁諾有些苦惱地想到。
她走在前面,張清儒只是一直跟在後面,也不上前來與她並肩同行,兩個人保持著一兩步左右的距離。
即使沒有回頭,樓菁諾幾乎都能夠感覺到身後張清儒的眼神,讓她背後有些發毛。
沒想到,不但吃飯是個折磨,連回家的路上也是一個折磨。
平時走十來分鐘的路,讓樓菁諾感覺走了很長很長,還一直都看不到盡頭。
其實離家已經很近了,再穿過一片人工風景湖,就可以到樓家了。
走到樓下時,樓菁諾停下腳步,轉身看著還在跟著她的男人。
“我到家了。”樓菁諾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簡簡單單提了一句,“也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男人卻沒有回答,站定腳步,在離她不遠處的地方,眼睛盯著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在昏暗的夜色中,叫人看不清他的臉,也看不清他的眼神,產生出一種幽深
無底的錯覺,彷彿要將人吸進去。
樓菁諾心裡砰砰直跳,她只看了張清儒的眼神一眼就匆忙偏過了頭。
她能感覺到張清儒的眼神有些熾熱。
在這種熾熱目光的注視下,讓人逃不開,卻又不敢面對。
“我……”
“等一下。”張清儒開口打斷她。
樓菁諾有些不解地擡起頭。
張清儒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低聲說:“之前你說的分手……我不會答應。”
樓菁諾大吃一驚,有些震驚地瞪大眼,幾乎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說什麼?
不會答應……分手?
樓菁諾睜大著一雙美眸,那樣子看上去還有些呆。
張清儒真是難得見到她這副模樣,感覺到有些好笑,又上前了一些,將她摟進懷裡。
樓菁諾全然處於震驚的狀態,以至於被抱進懷裡時都忘記了自己身處何處。
“我不會放開你的,”張清儒在她耳邊低低地說,“永遠都不會。”
樓菁諾腳步有些虛浮,幾乎是飄著進了自家大門。
早在他們站在樓家大門前的時候,樓清心就在樓上窗戶邊注意到了。等到張清儒離開後,她才連忙來打開門。
剛纔可是親眼目睹了兩個人抱在一起,樓清心暗自高興,看來姐姐和張清儒關係進展還是蠻快的,這都抱在一起了。
樓菁諾一進門,她就有些迫不及待地問:“姐,你和張清儒……”
但樓菁諾只是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還有些空空蕩蕩,不知道神思漂游到了哪裡去。
她沒等樓清心問完,甚至連聲招呼都沒打,然後飄著上了樓,進了自己的房間,砰的一聲關上門。
樓清心心裡納悶。
她就奇怪了,剛纔不是親眼看見兩個人在樓下親親抱抱的嗎?怎麼樓菁諾看上去卻不是很……很開心的樣子?
樓菁諾可不知道樓清心在納悶些什麼,她現在滿心都是張清儒最後說的那幾句話。
他說分手的事情不可能會答應。
他還說永遠都不會放開她。
樓菁諾的心變得更加凌亂了。
本來早上是在糾結著要不要去感謝張清儒,到晚上回來,竟然變成了爲他的幾句話而久久無法平復心情。
樓菁諾懷著滿心心事,心情混亂,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又陷入了一種失眠的狀態。
自從陸凝思接手這邊的工作後,她發現,自己幾乎就沒有休息的時間。
每天都是工作工作工作,今天的工作做不完,推到明天去。明天還是做不完,只能推到後天去。
陸凝思也不知道到了這邊,爲什麼工作就會變得這麼多,以前在普羅旺斯那邊的公司上班時,也沒有哪個時候會忙成這樣,她一直都在忙忙碌碌,但還是做不完。
難道這邊的事務真的要多一些?不過陸凝思倒是沒怎麼多想。
而她不知道的是,造成她如此境況的罪魁禍首,正在辦公室裡優哉遊哉的想著辦法怎麼給她加工作。
秘書剛一敲門進來,衛榮軒就將手邊的幾份文件遞給她:“把這個交給分公司的管理人。”
秘書微微抽了抽嘴角,說:“衛總,我怎麼記得早上您纔給陸小姐佈置了一大堆任務?這會兒才下午,又要……”
衛榮軒開口打斷她:“你不懂。”
他瞇起眼睛,露出一個有些深意的笑容:“工作嘛,就是要多多益善才好。”
那邊陸凝思還在累死累活地做著工作,很少有休息的時候,卻不想這邊的某人還在想著法子給她加工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