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跨越了無邊無際的大海，從遙遠的極地吹拂而來。

李歐站在窗前。他已經(jīng)穿上了厚厚的冬裝，裹在皮襖裡面，遠眺著極遠處的海面。海上蒙著一層霧靄，彷彿仙境。但是他知道這景象並不美麗。它預(yù)兆著末日將至。突入其來的寒潮就是悲慘世界的開端，煉金術(shù)士無法想象，有多少人會因爲寒潮而喪生。他們已經(jīng)過慣了溫暖的日子，正如同他們早已經(jīng)忘記了上一次克萊格的大清洗一樣。

預(yù)*在一點一點實現(xiàn)。李歐認爲，他們很快就能見到惡魔的腳步了。

“李歐。”伊薇拉推門走了進來，“克拉蒂姆……戰(zhàn)敗了。”

他早就預(yù)料到了這樣的結(jié)局。秀髮拉茲聯(lián)合了數(shù)目衆(zhòng)多的王國，根本就不是克拉蒂姆一國之力可以對抗的。但是這一切來得實在是太快了一點。“具體是什麼情況？”他詢問道。

伊薇拉把戰(zhàn)報遞給了他。“林頓國王遭到了刺殺，死於王座之上。”

李歐把戰(zhàn)報扔到了一邊，現(xiàn)在根本用不著這東西了。“‘鬼影’艾德賽。”想也不用想，他們都知道是誰幹的。“除了他不會有別人。”

“但是他爲什麼非要這麼做不可？”伊薇拉困惑地問，“看他們的動向，他們似乎還想接著進攻別的國家，試圖同別的王國同時開戰(zhàn)。”

“別管他們了。只要別惹到我們頭上就好。”李歐說，“爲了討好克萊格，他們什麼事都乾的出來。等著瞧吧，那羣白癡最終會知道他們的所作所爲都毫無意義。魔神的威嚴就在於他們不可捉摸，洛茲瓦的法師把他當做再生父母般的存在，卻依舊逃不開被毀滅的命運，而黑色晨曦現(xiàn)在不過是捲起戰(zhàn)火……這又怎麼比得過徹頭徹尾的毀滅所帶來的樂趣？”

“克萊格或許會推遲他的計劃，但絕對不會中止它。”伊薇拉說，“人間的戰(zhàn)爭對他而言不過是開胃小菜。什麼時候正餐，由他的心情決定。“

李歐點了點頭，“不過這樣也好，至少能再給我們爭取到一點時間。哪怕多一天”

這時候，羅茜跟陸月舞也完成了他們的任務(wù)走了回來。羅茜一臉不屑，抱著雙臂，看上去惱怒至極。不過李歐並不怎麼擔心，陸月舞跟著她，她會控制好羅茜的。

“法師那邊情況如何？”李歐問。

“追風者大人願意配合我們的行動，他甚至想親自出馬。”

“就他那樣的老頭……”羅茜撇了撇嘴，“我真擔心他會在念咒語的時候，一口氣接不上來死掉。不過至少他的命令還管用。”

追風者以雷霆萬鈞之勢殺掉了所有的煽動者，那些法師現(xiàn)在當然就像溫順的小羊，狼牙所向，那些羊羔不敢不從。“既然準備好了，那就出發(fā)吧。我可受不了在對抗惡魔的時候，身後還有竊賊跟叛徒在使著陰刀子。”

……

這裡是由騎士團的線人提供的，黑色晨曦的隱藏據(jù)點。

黑色的森林，及黑色的古堡，瀰漫著令人不安的氛圍。周圍的空氣彷彿凝滯，陰冷的霧氣在他們的身邊徘徊，李歐已經(jīng)嗅到了亡靈的惡臭。

“戰(zhàn)鬥準備。”他吩咐道，“小心點。這裡不*全。”

法師們由羅茜帶領(lǐng)，他們施展一些小法術(shù)，驅(qū)散迷霧，讓他們的視野得到提高，煉金術(shù)士們則操縱傀儡，分發(fā)藥劑，以對抗冰冷沼澤裡的毒物與亡魂。

顯而易見，他們的到來驚動了在此安眠的生物。它們從他們腳底下的淤泥裡鑽了出來，伸展出慘白的骨爪，掛著草根，腐爛樹葉的頭顱裡燃燒著冰冷的藍色火焰。它們痛恨生者，羨慕生者會跑會跳會呼吸。因此它們不等集結(jié)就毫無章法的蜂擁而上。

騎士們持盾上前，硬抗住了它們的首輪衝撞。隨後無數(shù)的法術(shù)光輝在亡靈羣裡閃耀，煉金術(shù)士們投擲出的炸彈撒出聖潔的種子，附著在嘩啦作響的骨骸上，不消片刻，它們就成了一地灰燼。他們緩慢而堅定的朝前推進。直到攔路的骷髏變成了體型碩大的縫合屍。

“真噁心。”羅茜評論道。

“這究竟是什麼？”陸月舞驚訝地問，“我從來都沒見過這麼奇怪的……生物。”

“它們是黑魔法的產(chǎn)物。”李歐解釋道，“邪惡，恐懼，憎恨，殘暴……所有的負面詞彙都可以用在它的身上。小心些，它們的力量驚人。”

他的話音剛落，縫合屍碩大的拳頭就將數(shù)個擋在它面前的骷髏、殭屍統(tǒng)統(tǒng)被砸到在地，在軟綿綿的泥地上留下一個深深的拳印。它的力量幾乎沒有凡人能以肉身抵抗。騎士們只能在一旁遊走，分散它的注意，將擊殺的重擔交給法師與煉金術(shù)士。

羅茜喊了個號令，法師們集體施展了一個亡靈崩解的法術(shù)。一層層肉眼可見的灰色波紋以羅茜爲中心朝四面八方擴散開去，被波及到的亡靈們紛紛瓦解。就連縫合屍也不例外。這是一個高級的法術(shù)。“走！”羅茜大喊，“這個法術(shù)我堅持不了太久。”

李歐瞧的出來。這個法術(shù)的主導者是羅茜，儘管她通過魔法聚合的方式從別的法師那裡得到了幫助，但要維持龐大的範圍仍舊能給她帶去極大的負擔。短時間內(nèi)，她幾乎無力施展高級法術(shù)了。“別去管那些骷髏了。”煉金術(shù)士催促著，“趕快走。那些巨屍現(xiàn)在不會攻擊。”

他們快速通過了亡靈肆虐的區(qū)域，停在一個稍微安全的地方稍作休整。

“它們不會追來？”

“亡靈的地域性讓它們很少四處亂跑。”李歐喘著粗氣解釋，“但是那是在沒人指揮的情況下。但是在這裡，這個可能幾乎爲零。我們得趕快一點了，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

不過，也許是因爲對方?jīng)]有發(fā)現(xiàn)他們這羣不速之客——但是李歐認爲這可能性太小——或者是覺得自己還掌握著底牌，那羣浩浩蕩蕩般的亡靈大軍並沒有追來。這讓他們得以喘息。穿過惡臭的叢林，被迷霧掩蓋的古堡呈現(xiàn)在他們面前。

出人意料的，古堡沒有任何守衛(wèi)力量。預(yù)料當中那些瘋狂的黑色晨曦的法師們也像是消失了蹤影，沒有對他們發(fā)動襲擊。整座古堡彷彿是陷入了死寂……就像是淪爲了亡者的樂園。

“該不會是情報出錯了吧？”陸月舞一臉擔憂。

“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一名鴉人部的戰(zhàn)士推開了虛掩的城門。

城堡內(nèi)散發(fā)著黴臭，門口爬滿了青苔。法師施展了照明術(shù)，然後李歐清晰地看見地板厚厚的灰塵上密密麻麻地覆蓋著腳印。他們沒弄錯。這裡的確有人在，腳印異常新鮮，其中有一些看上去就像是剛剛纔踩過去的一樣。

“注意警戒。”李歐命令。

他們的人太多了，遮遮掩掩還不如明目張膽的進入。然而直到他們深入古堡，他們也沒有遭到任何阻攔，只有幾隻老鼠嘰嘰喳喳的跑遠。

“人都死了嗎？”羅茜惱火地低聲罵道。

“他們還活著呢。”李歐指著前方，在轉(zhuǎn)角的角落裡，有一束忽明忽暗的火光就像一處有著致命誘惑的危險陷阱。“在那裡。”

戰(zhàn)士們互相掩護著靠近，卻發(fā)現(xiàn)裡面僅有寥寥數(shù)人，當中少不了有些熟面孔。

李歐站在門口臉上掩蓋不住嘲笑。他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難以控制住譏諷。“真是美妙啊，天使跟亡靈，以及惡魔的聚餐。”他說，“多麼令人讚賞啊。”

在古堡的深處，黑色晨曦的幾名法師竟然跟安達爾教會的神官待在一起。看他們交談甚歡的模樣，大概早已經(jīng)認識很久了。

“我們知道你會來的。”一名法師說，“所以我們就沒打算反抗。”

“我寧願你們反抗一下。”羅茜說。

“束手就擒了嗎？”

“反正反抗是絕無活路了，我可不想死。”那法師攤著手說。

“艾德賽教你們的？”李歐譏笑著，“他還教了你什麼？”

“‘如果你有什麼問題就問吧。’他是這麼說的，我會替他回答一些。”

“你也算是高層？”

“談不上。”

“那就找你們領(lǐng)頭的來，我沒時間陪你們廢話了。”李歐咬牙說，“你們捲起戰(zhàn)爭，還想置身事外嗎？還有你，神官大人，我們之前打過交道，想不到你也跟他們同流合污了。”

“你知道原因的，煉金術(shù)士。”神官回答，“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稱你爲洞察之眼大人了。”

“我當然知道，爲了復活安達爾，哪怕她淪爲克萊格的奴隸，你們也都在所不惜。在你們看來，一位神靈的尊嚴比不上世界的安危。真是高尚啊。把自己崇拜的神當做下賤的禮物……你們以爲能成功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神官說，“她就快甦醒了，我相信她會接受她將來的命運的。十分熱切，而且，欣喜的接受。”

“因爲她從污穢中蘇生嗎？被亡靈與殺戮，種種邪意污染。”

“我們不問過程，只問結(jié)果。”

“結(jié)果就是……你們會輸?shù)囊磺Q。”

“現(xiàn)在還不是最後。”

“快了。很快就會到了。我不管你們在外面怎麼樣，總之別在艾音布洛扯我們的後腿。請轉(zhuǎn)告‘鬼影’艾德賽先生這一點。”李歐盯著他們，“否則，別怪我跟他之前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情誼。”

“是因爲現(xiàn)在這裡已經(jīng)是屬於你的城市了嗎？”

李歐沒有說話。

“就這麼放過了他們？”羅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你要怎麼辦？殺了他們，還是把他們關(guān)起來？他們的目的其實跟我們一樣，唯獨方法不同。只要他們不破壞艾音布洛，隨便他們怎麼樣。”李歐揮了揮手，“走，我們回去。法師，還有神官大人，你們會明白的，到最後一無所有的將是你們。我期待著跟你們的團聚，不過不會是以現(xiàn)在這種方式了。”

“那我們就走著瞧好了。”

“我熱切期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