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高帽子讓趙代紅很是受用,可是他心裡也十分的清楚,歐陽雙傑來找他肯定有事,就如歐陽雙傑自己說的那樣,他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就算真想讓自己去給市局的警察上課也不該是他出馬啊,最後市裡的兩起謀殺案還不夠他忙的?怎麼有閒心管這事兒。
如果說是因爲自己和歐陽雙傑的交情,那就更談不上了,別說歐陽雙傑現(xiàn)在已經(jīng)調(diào)到了刑警隊,就是當初他還在學校執(zhí)教的時候與自己也沒有多少的交情。
說白了,只不過是幾面之緣。
但現(xiàn)在歐陽雙傑可是雷州市局刑警隊的隊長,而且據(jù)說還是個傳奇人物,趙代紅自然不會怠慢於他的,趙代紅的心裡也有著疑惑,歐陽雙傑來找自己究竟有什麼事?歐陽雙傑從趙代紅的眼神中讀出了他的疑惑。
歐陽雙傑知道,自己找的那個藉口有些勉強,趙代紅是個聰明人,當然不會真信。
端著茶杯,歐陽雙傑細細地品著,茶葉說實話並不怎麼樣,可歐陽雙傑卻彷彿品得很認真,也很仔細。
“歐陽隊長,這茶如何?”趙代紅明知故問。
歐陽雙傑像是走神了,當趙代紅又問了一遍,這纔像回過神來一般:“啊?哦,茶還不錯,聞著挺香的。”
“你好像有心事?”趙代紅也喝了口茶,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
歐陽雙傑嘆了口氣:“唉,想必你也聽說了,現(xiàn)在遇到了棘手的案子。”
趙代紅點了點頭:“我確實聽說了,其中一個案子還很有趣,兇手具備了警察與法官的素質(zhì),從調(diào)查、取證、定罪、量刑一直到行刑他都做得一絲不茍,我們幾個教授在談起這個案子的時候都說,如果我們的警察與法官都能夠像他一樣,做得這麼完美,那麼就能夠大大減少冤假錯案發(fā)生的概率了。”
歐陽雙傑微微點了下頭:“確實,可是話又說回來了,一個這樣精研法學的人,爲什麼還會做出知法犯法的事情呢,一方面他讓我們看到了司法公正的一面,可另一方面,他又用極端的,非法律的手段對受害者實施暴力傷害,真是一個複雜的人,複雜的案子啊!”
趙代紅皺起了眉頭:“你說得沒錯,所以我們分析啊,這個兇手可能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在報復社會,只是他的報復是有侷限性的,而且在他看來,他的報復並沒有錯,他甚至還認爲他的行爲同樣是在捍衛(wèi)法律的尊嚴,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歐陽雙傑重複了這句話,趙代紅說道:“嗯,至少我認爲是這樣的。”
“也就是說,你也認爲這個兇手是一個心理有著一定的問題的人嘍?”
趙代紅笑了:“可以這麼說吧,至少他的行爲同樣對社會構(gòu)成了一定的危害性,他的方式方法和手段都過於極端,從犯罪心理的角度來看,他應(yīng)該是一個極端主義者,當然,我並不是心理專家,在你面前說這些倒有班門弄斧的嫌疑。”
歐陽雙傑也跟著笑了起來,趙代紅又說道:“如果說紅邊門菜市場發(fā)生的那起案子還有著一定的邏輯性,那麼青石鎮(zhèn)的崔家滅門案就毫無邏輯可言,那個案子我個人更傾向地認爲兇手的腦子一定有問題,僅僅憑著莫須有的罪名就殺人,用的手段還是古老傳說中的那一套,那種刑罰的方式應(yīng)該早在五、六十年前就已經(jīng)消亡了。”
歐陽雙傑很樂意見到趙代紅主動和自己提及案子,這兩個案子在社會上確實造成了不小的影響,作爲從事法學教育工作的趙代紅有自己的渠道去了解到具體的案情,這倒也不奇怪。
歐陽雙傑望著趙代紅:“那麼依趙教授的看法,這兩個案子的兇手應(yīng)該不是同一個人了?”
趙代紅說道:“肯定不是同一個人,你或許會說我武斷,但一個人的思維模式與行爲模式一旦定型就不太容易輕易的改變,紅邊門的案子,兇手的思維嚴謹,做事有著很強的原則性,從他取證到定罪、量刑以及行刑這一系列的過程來看,他偏重於證據(jù),他試圖以自己的方式來標榜自己所做的這一切是法律允許的範疇,他唯一忽略的是什麼,是他自身並不具備執(zhí)法的權(quán)利。”
歐陽雙傑苦笑了一下:“這一點你錯了,在我們看來他或許不具備執(zhí)法的權(quán)利,可是他自己卻認定他是有權(quán)利這麼做的,因爲在他的心裡,他就是法官!”
趙代紅愣了一下:“我明白了,你已經(jīng)認定了他有心理上的問題!”
歐陽雙傑沒有否認。
趙代紅繼續(xù)說道:“而青石鎮(zhèn)的案子,兇手殺人根本就毫無道理可言的,只是偏聽便偏信了,不過從他作案的手段來看麼,他也算是個角色,能夠把細節(jié)考慮得那麼周詳,不留下一絲痕跡,這很難得。”
歐陽雙傑的心裡很是驚訝,他沒想到趙代紅已經(jīng)把這兩個案子分析得這麼透徹。他今天來就是想要試探一下趙代紅,畢竟他們也懷疑趙代紅有可能是兇手。
如果趙代紅對最近發(fā)生的案子閉口不談,又或是兩案擇其一,有意迴避其中一個的話,那都能夠說明問題,至少趙代紅的心裡有鬼,可是他卻把兩個案子都分析得頭頭是道,說明他並不避諱談及這兩個案子。
當然也可能是他的心理足夠強大,但歐陽雙傑還是覺得,就算他的內(nèi)心真的很強大,在談到自己做的案子時應(yīng)該是與不是自己做的案子是有區(qū)別的,那就是細節(jié),對於自己做過的案子,只怕他閉口不談,不然在談?wù)摰倪^程中,哪怕他再小心,再謹慎,都會不經(jīng)意地說出一些並不爲人知的細節(jié)!因爲他對細節(jié)會很清楚,記憶也會十分的深刻。
趙代紅的從容應(yīng)對對於歐陽雙傑來說是一個很清晰的評判標準,趙代紅的表現(xiàn)是正常的,在長達一個半小時的談話中,趙代紅並沒有一點對細節(jié)的描述,歐陽雙傑已經(jīng)從心底排除了趙代紅是嫌疑人的想法。
臨走的時候他又代局裡向趙代紅髮出了邀請,請他幫著對警察進行一些職業(yè)道德與執(zhí)法守法相關(guān)的培訓,趙代紅欣然接受了,趙代紅表現(xiàn)得坦蕩,歐陽雙傑卻有一種枉作小人的感覺,這種感覺使他在上車的時候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