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摔死了，或是被一箭穿心，該怎麼算？”蒼穹之下，城樓之上，唐蘆兒迎著狂風(fēng)，看著下面那幾根交織在一起，不足一掌寬，若隱若現(xiàn)的絲線，再看那離地足有十丈高的距離，她的腳已經(jīng)開始發(fā)抖了。

“若想有所得，必須得有所付出，踏上去後，你將一步登天，那些曾屬於你母親、屬於你的東西便能一一收回。到那時，你想做什麼，就不會感到寸步難行。”魯衝從廣場中央收回目光，看向唐蘆兒，“白薇姑娘心裡必是有很想得到的東西，眼下機會就在面前，願不願付出，就看你自己了。”

唐蘆兒裹緊身上的斗篷，看著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羣，嘆息一聲：“我若成功，玥城主便會親自出面迎接我，並藉由今晚的事爲(wèi)自己增加名望，壓過蘇殿主；而我若不幸命喪於此，那麼今晚這事，就算是一場意外騷亂，而褻瀆月神柱的主謀罪，也由我來揹負是嗎。”

“沒錯。”

“這真是開玩笑，難道沒有人知道這裡掉著這些絲線嗎。”唐蘆兒搖頭，“就憑我站上去，射出幾箭，這麼多人，就都那麼盲從地跟隨我？”

“他們不是跟隨你，只是跟隨他們的信仰，即便有人藉由這些信仰謀取各種各樣的權(quán)和利，但那畢竟是藏在陰暗處的東西。”魯衝轉(zhuǎn)頭冷眼看著唐蘆兒，“聽說白薇姑娘把以前的事都忘了，所以我在這提醒白姑娘一句，在這白月城，千萬不要質(zhì)疑別人的信仰。就算你是白薇，也承擔(dān)不起這樣的後果。”

唐蘆兒沉默，好一會才輕聲道：“我知道了。”

新年的寒風(fēng)呼嘯而過，唐蘆兒看著那些絲線，問了一句：“我現(xiàn)在反悔還來得及嗎？”

魯衝冷笑，未應(yīng)她的話。

“這簡直是一場豪賭。”唐蘆兒兀自一笑，她也不知自己怎麼就答應(yīng)了這麼瘋狂得事。贏了，不見得會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但若輸了，真就什麼都沒有了。只是都到了這一步，她不答應(yīng)，也沒別的辦法了。

玥城主雖說命她回來，卻又不會白白讓她進入白月城，個個都是老狐貍，就她是個傻的，一步一步踏入人家的陷阱。

今天是元月初一，每年的這一夜，白月城的信徒都會前來廣場這參加祭月儀式。而今年的儀式比往年多了個祭品，所以前來參加儀式的人更多，整個廣場，除了柴垛周圍空出一塊地方外，別的全都站滿了人。一眼望去，只見密密麻麻的一片，一直延伸到街巷那，根本望不到邊，這瞧著就是沒有十萬也有八萬了。而讓唐蘆兒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這麼多人，她竟一丁點喧鬧聲都聽不到。

下面，白月城的大祭司正在主持儀式，她雖站得最高，但因離得遠，故看得並不清楚。但整個那莊嚴又虔誠的氣氛，卻還是讓她打從心裡覺得震撼。

“再過一刻鐘，他們就會點火了。”魯衝看著下面被綁在十字架上的女兒，手握在城樓的石轉(zhuǎn)上，“弓箭已經(jīng)給你備好，今晚順風(fēng)，這一箭，你的臂力沒有問題。”

“今晚真會有月亮嗎？”唐蘆兒擡頭看了看夜空，雪雖停了，但云層並未散去，蒼穹之上，只見幾粒幽冷的寒星。

“風(fēng)大，雲(yún)遲早會散去。”一旁的魯山子忍不住插了句嘴，唐蘆兒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了一句：“得了，這風(fēng)再大的話，估計還不等雲(yún)散了，我就被吹下去了。”

“我還當(dāng)你膽子多大，白天那會不是練得挺神氣的嗎。”魯山子哼了一聲，將手裡的絲線遞過去道，“行了，你快點吧，再晚我大姐那可沒時間了。”

唐蘆兒接過魯山子手裡的絲線，一圈一圈纏到腰上後，打了死結(jié)後纔開口道：“我死了，你們也會很麻煩的，所以一會別起什麼壞心眼。”

“操，老子一口唾液一個釘，說出的話能反悔了。”魯山子氣得拉大了嗓子。

魯衝忙喝道：“閉嘴！”

魯山子剛一開口，就知自己聲音過大了，這萬一影響了人家的儀式，可不是鬧著玩的。

下面的儀式已經(jīng)進入關(guān)鍵時刻，十字架下面的柴垛可是浸了油，只要一點著，就不可能撲滅。她必須在大祭司舉起火把的那一刻，踏上絲線，臨空射出一箭將那火把射飛，並在空中躲過三箭，如此，纔算儀式救人完成。

接下來的善後工作，也都安排好了，而大祭司也藉此機會，將她的身份公開。

只是，她怎麼越來越覺得這事不靠譜！

……

“王爺，已經(jīng)連著趕三天兩夜的路了，今晚必須得歇一歇，不然馬會受不了的。”風(fēng)雪路上，趙力騎著馬橫在上官鈺前面勸說道，“屬下知道王爺心中所急，可是眼下至少還得三天時間才能趕到白月城，今晚是無論如何都趕不過去的。”

上官抿著脣，拉住繮繩，看著前面，一言不發(fā)。

但到底，他還是停下了。

趙力鬆了口氣，就朝一旁打了個手勢，現(xiàn)在最主要的是馬疲憊不堪，再這麼連夜趕路的話，估計還不到白月城，馬匹就得倒下一小半。

今晚是白月城一年一度的祭月儀式，那邊必定會有大動作。

她卻被人直接帶走了，上官鈺兩手緊緊撰著繮繩，孟三送來的消息，還有他派過去跟在她身邊的人送回的消息，都不容樂觀。

心裡有些後悔，當(dāng)時不該就那麼放她走的。

“王爺，下馬歇一歇吧，您已經(jīng)兩夜沒閤眼了！”趙力安排好事宜後，就回到上官鈺身邊小心勸了一句。

三天的路程，他就是這一路連著換快馬，也不可能在今晚趕過去。

看著時間，那邊的儀式應(yīng)該已經(jīng)快要結(jié)束了。

極少這麼心焦過，想見她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上官鈺收回目光，壓住心頭的煩躁，嘆息一聲，便翻身下了馬。

只是不想剛一踩到地，他的腳竟趔趄了一下。趙力一驚，正要上前扶住，上官鈺卻已經(jīng)站穩(wěn)了，只是這一刻他的臉色非常不好。

剛剛那一瞬，他好像聽到那丫頭的聲音，轉(zhuǎn)頭往前看去，可目光所及之處，只有漆黑的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