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整個喧鬧的人羣離開，高慧兒才徹底攤坐在地上，此刻也無法顧及自己身爲太后的尊嚴，耳邊還一直傳來高雲媛的慘叫聲，帶著些許壓抑，又帶著些許嘶吼，矛盾著卻也痛苦著。
“呵呵，呵呵……”
高慧兒靠在木樁子上面，神色瞧上去有些癲狂，方纔在拉扯之間她的頭髮也散亂了不少，面容染上疲倦，整個人瞧上去蒼老了不止十歲。
天瑰殿內，宇文天佑纔剛剛同清苑睡下，二人今晚的話都很少，各懷心事卻不知該如何跟對方說起，早早躺下其實兩人都沒有睡著。
“陛下陛下，奴才有要事要報！”屋子外，一名小宦官一反常態的大喊大叫，攪擾了屋外的清寧，只因爲夏意在外將人攔著，她想著陛下好不容易過來一趟，這些日子清苑也累得不輕，讓二人好好待在一起，她也是心疼清苑纔不願意讓人壞了裡邊兒的氣氛，直接將人攔在外面。
“何事喧鬧？”宇文天佑起身，有些不耐。
百里清苑也半坐起來，仔細聽了聽外邊混亂的情況，對他說道：“這大晚上的，必然是重要的事情奴才們纔敢鬧出這般動靜來，陛下不若出去看看罷。”
“也好。”宇文天佑起身，走了兩步還是忍不住倒回來，將她的肩膀緊緊的攬住，再慢慢往牀上放倒，柔聲說道，“事情朕會處理，至於你，好生歇息。近來天氣已經轉涼，這晚上風又大，若是你再生病了，朕該如何是好？”
“嗯。”百里清苑看了看他爲自己捻被子的手，擠了一抹微笑出來，“臣妾這就閉上眼。”
走出房門之前，宇文天佑的嘴角都還一直掛著抹笑意，命人給自己更衣之後便出門問道：“發生了何事，竟讓你這奴才連規矩都忘了？”
“陛下恕罪，這事兒奴才們確實是拿不定主意，纔不得不有所冒犯，請……”
“行了行了，趕緊說，什麼事
。”
那奴才跪在地上神色慌張，有些顛三倒四地說：“是舒妃娘娘，出，出事兒了，就在牢裡出事兒的。”
“說清楚，是哪個‘舒妃’？”宇文天佑以爲是他沒分清楚“舒妃”和“玥淑妃”，還特意問了句，在得到小宦官的確認之後他才疑惑，高雲媛怎麼跑到地牢去了？
要弄清楚事情經過，還是要去見本人，他隨意吩咐了些事情便起駕前去太醫院。剛一走進去，就聽見女眷的啼哭之音還有洛貞婉憤懣不平的大吼大叫。他揉眉，今日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容不得他有分毫鬆懈，偏偏這直腸子洛貞婉又來插一腳，只怕今晚是有夠熱鬧的。
高雲媛的耳朵剛剛被包紮好，看起來倒不似方纔那般嚇人，只不過衣服還未來得及換下，肩膀那處還能夠瞧見暗紅色的血跡。而洛貞婉則是在她的周圍走來走去，有些憤恨地說：“中原有句話叫最毒婦人心，我看就是拿來形容太后的，你再怎麼說也是她的侄女兒，她是怎麼下得去手，不對，是口的！”
她不知道，高慧兒的確是動了手，甚至要置高雲媛於死地。
“咳咳！”見屋子裡的人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宇文天佑咳了咳，忍不住對地上趴著的那幾個平日裡跟高雲媛關係不錯的侍女說道，“都別哭了，準備準備，將主子送回去休息纔是正事兒。”
“奴婢遵命。”好容易收起眼淚，幾個宮女便匆匆走出房間，而洛貞婉瞧著他出現，自然也沒有剛纔那麼放肆，只是嘟著嘴站在旁邊。
“愛妃可還難受？”他走到軟塌旁邊，瞧著她狼狽的模樣，仍舊疑惑，“這麼晚，還去牢房看太后做什麼，你們可是說了什麼刺激情緒的話，太后她……做得的確有些過了。”說話之間，他自然也就瞧見了高雲媛脖子上面的手指印，那是高慧兒剛纔捏出來的。
嗓子難受，爲了不擋住視線，繃帶又是上下綁著的，高雲
媛不方便說話，只是深深地看了宇文天佑一眼，然後低下了頭。
“陛下，這都什麼時候了，您還關心這些無關緊要的，舒妃姐姐差點可就一屍兩命了，您瞧瞧她脖子上的淤痕，都泛紫了，一看就知道太后是真的要置舒妃姐姐與死地，您可不能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洛貞婉只顧著說自己的，也沒瞧見一屋子老太醫那被嚇得不輕的臉色。
他們都是一羣老迂腐，何曾見過如此大膽之人，一個個都止不住冒冷汗，隨時擔心著宇文天佑發火，讓他們吃不消。
而宇文天佑的注意力全被“一屍兩命”給吸引過去，頗有些驚訝地說：“愛妃何時已有身孕，朕卻是不知？”
“回陛下，舒妃娘娘肚子裡的龍裔也不過一月有餘，怕是連娘娘自己都不知道呢。”李太醫忍不住插話，“也是微臣方纔在爲娘娘診脈之時無意間發現的。”
“唉，待愛妃嗓子好些，再詳細給朕談談今日之事罷。”宇文天佑叫來的人已經準備妥當，他親手將高雲媛抱起放到外面的軟轎上，但在要起身回屋查問情況之時，被她抓住了袖子。
“玉佩……”
從牢裡出來到現在，她一直都記掛著那一塊被扔在地上的玉佩，無奈情況太過混亂，疼痛又將她大部分意識都給佔據了去，眼下才憋了這二字出來。但宇文天佑哪裡知道她在說什麼，倒是一旁的宮女機靈，瞬間反應過來。
“陛下，娘娘說的，可能是侍衛交與奴婢的玉佩。”說著，她從袖子裡面將東西掏了出來，“方纔情況混亂，那侍衛只說是太后扔出來的，掉在地上時已摔碎作兩半。他們說方纔擡走娘娘時，娘娘似乎對其有所掛念便撿了過來。”
見高雲媛眼中隱隱出現的淚光，宇文天佑也知道東西沒錯，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頂，方纔失耳那麼痛，她也只是慘叫而已，沒有掉一滴眼淚，現在卻望著一塊玉佩流下眼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