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不覺得，後來靈魂在經(jīng)歷了顛沛流離之後，才明白以前同舊人經(jīng)歷過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都是幸福，時間會把回憶釀成一壺美酒，各中滋味恐怕也只有喝下的人才知曉。

在很久之前，百里清苑還記得，皇室也有守歲的習(xí)慣，那時候皇兄身子弱，時常重病纏身，母妃不敢叫他一起守歲，便拉著自個兒一同在宗祠裡坐到子時。

待到子時，在列祖列宗面前點(diǎn)一支子夜香，虔誠送上新年伊始的祝福，也會許下來年願望。只怕那時候長孫無憂所許下的願望多半都是維持大康的風(fēng)調(diào)雨順，希望權(quán)家玄家一直維持平衡，至少不要在她眼前走向失衡。

而事實(shí)上，很多時候光是許願是不能夠起道到作用的，不管是百里清苑委曲求全遠(yuǎn)嫁順府，還是長孫無憂日日擔(dān)憂在兩家之間周旋，都沒能夠阻止玄家的上位。

夜深人靜時分，百里清苑忽然有些想要給列祖列宗燒一把香的衝動，可如今皇室已經(jīng)變動，何來的百里氏宗祠？就連人都已經(jīng)飄零四處，更別說那莫須有的牌位。

“不肖後輩百里清苑今日連給各位祖宗進(jìn)香敬酒的機(jī)會都沒有，當(dāng)真愧對各位。”宇文天佑去了悠然臺，晚上必然會去宗祠同高慧兒一齊守夜，不會迴天瑰殿，所以百里清苑在後院跪下的時候分外乾脆，直對著天際磕了三個響頭，才起身回房。

這是她能做到的極限，她終究不能向宇文天佑提出祭祖的要求，更不能像綠賢之前那般私自準(zhǔn)備牌位祭奠故人，能做的，也不過是磕下三個響頭，聊表祭奠之意。

“娘娘，您今日可是有什麼不高興的事？”

夏意從一旁的走廊娉娉婷婷的走了過來，身後是一長隊的端著熱水的宮女，而房間裡面已經(jīng)備好了浴桶，等待百里清苑沐浴更衣。老人有如此說法，年關(guān)前夕好好泡澡可以將這一年的晦氣洗去，不說宮中妃嬪，就是尋常人家都十分注意

這一點(diǎn)，在休息之前定要好好洗一遍。

所有宮女分外有序地相繼將熱水倒入浴桶之中，熱氣很快蒸騰而起，將屋子裡瀰漫住，視線因此而模糊。

“夏意留下，你們都出去罷，本宮有些乏了，人多晃著眼花。”百里清苑先書淡淡地看了夏意一眼，並未從正面迴應(yīng)她的關(guān)心，而是等人伺候自己，將紛繁複雜的外衣褪去之後才叫夏意留了下來。

百里清苑的房間本就足夠大，架了一盞屏風(fēng)在屋中，又放了浴桶，也沒見擁擠，屋中只餘下夏意和她自己，看起來還略微有些冷清，窗外不斷傳來煙火盛放的聲音，夏意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微微走神。

“方纔那麼多煙火表演，難不成你還沒看夠，這會兒該專心伺候本宮沐浴了你倒好又開始走神。”百里清苑伸手在其額頭上狠狠敲了敲，在再張開雙臂任由夏意給自己脫下最後的裡衣。

夜晚的空氣還未回暖，初初脫下衣物還有些冷，一身雞皮疙瘩立即冒出來表示反抗。

“娘娘恕罪，奴婢再也不走神了，這就專心伺候您。”說這話的時候，夏意調(diào)皮一笑，往水裡到了些香精，再加上水面上飄浮的花瓣給人一種春日來臨的錯覺。

被熱水包裹，百里清苑自然而然在放鬆，將頭靠在夏意手中，任由對方慢慢按摩，身子也舒爽了不少。

“娘娘今日這眉頭怎的老是結(jié)在一起，都今年的最後一晚了，娘娘還有煩心事麼？”看著真叫人心疼。而後這句話，夏意並未說出口，可她知道百里清苑一定能夠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來這份擔(dān)憂。

夏意也就是個小宮女，被祁少澤派去百里清苑身邊做事，到底是小女孩，不但忠心得很，還十分容易動真情，相處之下不自覺就將百里清苑擺在了第一順位每每見不得對方難過，更不願看著她皺眉。

難過或是開心，有時候只需要細(xì)細(xì)看上兩眼，夏

意便可知曉百里清苑的表情背後隱藏的心事。好長時間裡面，她都爲(wèi)此感到自豪，以爲(wèi)自己終於鍛煉出了“察言觀色”的一身好本領(lǐng)，不想這一本事也僅僅只能用在百里清苑身上。

換了旁人，夏意便什麼也瞧不出來。

同夏意閒聊幾句倒也無妨，百里清苑便一邊享受著她的按摩，一邊說道：“不過是人太多，有些煩了才如此，你個小丫頭，看你今日忙得暈頭轉(zhuǎn)向還被宮裡的嬤嬤訓(xùn)斥了一頓，怎的還有空擔(dān)心旁人。”

“那可不一樣，娘娘您就是夏意的主子，夏意自然要比對待其他事物多些心思。娘娘今夜怕是又要睡不好了，方纔奴婢去太醫(yī)院尋蘇太醫(yī)給您帶點(diǎn)安神的帖子回來，結(jié)果硬是沒找著人。平日老是見著他，關(guān)鍵時刻偏又不見了。”

“這事兒你可真怪不著蘇大哥，你呀，也不知如此迷糊的性子，當(dāng)初少澤哥哥是如何挑選上你來伺候本宮的。你要尋蘇大哥估計只能去向陛下討人了。”

見夏意不滿蘇轍的那小表情煞是可愛，百里清苑心情也跟著放鬆不少。

經(jīng)由百里清苑提醒，夏意這纔想起悠然臺那位今日身子不適，蘇轍已經(jīng)被宇文天佑叫過去的事實(shí)，想著待會兒等蘇轍回太醫(yī)院了，一定要討到東西回來，絕對不要叫自家主子睡不好。

沐浴到昏昏沉沉的狀態(tài)，百里清苑本已十分疲倦，想好好睡一覺，不想頭剛碰上枕頭，神識便瞬間清醒起來。

這年前最後一晚還叫她失眠，也真是無奈，蘇轍多次提醒她安神香同她體質(zhì)不合莫要過多使用，於是殿裡的安神香都被夏意那丫頭給退回去了，有需要之時就叫蘇轍親自配藥，製成膏藥貼在後腦藉以安神。

夏意退出房間後就去太醫(yī)院守著，這一等便是深夜，蘇轍回來她已經(jīng)在門口睡著，口水順著嘴角流了出來，感覺到有人靠近就胡亂動了動，活像一隻乖巧的奶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