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護士將林曦的話轉告了一遍，然後皺眉望著她的同伴，很苦惱和無奈的樣子。
另外兩個護士也皺眉思索。
“要不讓她去掛號那邊問問，她知道病人的名字是吧，那邊有電腦可以在電腦上搜一下。”
“但那邊好忙啊。”小護士皺鼻皺臉地答道。
“這樣吧。”另外一個護士伸頭靠向林曦說：“你將病人的名字寫給我。”她遞給林曦一支筆和一張紙，“我找人去幫你查。”
林曦寫下蘇海璐的名字，笑著感激地連說了幾聲謝謝。
“如果病人裡面沒有叫蘇海璐的這個名字，只要姓蘇的病人都幫我查一下。或者能不能幫忙查探訪病人的家屬裡有叫蘇海璐的。”雖然感覺對護士們提出這樣的要求很爲難她們，但林曦還是將這些話講了出來。堵在她心裡的疙瘩不解開，實在難受。
“啊..”那個想幫忙的護士瞪著眼睛望著林曦，但當她看到林曦渴求的眼神時，她還是露出笑容禮節性地說道：“我們儘量幫你查試試看吧。家屬探訪病人，醫院一般不做記錄，除非是某種特定的情況下的探訪才做記錄的..”
“這個我知道..”林曦知道自己的要求很爲難她們，所以表示出理解態度說：“下次，下次我再來的時候，我帶一張照片來給你們，你們幫我留意一下，如果有她出現在醫院裡，不管是病人的身份還是探訪病人的身份，你們就將我電話給她，讓她聯繫我。我和她是大學同學，她後來出國了，一直沒有聯繫，但有一次我在你們醫院裡好像見過她，她推著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病人。”
“輪椅上的病人？”三個護士面面相覷。
“對。”林曦這才意識到自己怎麼將這麼重要的信息給遺漏了。
“醫院裡有很多病人是坐輪椅的。”雖然縮小了範圍，但護士們還是強調了一下尋人的難度。
“年輕的，病人年齡不大，應該是年輕的男孩，最多剛剛三十歲。”林曦想到那個挺直的背影，只有年輕的男孩纔有的挺拔的背影。
“哦，好，我們幫你留意。”護士們熱情地收下了林曦寫下的名字和電話。
再看看手錶，青梅檢查的時間差不多結束了，林曦道了謝後，就去接青梅去了。
冬日午後的陽光有些懶洋洋的，青梅從徐文的車上下來後沒有急著走進學校，而是站在原地望著他的車消失在車流之中後，她才轉身，急步朝學校後側的院牆走去。
院牆是青色的，上面爬滿爬山虎乾枯交織的褐色藤蔓，陽光如瀑布般流瀉在院牆上，牆外是一排光禿禿的水杉，地面鋪滿紅色的針葉。安少傑穿著深藍西裝，外套黑色長風衣，灰色羊絨圍巾，斜斜地靠在牆角邊，如同一張黑白色的舊照片，有種時光倒流的懷舊的感覺。
青梅剛朝前走出幾步，安少傑就看到了她，急忙丟下夾在手指上的菸頭，朝青梅奔了過去。
青梅望著她一笑，說：“你又抽菸了。”
安少傑捏了捏自己的鼻尖，不好意思地淺笑說道：“就剛剛拿出來，還沒有抽到一口。”
青梅鼻子一哼，對他翻了個白眼不滿地說道：“抽就抽了，不能狡辯，即使一口也是抽。”
安少傑被噎得半天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有向她癟了癟嘴，心裡不以爲然，但嘴上還是答應著，“嗯，嗯，下不爲例。”
在一棵水杉樹旁的長椅上坐下來後，青梅輕嘆一口氣。
“咋了？不開心啦？”安少傑雙手放在膝蓋上，眼睛越過對面低矮的樓房，投射向無盡遠處的天空，雙眉緊擰。
青梅低頭蹭著地面的水泥，“有些忙，又有些煩。”
說完這句話後，她擡起頭，雙手撐在椅子上，將兩個瘦弱的肩膀擡起了一些，小小的腦袋縮在脖子裡，仰望著天空，長眼瞇著，將視線凝神聚集在天空的某個點上，有種如大人般揮不去的哀愁和深思。
安少傑收回遠眺的目光，也擡眼隨著青梅的目光看向上空。
“怎麼啦，小孩哪有什麼事情忙，無非是作業，有什麼煩心的呢？”
他側過臉望著她。
她沒有回答他，腳尖離地，吊著腿慢悠悠地晃著，眼睛看著遠方，過了很一會兒才用輕如蚊蟲的聲音說道：“我阿媽要結婚了。”
安少傑的心一震，幾乎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青梅斜眼看了一下他，“又不是你結婚，你激動幹什麼。”
“哦。”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安少傑穩了穩身子，同時順便穩了穩心情。
“和誰？”安少傑明知故問，知道後面的答案會刺痛他的心，但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心裡也明白，這樣的問話毫無意義，答案肯定是確定的。即使答案是他不確定的，和確定的又有什麼區別？結局是一樣，痛感是一樣，無非是他自己的心裡期待另外一個人的等待落空而已，好讓自己疼痛的心有一個伴。
“徐文。”來北京後，青梅再很少當面稱呼徐文爲徐叔叔了，而背後她更是直呼其名。
答案沒有出他的意外，沒有讓另外一個人的等待落空，倒是讓他的期待落空了。
他扯嘴輕哼地笑了一下，她什麼時候隨過他的願，她不總是讓他的期待落空的嗎？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居然還在奢望和幻想。
沒有其他人的心陪著他一起痛。他感覺心更痛了，他不著痕跡地捂著心口。
“你爲什麼和我親近？在醫院時天天來看我？現在天天陪著我聊天？”青梅突然不晃腿了，表情變得嚴肅起來，看上去很凝重，像憂愁的大人一樣。
“因爲和你有緣。”安少傑眼眶一紅，聲音差點哽咽，“有緣”這個詞太淺顯淡化了他第一眼看到她時的感覺，和與她相處時壓在他心裡沉重的感情。
他不應該用有緣這樣雲淡風輕，不痛不癢和不鹹不淡的詞來敷衍她。
可是，更能貼切和更深地表達他對她感情的詞語他又不能用，又不敢用。他只有呆呆地望著她，如隔著時光遙望過去的自己一樣。
哦，不，還有過去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