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勢險峻的黑木崖，百年如一日，存在於雲海間。

外人不曾得知這裡發生的故事。

是個月涼如水的夜，一襲白衣的人兒輕落崖邊。

她手上抓了一支簫。

那緊緊握住的雙手，看上去像沒有安全感的樣子。

似乎猶豫好一番，纔將手中簫慢慢舉到嘴邊。

如月色般高玄孤寂的空谷天籟響起，她便忘記了一切，整個靈魂隨之飄搖起來。

一曲終結。

“姑娘，請問你閨閣芳名啊？”

身後響起熟悉的聲音。

遲疑半刻，輕輕回首。

風停了，她精緻的顏，以半側的角度對準他，長長烏髮趁著一雙幽瞳，瞳下是精挺的鼻子，輕抿的薄脣。她就這麼望著，沒有什麼波瀾，一如那一晚，他闖進她的閨閣……只是那時……

身後的人深情地靜視自己。

“你怎麼會在這裡？”這次她沒有沉默。

令狐沖笑，細細望著這難得從天而降的仙子，迎合著她明澈的注視，情不自禁走過來。

“你吹簫，難道不是爲引我出來嗎？”

心思被戳破，她沒生氣，卻沉默了。

“你……”

“是。”令狐沖接，“我一直沒有走。”

“他們……”

“他們把她帶了回去。”

兩人陷入靜默，月色一如往昔，只是短短幾日光景，竟已滄海桑田。

“那，任盈盈呢？”

“呵。”令狐沖輕笑，“那日我並無注意她何時離去。”

她不再語，轉身前行。

“你只想問這些？”

當然，當然不止這些，可是……縱內心千迴百轉，無從訴說。

最終只得一句，“你沒有把我當成是她？”

令狐沖聞言，苦笑。

“有，不過，只是一瞬。”

“因爲，你穿了白衣。”

……

“你在這裡幹什麼？”

她又問。

令狐沖行到東方不敗面前來。

“等。”

“等什麼？”

“等答案。”

她不語，他自顧說下去，“她說，希望我的離去可以讓你不再寂寞……”

令狐沖的心狠狠抽搐。

雖是這一個月常常陪伴他的感覺，可是這一刻，異常強烈。

帶著久未消散的感覺，望住她，那黑瞳仍舊深不可測。

“是什麼意思？”他問。

她不語，他繼續道，“你確定還是要逃開我？”

未等她答覆，“無所謂了。”令狐沖帶著一股悲涼的豁達，“你繼續逃，我便繼續等。”

“我逃離，是覺得對不起她。”

“什麼？”令狐沖沒有聽清。

“我曾夢到她。”東方不敗清晰地說。

他目不轉睛。

“夢裡她說'我不是你'。”東方不敗憶起夢中的龍兒，不禁惻然，“可是我理解你。”

“是嗎？”令狐沖怔怔語，“我卻一次都沒有夢到過她。”

“我要走了。”東方不敗說。

正在恍神的令狐沖並沒上前制止。

“可是我，卻有夢到你。”

東方不敗停步。

他感慨而熱切地注視她的背影。

夢裡……

“如果你喜歡我，又怎會愛上她。”東方不敗語調平緩，緩緩前行，他耳畔迴盪著她的話，緊追數步脫口而出，“可我卻是因爲你才愛上她。”

風將殘葉捲起，落在她肩上，她微微轉首，眸中映出一絲安慰，一絲落寞。

夢中的令狐沖愣在原地許久，待反應過來，眼前已不見她的人……

又一陣風.....

還是夢裡那個背影，靜靜不動，宛若雕像。

“你說我該怎麼辦？”

小心翼翼地，再度走近夢裡的背影，繞到她面前，攔住她的去路。

靜如止水的眸子似乎比剛剛晶瑩了些。“你可以繼續走，我便繼續等，直到這個故事有了結局，要麼，直到死。”

趁彼此都還沒反應過來，一個冰涼的身體擁住了改變了他後半生的，真實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