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活著

道觀內殿之中，楊懷領取了一塊象徵著道民身份的雲紋木牌，這代表著他能正式踏入內殿，聽道國派遣而來的上真們講解根本法。名錄道籍後，他也不再是道國道師們可以隨意打殺，奴役的對象，即便在伙房之中做事，也能分得一分報酬，雖然依舊是淺薄。

只是兩點區別，從此之後就是天壤之別。

“這就成爲道民了……”

識海深處，青梨還有些恍惚。

雖然早就知道以‘自身’參悟二十二字原初字紋的速度，學會前八個原初字紋必然是水到渠成的，但到了這一天，還是有一絲難以置信之感。

畢竟在他曾經的印象中，這一日太難了。

每一個字符宛若是無解的難題，怎麼都是學不會。

修成根本法，衣錦還鄉回到家鄉侍奉雙親，迎娶心上人，更是白日做夢。

“身懷先天天賦，入個門就甚稀奇？”

識海中楊懷的聲音響起，這立時將青梨噎得夠嗆。

他一時有些語塞。

楊懷當下繼續將注意力放在二十二原初字紋圖上。

得授了道民身份之後，並不代表著要停下參悟，相反他覺得剩下的原初字圖對他有著非凡的意義，若是學會，對於正式的根本修行，也定有裨益。

但得了道民身份之後，他還是做出了一定調整。

之前他將更多心力傾注在二十二字原初字紋之上，周天心法次之，而今則是將其顛倒過來。

畢竟他第一個階段的目標已經達成。

而隨著青梨名錄道籍的事情不脛而走，中午的時候楊懷再次見到了白簡，猿生，猴生三個‘室友’。

三個道童都用一種稀奇的目光望著楊懷。

“青梨，如果不是道爺確認你沒有中邪，我幾乎以爲你邪祟附體，不然何至於如此之快的名錄道籍！”

白簡說到這裡，臉上的苦澀已經掩飾不住。

這間精舍之內所住的四個道童，除了他，其他都已經名錄道籍，尤其是最不被人看好的青梨也早早入籍，這其中滋味實在是有些難言。

他有一種蒼天對他何其薄倖之感。

他抓了抓頭髮，但想起那晦澀的二十二字原初字紋，又感覺頭禿。

猿生，猴生兄弟二人都在打量著楊懷，其中猿生問道。

“青梨，看來你是覺醒了特殊的先天才能，你的先天才能是什麼？”

他眸光閃爍，也就只有這麼說才能解釋的清楚青梨身上的變化。

“的確是的，但這個你不該問！”

楊懷並不願意回答此事，當然這要是換了青梨這個愛慕虛榮的，十有八九會連底褲都主動泄露出來。

“呃……”

猿生，猴生兄弟二人對視一眼，都有些意外，在他們的想法中，誰擁有特殊的先天才能，哪個不是到處炫耀，說不得宣揚的整個道觀都知道纔好，也好張揚聲勢。

類似於他們兩個，哪怕只是得了玉宮仙姑賜下符籙，也是恨不得在道觀各地多轉悠幾圈。

在他們看來，青梨應該是和他們乃是同一類人。

現在青梨好像有點變了。

楊懷此時也在打量著兄弟二人，兄弟二人這幾日不見，明顯也有些變化，他注意到兄弟二人氣息變得燥熱起來，雙眸更是泛著黃綠色光暈，像是有些非人。

這是修煉了什麼非人的特殊根本法？

“不說就不說，本來還想引薦你入玉宮師尊麾下，現在看來卻不必了！”

猴生此時冷哼一聲，神情有些不虞。

“兄長，咱們走，別理這得勢小人！”

猿生被他拉著，卻沒有動，反而眸光頗爲真誠的望著楊懷道。“無論如何，青梨，恭喜你得入道籍，以後你我算得上是真正的同門師兄弟，若是你想進入玉宮師尊門下，我們兄弟會爲你想法子的！”

微微一頓，他又道。

“雖然你身負特殊先天天賦，但有無師尊庇護，指點，還是有著極大區別！”

楊懷略微詫異的看了一眼猿生，猿生比青澀的猴生顯然有見識的多，當下便道。

“聽聞道觀中諸位天人師尊的指點，都是早早標註好了代價！”

道觀裡的修行風氣，透過青梨他已經是有所耳聞，蠻荒深處的邪祟，妖魔固然危險，這些天人，上真同樣非是善類。

猿生聞言，理所當然的道。

“大賢者曾經說過，知識都是無價的，沒有付出，如何來的收穫，就像我們兄弟二人！”

他走出精舍，來到一畔的假山中，隨手一捏，一塊山石立時宛若麪糰一般被捏成，隱隱還見一絲絲火力浮現。

“大家都要活著，活著纔能有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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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手頓時讓楊懷眸光一動，這其中透露出來的非人力量當真驚人。

還有那一絲淡淡火光又是什麼？

這就是根本法所帶來的力量？

旁邊白簡插不上話，他只是望著這一幕，面色有些微白，尤其是望著那被隨手捏碎的山石，血肉之軀的人族豈能和石頭相提並論，他們這些道童面對這些道民，何嘗不是如石頭一般，隨手便能被捏死。

楊懷略微沉吟，便道。

“我至少已經擁有了選擇的機會，不是嗎？”

猿生看了一眼，他不得不承認青梨比他想象中還要聰慧的多。

楊懷的話切中了要害，他和白簡是不一樣了。

擁有先天天賦，總比其他人多了一點選擇的餘地。

可以選擇怎樣的活著。

“我會考慮的！”

楊懷只是淡淡說了一句，猿生，猴生不一會兒都走了，他們得回去覆命，他們此行的確是帶了某些使命而來，並非是單純爲恭賀青梨入道籍。

白簡望著兩人離去的身影，眸光有些閃爍，他對於內心深處自己所選擇的決定，還是產生了一絲動搖。

走這樣的捷徑，目前看起來未必是錯的。

楊懷看到了白簡眼底深處的神色，他沒有提醒，畢竟他自己也不知道拒絕玉宮仙姑的好意，是福是禍。

但他始終認爲天下沒有掉餡餅的好事。

而且正如他所說，他擁有了選擇的餘地。

下午，楊懷還要繼續進入夥房輪值。

隨著體內先天精氣持續性的融入到十二正經，以及五臟六腑之內，楊懷明顯能夠感覺到了一絲不同，這一次前面一個時辰過去，他甚至未曾流下一絲汗水，呼吸也未曾紊亂，那炙熱的高溫從伙房內部逸散出來，他甚至並未感覺到一絲不適。

源源不斷的先天精氣從他右臂融入到心臟深處，流經五臟六腑，宛若融入到他生命本源深處，整體生命在朝著非人衍化。

在這個過程中，周天心法的進度已經逐漸超越了主世界，楊懷感受到了許多十二正經周圍，許多未曾接觸過的隱脈，竅穴被貫穿，肉身融合先天精氣的速度越來越快，逐漸朝著大周天衍化。

“嗯！”

就在這時，正在搬運柴火的楊懷忽而心神一動，宛若靈光一閃，他偏過頭，只見那正在劈斬柴薪的雲霧道人一斧子下去，卻見那塊漆黑色的巨木深處忽而迸射出一大片黑點，看到這一幕他瞬間汗毛倒立，下意識朝著溫度奇高的伙房深處竄去。

“啊！”

背後，一連串的慘叫忽而傳來。

那是另外一個道童的慘叫聲，同時更有如追命符一般的細密嗡鳴之聲伴隨著絲絲惡風，極速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