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guān)係，想恨就恨吧。”

他將他肩上的落葉拂去。

在孟玉家門口，孟覆按了很久的門鈴，孟玉這纔開了門。

“姑姑，我現(xiàn)在需要錢，我打給您的錢，還給我吧。”他徑直道。

“這個……孟復(fù)啊，那些錢我都給了醫(yī)生了，現(xiàn)在還沒有拿到手。”

“姑姑，我問過醫(yī)生了。”因爲(wèi)肯定錢還在姑姑的手中，即使不問醫(yī)生，他心裡也明白的很，“我必須要拿到這些錢請人去調(diào)查，我必須要找到兇手。”

“不是有警察嗎？”

“姑姑，錢給我吧。”他斂眉，不欲再聽姑姑的各種虛與委蛇。

“錢現(xiàn)在不在我手中。”孟玉爲(wèi)難道。

古澤再也聽不下去，從拐角處出來，“別再假惺惺的，你從孟復(fù)身上剝奪的還不夠多嗎？本來就不是你的錢，卻還要強佔過去。”

孟玉臉色極其難看，繼而又古怪的看著古澤笑道，“我假惺惺，不是你古澤假惺惺嗎？你明明很恨孟復(fù)，怎麼現(xiàn)在過來要幫著孟復(fù)來找我要錢？呵，你是要了，讓孟復(fù)再拿給你吧。古澤，當(dāng)初就是你非要讓我送小毅走的，恐怕就是你害了小毅！”

轉(zhuǎn)而又對著孟複道，“孟復(fù)啊，你怎麼讓古澤跟著你，就是這個人害了小毅，要不是他……”

“姑姑，錢拿給我吧。”

他清冷的盯著孟玉，直言道。

孟玉捏緊了手指頭，“錢沒有。”

“沒有是什麼意思？”孟玉這般道貌岸然的無恥嘴臉，直叫古澤想要衝上去撕/破。

“沒有就是沒有，孟復(fù)，這錢我是交不出來了。”

說完，砰的一聲將門重重的關(guān)上了。

孟復(fù)就站在門邊上，連孟玉的家門都沒有進(jìn)，剩下的就只有這關(guān)門聲。

絕情的關(guān)門聲。

古澤終是忍不住從背後擁住了他，溢滿心疼，“孟復(fù)，那些錢，我不需要，你也不用還。對不起，對不起。”

他默默的鬆開古澤的手。

直直的往前走，沒有再回頭望一眼，姑姑，他不需要什麼姑姑，他不需要親人。

他一直走，一直走，走到警察局裡，去詢問案件的進(jìn)展，看著警察的搖頭，又無聲的走了出來。

後來，就坐在街道的座椅上。

人羣熙熙攘攘，有些人的笑容從臉上漫過，刺眼的很。

古澤坐在他旁邊。

忽聽的他說，“你看我多悲哀，活了二十多年了，到最後，什麼都沒有了，在我身邊的，卻是你。”

卻是最恨我的人。

“有我就足夠了。”

他悽然的笑了，“古澤，你爲(wèi)什麼會喜歡我？”

“……不知道。喜歡這種事，誰說的準(zhǔn)呢？”

“給我一支菸。”

“好。”

古澤從口袋裡掏出煙盒，抽出一根，放在了孟復(fù)的嘴邊，又用手擋著點了打火機。

點點星火，明明滅滅。

孟復(fù)狠狠的吸了一口，便捂著胸口劇烈的咳嗽著，古澤的手輕輕的拍著他的背，又被他聳肩拂開了。

又是重重的吸了一口。

咳嗽，逼出了幾滴眼淚。

如此幾口之後，便適應(yīng)了煙的味道。

“原來，煙是這樣好的東西。”他

緩緩的吐出了菸圈。

一支吸完，他又向古澤要了一支。

起風(fēng)了，菸圈迅速的被吹散了。很多人裹緊了衣服，腳步匆忙。古澤盯著孟復(fù)的側(cè)臉，低頭，看著他luo露的腳踝。

“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他匆匆的跑到商店去買了一件大衣和一雙襪子，可再次回到座椅上的時候卻不見了孟復(fù)，他焦急的四處尋找。

左右張望。

那人，正背對著他，靠著一顆香樟樹。

古澤慢慢的走近，見他吸了一口煙，然後手垂在身側(cè)，手指顫抖著，菸灰落地。復(fù)又?jǐn)E手，吸菸。

走到他身前，他才見他，滿臉淚水。

這人，只想著背過身，咬牙吞掉所有的苦痛。

古澤將大衣蓋在了他的身上，伸手用指腹揩去他的眼淚，淚水刺痛這古澤的指尖，“我還在你身邊，孟復(fù)。”

孟復(fù)打掉他的手，迅速的擦掉眼淚，顫抖的擡手吸菸。

“孟復(fù)。”他柔聲叫他，攬了胳膊要去抱他。

他反應(yīng)迅速，後退兩步，擡著胳膊拒絕，菸頭擦過古澤的手背。

“呲。”古澤低呼。

大衣掉落在地上。

孟複眼裡一閃而過的慌張，轉(zhuǎn)身，快步的走了。

古澤撿起大衣跟在後頭，攔在他面前，又把大衣裹在了他的身上，替他穿好，“天涼了。”

孟覆沒動。

古澤拉著他坐下，脫了他的鞋，蹲下/身給他穿上襪子。

孟復(fù)盯著他手背上的被菸頭燙過的一點紅痕，然後，他木訥的又吸了一口煙。

“古澤，你這樣做幹嘛？”他沒有溫度的問。

他將他的鞋穿好，只輕聲問，“暖和一點了嗎？”

孟復(fù)面無表情。

“走吧，外面冷。”

他伸手去拉他。

他站起身，將菸頭扔進(jìn)垃圾桶，手放在大衣裡，“我不需要溫暖，古澤。”他說。

古澤不知道孟復(fù)要去哪裡，他就這麼一直跟在他後面。

走過冷風(fēng)，走過落葉，走過寂寥。

後來，孟復(fù)停了下來，站在一個流浪漢面前，他將身上的大衣脫了下來，給了那個流浪漢。

古澤抿脣，什麼也沒說。

天色暗了，越來越?jīng)觥?

那人背影是一個巨大的悲傷的輪廓，消瘦，寒涼，終於像是撐到了盡頭似的，在他面前倒下了。

古澤慌張的接住了他。

觸手，發(fā)現(xiàn)他額頭滾燙。

……

睜眼，施施然盯著雪白的天花板，又偏過頭，是小毅的骨灰甕，他翻了個身。有腳步輕輕的靠近過來。

“起來，吃點粥。”

古澤坐在他的牀前。

他眨了眨眼，沒什麼反應(yīng)。

古澤低下頭，與他靠近了幾分，“孟復(fù)，至少要等到兇手找出來。”

再傷心，再頹然。

孟復(fù)撐著手臂坐了起來，古澤舀了一勺子放在嘴邊吹了吹，要去喂他。

“我自己來。”

那勺子自虛空裡停頓了兩秒，又放回了碗裡，他默默的將碗遞給了孟復(fù)，“好。”

可，孟復(fù)的左手嚴(yán)重?fù)p傷，他用了力氣，纔將那碗端住，還沒舀，便是受力不住的從手

中滑落。

粥灑在了被子上。

“沒關(guān)係，我再去盛一碗。”

古澤拿過他手中的勺子，將勺子和碗放在了牀頭櫃上，站起身，在櫃子裡找被子，又重新?lián)Q了一套。

再去廚房。

他說，“我餵你吧。”

脣邊試了稀飯的溫度，勺子遞到孟復(fù)的嘴邊，“吃吧，你昏迷了一天了。”

孟復(fù)望著古澤，眸子裡說不清的意味，終是張口吃下了那粥。

古澤眸裡閃過一絲笑意，繼而，一勺一勺的喂他，一碗吃完，他站起身準(zhǔn)備再去盛一碗，卻聽得孟復(fù)淡淡的開口，“不用了，我吃飽了。”

“嗯，好。那再睡一下。餓的時候，再告訴我。”

放下碗，從廚房回來，重新坐在牀邊的時候，孟復(fù)已經(jīng)躺下閉上了眼。

許久，他輕輕的開口，“孟復(fù)睡著了嗎？”

沒得到回答，他側(cè)躺下來，面對他，盯著他的睡顏，手指描摹著他的細(xì)眉，他的鼻樑，他的脣，小心翼翼的，生怕驚擾了他。

慢慢的靠近。

脣輕輕貼在他的脣上。

他一走，他就睜開了眼睛，手背擦了一下脣。

眸色淡淡。情緒不明。

古澤，你說喜歡，原來是真的。

古澤拿著電話走在迴廊裡，“王秘書，怎麼樣？”

“古總，您給的那個二十萬的欠條，孟玉的確是還了，但是那五百萬，孟玉堅決不還，因爲(wèi)那是孟復(fù)親自轉(zhuǎn)的，我們就算過去要，也沒有立場，也沒有辦法要到。”

古澤惱怒著，又低聲問，“那葉延呢？”

孟毅出事，葉延不可能會消失不見，出差，出差不至於連手機都打不通。

“我查了所有的航班，都沒有記錄，我想葉延應(yīng)該沒有離開。”

“既然沒有離開，那麼孟毅的事情，他不會置之不理的。那說明了，有人向他封/鎖了消息。”古澤皺眉分析道。

……

孟玉將飯菜端進(jìn)了房間，“兒子，來過來吃飯了。”

“媽，你還要把我關(guān)多久？”葉延質(zhì)問著。

“媽，不是關(guān)你，媽是要替你治療，我給你的請的醫(yī)生，你怎麼不好好配合呢？你一定會治好的。”孟玉無奈的痛心的說道，“兒子，媽一把年紀(jì)了，媽經(jīng)不起這樣的打擊，你好好的接受治療，好嗎？”

“同/性戀不是病。”葉延反駁道。

“兒子，我們?nèi)~家，孟家可從來都沒有出現(xiàn)過同/性戀，媽這是造了什麼孽！”說著便從眼眶滾出一滴淚。

“媽，這是天生的，你就算把我關(guān)一輩子，我喜歡的還是男人。”

孟玉一巴掌順勢扇過去，恨恨道，“好，你喜歡男人可以，但你怎麼可能跟那個傻子搞到一塊兒？”

那日，鑰匙插/進(jìn)了鑰匙孔。

那日，門緩緩的打開。

那日，孟玉震驚的看著葉延和孟毅在沙發(fā)上雲(yún)雨，所有的氣惱，憤恨，埋怨統(tǒng)統(tǒng)的流躥在心裡。

她看著那兩人慌張的分開，便對著赤/身luo體的孟毅拳打腳踢。

葉延阻攔。

她便流著淚，指著葉延的鼻樑職責(zé)，“我養(yǎng)你這麼大，你怎麼能跟男人搞在一起？”

葉延顫抖著脣，“媽，我喜歡小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