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在山林中灑下細碎的光斑,清幽幽的,教人不忍獨耽於這一刻的幽冷和悽清。桃花滿目,在山間熱熱鬧鬧的開著,微風(fēng)過處,枝搖花曳,光影凌亂,竊竊私語,像是冷笑,更似諷刺。
韓霄心中鬱滯難消,情絲糾結(jié),把自己裝扮成一隻鴕鳥,幾乎是下意識的選擇了逃避。誰都知道逃避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但是逃避也許可以獲得重新思考和準(zhǔn)備的時間。
韓霄渾渾噩噩,一路胡奔亂走,不知不覺間已然來到了山頂。此時,山風(fēng)浩蕩,鶯歌燕啼,而桃花爛漫,空山人語,萬籟俱寂。韓霄瑟縮在木石的陰影裡,山風(fēng)獵獵,將他的頭髮盡數(shù)向後捲去,而襯衫則緊緊的貼在他的身上。他站在山頂,放眼望去,只見四圍山合,江水環(huán)繞的雁城中高樓大廈鱗次櫛比,車水馬龍川流不息,蕓蕓衆(zhòng)生爲(wèi)了生活或者生存來來往往行色匆匆。
幾年後的自己會不會也是他們這般模樣?爲(wèi)了家庭,爲(wèi)了生活,爲(wèi)了所謂的事業(yè)和一切亂七八糟可以讓自己爲(wèi)之奮鬥的理由而碌碌奔波。
想到家庭,韓霄突覺一線天光直直的從頭頂上劈了下來,將自己劈成了兩半。一半是迷茫,對未知的前途以及那冥冥中似有註定卻教人難以琢磨的姻緣;一半是悲涼,不論是劉玉婷還是楚伊雪,無論曾經(jīng)多麼浪漫多癡頑一往情深,也許即將來臨的高考就會讓這一切脆薄如紙吧。
前程渺渺,過往如涼,而現(xiàn)在迷茫。時至今日,韓霄覺得自己的生活都像是一場夢,無論是劉玉婷還是楚伊雪甚至蘇映雪都不過是他自己憑空臆想出來的人物,只是爲(wèi)了裝點他空虛乏味的生活。說到底,她們都不過是他的陪襯、點綴乃至附庸,他可以多情涼薄,恣意妄爲(wèi),
而她們則只能對他癡心無悔至死不渝。他從未想過這樣是否公平,是否合理,是否就是他所欲而她們所願的。也許還是劉玉婷說得對,他就是一個活在自己童話世界裡的孩子,他深知他的任性、多情、頑劣無論給人造成了怎樣的傷害他都將被原諒,只因,他還是個孩子。然而,這種“明知”卻“故犯”實在殘酷、殘忍甚至冷血。
既然多情,何必?zé)o情,既然無情,又何必再多情。韓霄不懂,他一心想達到的是那種“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境界,他卻不知,愛情裡永遠沒有這個境界。因爲(wèi),愛情,無論你是否用心,是否投入,是否動情,都是一場豪賭,一場迷失,一場傷害。這場賭局永遠沒有勝者,最後能夠站著的也必然是遍體鱗傷。因此,不要說你不想傷害誰誰誰的鬼話,愛過一次,便是傷害。可惜,這些道理,並不是韓霄那個年紀的少年能夠明白的。十七八歲年紀的愛情,在形式上雖比過家家來得正式,到底還是免不了幼稚、單純與天真。
或許,有人會說生活需要幻想,有幻想的愛情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在回憶的自身感情生活的時候,除了鍋碗瓢盆茶米油鹽,還有那麼一些浪漫的能夠溫暖回憶的地方。然而,這樣的生活實在是太小資,小資的甚至有些理想,許多人的一生爲(wèi)生活生計所迫,也許還來不及回憶,已經(jīng)去了那所有人最終都會去的地方。
日影西斜,韓霄報膝坐在山頂之上,渾然無思。他的腦中什麼都沒有想,只是那麼靜靜的坐著,靜坐成山間的一株樹一棵草一塊巖石。
這樣,未必不是一種解脫。
但,人非草木,終究多情。不管那多情的最終是否便是無情,然人生一世到底還
是需要這麼一個感情的寄託的。否則,這人生除了學(xué)習(xí)和工作還是學(xué)習(xí)和工作,也實在太寂寥太單調(diào)太索然無味了。
韓霄的感情的寄託,現(xiàn)在而今眼目下,除了楚伊雪還是楚伊雪。
想到楚伊雪,韓霄的心中驀地沒來由的一慌,這丫頭,到處尋不見我,不會做什麼傻事吧?
韓霄暗惱自己一遇事便只知道逃避,好像只有在黑暗裡纔不會被傷害,才能舔舐癒合滴血的傷口。以前,總能夠才黑暗中找到他的只有莫蘭。那時的莫蘭在找到他之後總是小大人似的安慰他“哥,別怕,我可是你的一盞燈呢,不論你躲到哪裡,我都能找得到。”
楚伊雪會不會是我的那一盞燈呢?韓霄一邊想著,一邊腳步不停的向山下走去。
“唉,那孩子真是可憐,一不小心就從山上滾下去了,現(xiàn)在恐怕不死也要去了半條命吧?”
“可不,多麼水靈的一個丫頭啊。也不知著了什麼魔,偏偏爲(wèi)了個小子想不開。唉。”
“可不是嗎?據(jù)說她是找她男朋友,失魂落魄之下才摔下山去的。也不知那小子修了哪門子的福,找到這麼好的一個姑娘。可惜,他卻不知道珍惜啊!”
韓霄下山的時候聽上山的人如此說話,一種不祥的預(yù)感立時在心中瀰漫。
“雪兒,答應(yīng)我,不管以後怎樣,都千萬不要爲(wèi)了我去做什麼傻事,好嗎?”
“我不管,只要哪天你說你不要我了,我就去死。”
桃花觀山門前的話語猶在耳畔,轉(zhuǎn)眼之間便要應(yīng)驗了麼?不會,不會的,雪兒那丫頭理科成績那麼好,肯定不會做傻事的。韓霄自我安慰著,冷汗卻不知不覺的溼透了全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