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夫人回頭一看大夫人，立刻道：“大姐，你來得正好，三丫頭反了天了，居然敢對長輩動手！二姐縱女行兇，你可得好好管管。”
藍素琴也道：“我好心來看三姐，還被她打了一耳光，太野蠻了，簡直是丟丞相府的臉！”
曹嬤嬤立刻作證：“是啊是啊，剛纔三小姐把四夫人推倒在地上！”
藍宵露目光一寒，一眼瞪過去，怒道：“你給我閉嘴！主子說話，輪到你個下人插嘴了嗎？”
曹嬤嬤一怔，以前藍宵露見到她，要不就縮頭縮頸，要不就繞路而走，現(xiàn)在居然敢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
她雖然仗了四夫人的勢，但是想到這丫頭之所以這樣，應(yīng)該是看大夫人在旁邊，她也不想給自己的主子惹麻煩，雖然暗恨藍宵露，但一是懾於藍宵露的目光，二是不明白大夫人的態(tài)度，真的閉嘴了。
大夫人緩步走了進去，滿室的狼藉讓她皺起眉頭。真是無法無天了，這都鬧成什麼樣子了。還好四王爺已經(jīng)告辭離開，不然，讓他知道這件事，成何體統(tǒng)？
藍宵露卻並不理會她們，只是扶了二夫人在自己先前坐的椅子上坐了，回頭對大夫人盈盈一笑，道：“母親，本來應(yīng)該請您坐的，但是我這兒的椅子全被四妹給砸了，只好暫時委屈您了！”說著回頭吩咐：“紫蘇，白沐，去別的屋搬兩把椅子過來。”紫蘇白沐看這陣勢，腿直髮軟，聽到吩咐，立刻去了。
二夫人要站起讓座，藍宵露手下暗自用了些力，沒讓她起身，又給了她一個安定的眼神。二夫人雖然擔心，但不知道女兒要幹什麼，一時在那兒坐著也不是，站起也不是。
藍宵露走到大夫人身邊蹲身行禮，道：“母親，今天四妹到我這兒，許是嫌招待不週，摔壞這許多東西，也是女兒脾氣不好，聽了四妹的話，沒能忍住，打了她一下。母親要怪，就怪我吧！”
藍宵露主動承認打了藍素琴，這倒是大夫人沒想到的，心想到底是沒見過世面，一見這陣仗，就先自己認錯了。
四夫人道：“大姐你看，她自己也承認打了四丫頭，對我動手是你親眼所見。我堂堂的丞相府，豈容這丫頭這般胡鬧？”
這時白沐和紫蘇各搬了一把椅子過來，大夫人坐了下來，四夫人哼了一聲，也坐了下來。
大夫人對於四夫人吃癟，心裡其實是很暢快的，如果不是因爲她的身份必須出面來“主持公道”，她倒樂得在後面看她們狗咬狗，一嘴毛。
但現(xiàn)在，作爲主母，她得做出不偏不袒的樣子，威嚴地看向藍宵露：“三丫頭，你可知錯？”
藍宵露迎著大夫人的目光，她眼裡秋水一樣明淨，帶著坦然，也帶著一絲輕嘲：“母親，宵露的確脾氣不好，但是卻也沒有錯！”
“三丫頭，你是越來越?jīng)]規(guī)矩了，好好的欺負妹妹，又對長輩動手，還說沒錯？”大夫人看著藍宵露略帶些倔強的眼神，神色不動。
藍宵露臉上露出一絲委屈之色：“母親，動手是我不對，但事出有因，您不能這樣給我定罪吧！”
“哼，你且說說，什麼因？”
大夫人板起臉，藍宵露眼尖，卻見她眼中並沒有怒意，她心中已經(jīng)有了底，臉上更是一片委屈，道：“母親，我和娘這幾個月來，沒有母親的吩咐，就一直在清羽院，幾乎是閉門不出，只怕稍有不慎，壞了丞相府的名頭，惹外人恥笑！”
“哼，你被人恥笑得還少嗎？丞相府早因爲你顏面大失了！”藍素琴不懷好意地道。
藍宵露只當沒聽見，繼續(xù)道：“我和娘日日在清羽院抄寫佛經(jīng)，一日三省吾身，從來不敢招搖生事。今天四妹妹過來，見我和娘身上衣衫舊了，好心送了丫環(huán)和婆子們的衣服來給我和娘穿……”
聽到這裡，大夫人眼神一閃，以爲藍宵露是借這件事暗指自己慢待清羽院。這幾個月來，她的確是睜隻眼閉隻眼任由那些下人剋扣了清羽院的補給，難道藍宵露竟然有這樣的城府？
她不由把一雙目光看向藍宵露，想從她臉上看出蛛絲馬跡，但藍宵露仍然平靜如常，只靜述過程：“接著，四妹又說有件喜事要和我分享，原來，她和定南侯公子殷奇志殷公子已經(jīng)訂婚並且只等明年四妹及笄禮完成後就會完婚……”
聽到這裡，大夫人面色一沉。自上次太后不知道爲何提了藍宵露的名字後，藍宵露的身份在丞相府裡就更加尷尬了。
弄不明白太后的心思，藍成宣對藍宵露也便多了幾分關(guān)注，尤其是她主動以丫頭身份陪伴入宮，既不失丞相府顏面，又不至於欺君後，他覺得這個女兒還不是太沒用。
昨天，藍成宣雖然高興事情已經(jīng)圓滿解決，但是奪一女婚事成全另一女，心中終於感覺到對藍宵露有所虧欠，他已經(jīng)對府中衆(zhòng)人交代，誰也不許把這事告訴藍宵露。
藍素琴親自前來，先是拿些丫環(huán)下人的衣服似乎是示好，實則是羞辱，再是告訴這件事，這哪裡安著好心，分明是存心來挑事的。
大夫人冷冷道：“四丫頭，與定南侯公子結(jié)下親事是好事，但是老爺昨天已有吩咐，你都忘了嗎？這樣陽奉陰違，被老爺知道，他豈不生氣？”
四夫人一聽這話要壞，趕緊道：“大姐，素琴是個直性子，定是一時說漏了嘴，無心之失！”
藍素琴囂張跋扈，但不是沒心計的人，也趕緊道：“是，是我不好，一時說漏了！”
藍宵露卻淡淡一笑，道：“這也沒什麼，這是事實，我也很替四妹開心，本來是一片好心恭喜四妹，可四妹你不該說連叫化子也不會娶我，其實這也沒什麼，但四妹你不該罵我娘。我是見四妹越說越不像話，若不打你一巴掌，別人還以爲是四姨娘沒把你教好，才讓你目無尊長！按說，因爲妹妹說話無狀，我這個做姐姐的打你一巴掌雖然有些不對，但姐姐教訓(xùn)妹妹，即使不是天經(jīng)地義，卻也是在情理之中。四妹卻把我整個家都要拆掉了，不知道四妹拆我的房子，壞我的傢什，又有個什麼說法？”
“噗嗤”，一個聲音忍不住一笑，接著藍芙蓉嫋嫋婷婷地進來了，她住的院子在東邊，離清羽院遠，因此得到消息要比大夫人晚，聽說是藍素琴在清羽院被打，覺得有意思，便也來看熱鬧了。
走到門前正好聽見藍宵露說完這段話，笑過後，她道：“聽說清羽院鬧了點事兒，我趕來看看，原來是兩位妹妹起了爭執(zhí)。我說三妹，你在清羽院有些日子不聞聲息了，怎麼一鬧就是這麼大的動靜，還驚動了我娘和四姨娘？還有四妹，你們飛燕院可是要什麼有什麼，想砸什麼也方便得很，趁手得很，怎麼跑來清羽院裡砸東西呢？這麼點東西，也砸得不盡興呀！”
大夫人忍笑責道：“二丫頭，長輩在這裡，別亂說話！”
藍芙蓉輕輕一笑，回頭道：“娘，二孃，四娘，芙蓉開個玩笑，你們別介意，你們繼續(xù)，繼續(xù)，芙蓉今日來，完全是個看客。”
大夫人咳了一聲，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過來，才道：“聽三丫頭這麼一說，我也明白了個大概。四丫頭，三丫頭說的是不是事實？”
“當然不是！”藍素琴哪裡肯認？
藍宵露冷冷一笑：“四妹，你說話做事可要敢做敢當，你說你和定南侯公子訂婚，我是不是曾說：這是好事，我要恭喜妹妹？”
“你……”
“四妹，這麼多長輩在這裡，咱們也無需要爭辯，你只說是還是不是？”
“是，你是說過，我有什麼不敢認的，我還怕你不成？”
“那你是不是說過‘你不過是個名聲敗壞的女子，在京城裡，隨便哪個人都比你名聲好，你還想嫁？我看，連叫化子也不會娶你’？”藍宵露學(xué)著先前藍素琴的語氣，把她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那份尖利和刻薄，學(xué)得惟妙惟肖。
“我是說過，這本來就是事實！”
“你是不是說過‘就算有人娶你又怎麼樣？還不是和你娘一樣，被遺棄的命？’”藍宵露冷冷地繼續(xù)。
“是，我說過！”藍素琴心中有恃無恐，壓根沒把藍宵露放在眼裡，想也沒想就本能回答，當然，這也是事實。
“然後我打了你一巴掌，你摔了我院裡的東西！是不是？”
“你有什麼資格打我？我娘都沒打過我！”說到被打，藍素琴又怒氣沖天。
藍宵露轉(zhuǎn)頭對大夫人行禮，道：“母親，事情經(jīng)過就是這樣，四妹奚落我，取笑我，罵我，我都可以忍受，但是，她這樣說我娘，作爲女兒，我不能容忍，作爲姐姐，我不能不教訓(xùn)一下她。母親覺得我做錯了嗎？”
大夫人沉下臉，看著四夫人，冷冷道：“四妹，你覺得三丫頭打四丫頭這一巴掌，打不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