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徐蔚然重新接手了凱瑟琳,而且在凱文的幫助下也重新開始負責組織的事情。當然,很多時候都是徐弋在幫忙。
自從傑奎琳和帝皇第一個政府項目圓滿結束之後,陸續又有幾個項目找上門來。而今天,是他們簽訂第二次合約的日子。一大早徐蔚然就開車到了對方的會場,一邊悠閒的賞花一邊等著陌世的到來。
早上九點,簽約儀式開始。
持續到十一點半,結束。然後開始的是餐會,當然參加的也是些名媛淑女商界新貴。
徐蔚然最近總是覺得肚子餓,所以餐會剛剛開始就往美食區走去。挑選了一些特別喜歡的,然後端著盤子到休息區就餐。因爲陌世那邊還有一些事情,所以目前就只有徐蔚然一個人。
明明她是很餓的,可是在看到油膩膩的東西時,忽然就不舒服起來。
“看來今天也吃不下了。”
徐蔚然嘆息一聲,端過白開水抿了一口。把口腔裡的味道沖淡,然後才覺得胃裡沒有那麼難受。
“我可以坐下嗎?”
就在徐蔚然喝水的時候,一個禮貌的男聲忽然響起。她擡頭看了對方一眼,發現是個斯文而儒雅的男人,沒多想就點點頭答應了。
“謝謝。”
男人確實很禮貌,他先道謝,然後才放下盤子坐下。
徐蔚然以爲他會跟自己搭訕,結果卻沒有。他只是安靜的吃著自己盤子裡的食物,動作優雅而從容。雖然長得不是頂俊美,但是配合著他的動作就變得格外賞心悅目。
不由的,一些女人的目光開始被他所吸引。
有意無意的,休息區聚集了很多的人。那些羨慕的眼光和嫉妒的眼光讓徐蔚然鬱悶,她只是跟他同桌而坐好不好。
“抱歉,讓你困擾了。”
“啊?沒有。”
徐蔚然微笑著否定,心底卻在想這傢伙好像看透了自己的心思一樣。明明她只有在一瞬間眼底閃過不悅而已,而他明明一直在低頭吃飯,卻還是看出了她的情緒。
該說他是未卜先知呢,還是太習慣了這種事所以會自然而然的這樣說。
“徐蔚然。”
就在這個時候,陌世的聲音忽然傳來。
徐蔚然擡頭,看到穿著銀灰色西裝的陌世。他的眼眸緊緊的盯著徐蔚然,彷彿那個地方就只有她一個人存在。
“抱歉,剛剛有些事情耽誤了。你吃過東西了嗎?”
“恩,吃過了。”
“盤子裡怎麼剩下這麼多,你沒吃多少嗎?”
“最近看到油膩的東西就沒胃口,所以不想多吃。”
徐蔚然仰望著陌世,看到他的神情因爲自己的話而變得緊張起來,心底不由的一暖。
對面,男人把刀叉放在盤子上,抽出紙巾擦乾淨嘴巴。然後才擡頭看向陌世,他的黑眸裡露出一絲笑意。
“把我無視的真徹底。”
這次,聽到男人開口陌世才轉身看向他。陌世在徐蔚然的身邊坐下,右手自然而然的摟著她的肩膀。他的冷眸微瞇,似乎不怎麼喜被他打擾。
“看到我妻子在這裡你就應該滾蛋纔是,誰讓你厚臉皮繼續留下的。”
咦,聽陌世和對方的語氣,難道他們認識?
徐蔚然疑惑的看著男人再看看陌世,從兩人之間的氛圍來看,絕對是認識沒錯。
“阿世,他是?”
“無關緊要的人,我們走吧。”
陌世顯然不想跟他多相處,說著就起身牽著徐蔚然的手要離開。而男人則擡頭看著陌世,語氣帶著幾分嘲弄:“到現在,你還不肯原諒他?”
“那種已經沒關係的人,我爲什麼要原諒?”
咦,這是怎麼回事?
爲什麼她覺得陌世和男人之間的氣氛變得緊張起來了,似乎有些劍拔弩張的氣勢。
他們說的不肯原諒,是什麼意思啊?
徐蔚然疑惑的看著陌世,卻從他的眼底看到了自己不曾看過的表情。
隱忍,陰鬱,怨恨,痛苦……
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徐蔚然忽然忘記了語言。
這是,怎麼回事?
“我們走吧。”
陌世握緊了徐蔚然的手,徑自離開。
“他快要死了,最多還可以活半個月。”
身後,男人的聲音再次傳來。這一次,徐蔚然感覺到陌世的身體一僵,然而他還是什麼也沒有說,頭也不回的拉著徐蔚然離開了。
那天之後,陌世就總會不知不覺的發呆。他的神情總是很凝重,帶著習慣性的痛苦。那樣的陌世,讓徐蔚然覺得擔心。她想要聽他訴說,可是陌世卻總是不肯告訴他。
他不提,她就不知道應該開口問。
持續了幾天,徐蔚然終於忍不下去了,她分別打電話給付晨東和車禹城,把那兩個傢伙都約了出來。
“你說的那個男人,很有可能是蘇子文。”
“蘇子文?他是誰?”
“是阿世的表哥。”
“表哥?阿世他不是一個……”
徐蔚然說到一半忽然停止,她忽然想起雖然陌世說過他的父母都死了,而且這些年總是一個人奮鬥至今,卻並沒有說過他沒有其他的親人。是她自己一直,誤會了。
看到徐蔚然吃驚的摸樣,付晨東和車禹城對視一眼:“你不用想太多,是阿世他從來都不願意提及這些。”
“對啊,阿世的母親當年爲了跟他父親在一起,所以跟家裡人斷絕了關係。那之後,雙方就沒有再聯絡過。後來陌家出事,陌世的外公也依舊不聞不問。”
“所以,對於陌世來說,蘇子文什麼的根本就是陌生人。所以,他纔不會告訴你的。”
在付晨東和車禹城的說明下,徐蔚然才知道了陌世跟那個蘇子文的關係。
“那個,蘇子文說阿世的外公最多還能活半個月。”
怎麼辦,如果外公真的死了,而陌世卻沒有去見他的話。到時候,他會不會後悔呢?
徐蔚然不由的,擔心起來。
“不用想那麼多,一切就讓阿世做決定吧。畢竟,當年他外公一家那麼絕情。當時的陌世不過是九歲而已,卻要過著那樣的生活。而明明,他是有家人的。”
車禹城的話讓徐蔚然的心底一窒,如果換做是自己的話,恐怕也不會想要原諒這樣的家人。
可是,即使是如此,以後如果後悔了,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告別了付晨東和車禹城,徐蔚然回了盛世山莊。
她剛剛進門,擡頭就看到從樓梯上下來的陌世。想到車禹城和付晨東說的那些,徐蔚然的眼神變得閃爍起來。
陌世此時已經走到徐蔚然的面前,他雙手插在口袋裡,挑眉看著她。
“你去找過阿東和阿城了?”
“啊?你知道了?”
“當然,這幾天你好像因爲我的事情總是在擔心,我猜你一定會去找那兩個人的。”
徐蔚然無語,竟然被陌世給看穿了。她擅自去問他們,不知道陌世有沒有生氣。
“抱歉,是我的錯。我應該把一切都告訴你的,不過現在你已經知道了,就不用我再說了把。”
“不要,我想聽阿世自己說。”
徐蔚然一臉堅決的否定了,她看著陌世,認真而倔強。
陌世笑了笑,牽著徐蔚然的手走到沙發旁坐下。他像是對待小孩子一樣,讓徐蔚然坐在自己的前面,他則從後面摟著她,腦袋擱在她的肩膀上。
“我母親其實,一直都很記掛外公。所以結婚有了我之後,就常常帶著我一起去外公家,希望外公能夠原諒她。但是每一次母親和我都會被外公家的人趕出來,每一次母親都會流露出一臉悲傷的表情。”
陌世的聲音低沉而緩慢,像是在彈奏琴鍵。
“母親死之前,曾經去見過外公。原本她就因爲父親跟許秋月的事情傷心欲絕,卻沒想到去了外公家得到的只有冷嘲熱諷。我記得那天,母親回來之後整個人都麻木的沒有表情。我很害害怕,不敢靠近她。”
“在母親跳樓之前,她把我抱到了天臺上。當時,她就站在最邊緣,笑的一臉苦澀的看著我。她說外公不肯原諒她,還說變成這樣是她咎由自取,甚至還說死了就乾淨了。我想,這一句一定是促使母親跳樓的關鍵。因爲外公的氣話,讓母親心絃崩潰,最後一根稻草被壓斷。然後,母親就在我面前跳樓了。”
陌世的聲音很平靜,彷彿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然而徐蔚然卻聽的淚流滿面。
她是第一次聽陌世講到他母親的死,比之前更加的細緻,而痛苦的東西也更多。
當時的陌世只有九歲,請到這些,肯定會對自己的外公恨之入骨吧。這些年,無論他經歷過怎樣的痛苦折磨都不曾去找過勢力龐大的蘇家。
他是一個人挺過來的,無論發生什麼事情。
聽了這些,徐蔚然再也無法勉強陌世去見他的外公。
因爲如果去見了的話,陌世一定會更加的痛苦吧。
“阿世,我會永遠陪著你的。”
徐蔚然轉身,抱緊了陌世的脖子。她的臉頰貼著他的。彷彿是在給予陌世安慰和支撐的力量。
“母親那麼多次的去找外公,我想,她一定是很想求得外公的原諒。”
陌世忽然說出這樣的話,讓徐蔚然有些始料未及。她驚愕的看著陌世,從他漆黑的瞳孔裡看到了平靜。之前的種種情緒,全都消失了。
“我想過了,雖然我並不想原諒他。但是,爲了母親,我決定去見一見。”
“你真的,這樣想?”
“恩。”
徐蔚然一臉驚訝的看著陌世,她絕對不會想到陌世竟然會主動做出這樣的選擇。不由的,爲他高興起來。
“那麼,明天我陪你一起去看望外公。”
“好。”
陌世親吻著徐蔚然的臉頰,輕聲的應著。
到了第二天,徐蔚然早早的起牀,還叫醒了徐軟音和徐弋。等到陌世三樓,他們三個已經在餐桌前坐好了。
看到徐軟音和徐弋,陌世眉毛不由一挑:“他們兩個怎麼也起這麼早?”
“媽咪說要帶音音和哥哥去看太爺爺還有伯伯,所以我們就起來了。”
陌世眼底閃過一抹驚愕,他擡頭看向徐蔚然。
“既然決定了,當然也要帶著音音和小弋一起啊。”
看著徐蔚然微笑的摸樣,陌世只能無奈的笑了笑。其實,他昨天那樣說也不過是爲了給自己找一個藉口罷了。
如果是以前的他,肯定不會再管那個老公的死活。可是現在的他不一樣了,因爲身邊有了徐蔚然有了家人,所以就會明白家人之間的牽絆,所以纔會想要去看望外公。
反正,一個垂死的老人。而且,他應該也已經爲了當年的錯誤而自責了大半生吧。這樣就好了,就已經足夠了。
雖說他想要帶著徐軟音和徐弋去,卻總覺得那樣就有些過分暴露心思了。
卻沒想到,徐蔚然已經看透了他。
陌世微笑,不愧是自己看上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