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利慾薰心手難控
“山人,你說的那戶博戲坊在什麼地方?”
“道兄請隨我來。”
無爲(wèi)山人在前面走,左辰他們一夥人在後面跟著。
在主幹路上走了一段,又繞了幾個小衚衕,踏著步子前行一段路,順著街口走出來之後,只覺得眼前一陣明朗。
忽的熱鬧了起來。
這是一條沿河的街,四處河水相對平緩,甚至還往外擴(kuò)了擴(kuò),做成了個小湖。
小湖上面有幾艘花船,有私人的,也有著幾個春樓的。
離湖中心近的是私人花船,隱約能看到船上有人對酒當(dāng)歌,又有美女彈琵琶跳舞做伴,甚是愜意。
離岸邊近的則是花樓的,穿著有些單薄的姑娘們,拿著小手絹靠在船邊揮手,同街道上走著的富家公子和書生的暗送秋波。
河岸上兩邊也有不少賣雜食的商販,從冰糖葫蘆到胡餅,再到晾曬出來的果脯應(yīng)有盡有,好不熱鬧。
綵衣此刻也終於回了神,對著河上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們指指點(diǎn)點(diǎn),說這個形體差一點(diǎn),說那個品味不太好,胭脂水粉取的不對。
“你倒是還挺了解。”左辰取笑了她一句。
“老頭跑了之後,我可是靠著衚衕裡的姐姐們接濟(jì)才度過那段時間。”綵衣眨眨眼:“可惜那老鴇總是不安好心,想把我賣出去,我後來也就跑了。”
沒繼續(xù)說閒話,無爲(wèi)山人給左辰指了一下方向,順著他手指的位置瞧過去,能看到在街道盡頭有個高房。
湊過去看,發(fā)現(xiàn)左右兩邊掛著紅紙,上面用墨字寫著上下聯(lián):
財(cái)神贈一路通暢,
留金銀徒生煩惱。
上面掛著個大牌子:
“來賭一場”
“前言不搭後語,什麼屁東西。”無爲(wèi)山人對這些地方怨念頗深。
眼見著到了地方,綵衣問左辰道:
“道長,你想怎麼整治他們?引一道雷下來把他們劈麻了嗎?”
“當(dāng)然不是。這是正經(jīng)行當(dāng),我要是在城裡直接給他們?nèi)耍缓谩!蔽⑽u頭:“我來幽州又不是結(jié)仇的。”
“那道長伱打算?”
綵衣可不認(rèn)爲(wèi)左辰會直接衝進(jìn)去和他們講道理。
左辰嘿嘿笑了笑。
綵衣一看到他的笑容就知道左辰可能要使壞了。
“博戲坊嘛,能來這幹什麼?自然是來賭啊。只要按照博戲坊的手段把他們搞垮,那就算是城中官吏來了,也說不出來什麼。”
說完這話,左辰直接邁開步子進(jìn)入了博戲坊當(dāng)中。
進(jìn)入博戲坊之後,整個熱鬧程度瞬時向上提了一個檔。
“押大!押大!”
“你怎麼打牌?會不會打啊?別把我錢都輸光了!”
“這可是我的寶雞,就你那種劣等肉雞,能是他的對手?”
仰頭一看,四面八方皆是正在耍博戲的人。
這是個三層小閣,第一層最大,周圍搭了不少桌子,最中間則是用木柵欄圍成了一個大空地,在裡面鬥雞。
二層看上去都是些富貴公子在耍,比起一樓的熱鬧,更顯著“風(fēng)趣文雅”。
至於三層位置,則是一個又一個的包間,用厚實(shí)的布簾擋住,只聽得偶然有陣陣銀鈴般的笑聲傳來,想來是某些沒辦法露臉的貴人們所在的位置。
而整個博戲坊最熱鬧的地方還得是圍在最中間鬥雞的場地。
一大羣人圍著大空地,裡面既有富貴衣裝的少爺,也有著看起來稍微有些窮酸的書生,皆是振臂高呼,喚著自己支持的雄雞。在這賭場之上,反倒達(dá)成了一種奇妙的、人人平等的狀態(tài)。
鬥雞場內(nèi),滿地都是雞血和羽毛,偶爾還能看到一些碎掉的雞肉,此刻兩隻兇狠的公雞在鬥雞場內(nèi)互相用爪子和喙攻擊對方,用自己的勝利給圍觀者帶去狂熱的喜悅。
“喲,我們小店裡面還來了幾位道爺?”
正看著場內(nèi)情況,不遠(yuǎn)處忽然走過來的一個浪蕩戶,他最外面披了一身獸毛,裡面穿著身破麻衣服,吊兒郎當(dāng)?shù)模读税虢匦乜诔鰜怼?
上下打量左辰幾人,最終把目光落到了無爲(wèi)山人身上。表情帶著點(diǎn)奇怪:
“一直聽說道長清高,不喜好這些凡塵事物,沒想到今兒山人你竟然又帶了位過來。怎麼?還打算在我店內(nèi)大鬧一場,然後被抓起來吃幾天牢飯不成?”
聽他的話,旁邊幾個正賭著的賭客也都擡起了頭,笑嘻嘻的看起了左辰他們。
“那不是無爲(wèi)嗎?又來這裡討罵了?”
“哈哈,來我們賭坊唸叨賭博害人,腦子多少缺根筋。”
“畢竟人家叫無爲(wèi),碌碌無爲(wèi),多適合他啊。”
“倒是那邊那個小道爺,瞧起來清秀,應(yīng)該是個運(yùn)氣好的主,應(yīng)該和他搓上兩把,就算輸了也能討個彩頭。”
閒談散話,幾個賭客帶著些嘲笑,看無爲(wèi)山人多爲(wèi)挑釁,看左辰則像是瞧著獵物。
無爲(wèi)山人多少有些想要發(fā)作,卻瞧了兩眼左辰,最終還是老老實(shí)實(shí)的縮在左辰背後,一言不發(fā)。
左辰也不惱,樂呵呵的開口道:
“本人遊歷四方,之前從沒接觸過這些東西,現(xiàn)如今來看看,想要淺淺試上兩把,不知道哪位有手氣,能同我比劃比劃。”
聽他這話,周圍賭客們笑的更開心了:
“聽著沒有,人家這就是有品味,雲(yún)遊天下還得進(jìn)賭館,多有意思啊!”
“我來!小道長,我來!今兒我手氣不好,輸您幾兩銀子,當(dāng)是沖沖手氣了。”
浪蕩戶也上下瞧了兩眼左辰,笑道:
“道爺,想在我們館子賭倒也不是不行,好歹得拿出點(diǎn)銀子來讓我們瞧瞧吧。無本的賭博沒意思啊。”
“說的有道理。”左辰點(diǎn)頭,從袖口往外一掏,拿出一個大錠的銀子。
足有一斤的重量!
這是之前從河神水府裡面拿來的,還沒用小剪子剪過,完整的很。
看到了這塊銀錠,周圍安靜了一瞬。
左辰能清楚的感覺到,充滿貪念的眼神自這羣人眸中涌了出來。
上鉤了。
“沒想到道爺還挺有錢的。”浪蕩戶回過神來,再看左辰的眼神已經(jīng)有點(diǎn)怪了:“我這就備一張好桌子,請上座。”
招了招手,博戲坊裡面的員工竟是直接搬了張桌子上來,放在了個顯眼的地方,周圍不少賭徒甚至都不繼續(xù)耍了,紛紛湊到此處,來看熱鬧。
把銀錠放在賭桌上,左辰撩開道袍,坐在椅子上,綵衣站在左辰左邊,無爲(wèi)山人站在左辰右邊,無慧只是呆呆的看著周圍賭博的這些人,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
眼見著這麼一大錠銀子,周圍不少人都躍躍欲試了起來,似乎不少人都想上桌。
“道爺,我們這邊都是好手,不知道你想和誰賭一賭?”浪蕩戶問左辰。
“我來之前聽山人說,你們這邊有位叫趙老三的,賭術(shù)一流,不曉得他願不願意同我比劃比劃。”
果然!
浪蕩戶心中暗笑兩聲。
對方這麼氣勢洶洶的過來,說是單純來耍,這事不管誰都不會信。
這分明就是來找事的!
但浪蕩戶知道他們賭坊不能退縮。
道士既不是上門打架,又不是在門口撒潑鬧事,他們是按照賭場的規(guī)矩來,要是不接下來對方的挑戰(zhàn),他們賭坊的名聲恐怕就臭成屎了!
到時候哪裡還會有賭客來?
便壓低身子,同身邊的手下唸叨兩句,手下立刻點(diǎn)頭離開,不多時,一個年輕人就從人羣當(dāng)中擠了出來。
他樣貌樸實(shí),身材比較壯碩,皮膚黝黑,像是車伕力士打扮,看上去本應(yīng)是個老實(shí)人,可嘴脣上左邊生了一顆碩大的黑痣,上面甚至還長了幾個毛,破壞了整體形象。
在看到這人出來之後,無爲(wèi)山人拳頭立刻攥的緊緊的,雙眸當(dāng)中幾乎要噴出火來,惡狠狠的盯著對方。
這年輕人也不在乎,坐在了左辰面前,把左腿跨在了椅子上,活脫脫像是個山賊。
“沒想到小道爺竟然要找我來耍,自然沒問題啊!您可要比您背後那位好多了,他來我們這裡可完全不耍,就想著打我,這怎麼能行啊。”
趙老三滿眼的挑釁,無爲(wèi)山人最終卻只是冷哼,強(qiáng)把這口氣壓了下去。
見山人不反駁,趙老三更是樂得自在,隨後便向左辰介紹起來了賭場內(nèi)的東西:
“小道爺,你想玩什麼啊,我們這邊什麼都有,要說最簡單的是耍骰子,難一點(diǎn)的就是葉子戲,要是鬥雞的話,現(xiàn)在恐怕稍微有點(diǎn)困難。您想玩得有隻雞。”
“剛來,先不玩那些太複雜的,咱們就來骰子吧。”左辰道。
話說完,周圍立刻就有人端上來了兩尊骰子盅。
每個盅裡面三個色子,都都是六面的,看起來精緻小巧。
左辰眼眸微微一收,發(fā)現(xiàn)這裡面都灌了水銀,只要用特別的技巧就能控制骰子的骰面。
都是作弊用的小把式。
笑的便更開心了。
“我今日沒帶小剪,乾脆就把這銀錠全壓上了。”左辰直接往前面一推,“不知道這樣先生還能不能同我賭一賭?”
本想問左辰這次要押上多少銀子的趙老三顯然一愣,他還以爲(wèi)這一整大錠銀子是左辰這次全部的賭資,卻沒想到人家一口氣全推出來了,反倒把趙老三整不會了。
回神後,立刻道:“沒問題!您想玩這個,我就陪著您玩好了!”
他自然是沒有這麼一大塊官銀,就從身上搜了半天,找出了塊蜂窩煤一樣的銀子,也扔在了旁邊。
用小秤一稱重量不夠,就又找別人捏了點(diǎn)碎銀子出來,如此重量才足夠。
旁邊的賭客們紛紛稱奇,這種級別的金銀在一樓幾乎沒有,二樓也少見,唯獨(dú)三樓那些貴客們常用,今天也算是開眼界了。
在人羣最外圍,浪蕩戶旁邊走來了個蓄鬚男人,耳語道:
“怎麼說?就讓他在這裡耍?”
“有什麼不行的?”浪蕩戶滿不在意:“人家擺明了就是來砸場子的,咱總不能怯場。先放任他贏兩次,再把他拉入深坑,弄掉他的命格,殺雞儆猴。免著讓城裡人以爲(wèi)誰都能登門弄咱們。”
“你剛纔被人下了方子,斷了三生線,受的傷不輕。”蓄鬚男人又道:“這道士可不弱,有本事的。”
“那又如何。”冷哼一聲,浪蕩戶臉色變得有點(diǎn)陰毒:“打架厲害不代表賭博厲害,整個博戲坊都是咱哥幾個的法壇!還能怕他不成?弄他就完了!”
蓄鬚男人不說話,只是有點(diǎn)擔(dān)憂的看向不遠(yuǎn)處賭桌。
只希望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
“比大小?”
“比大小。”
“越大越好,還是越小越好?”
“那自然是越大越好。”
準(zhǔn)備完成,雙方開始搖骰子。
左辰只是隨意的晃著手腕,對方的趙老三則噼裡啪啦甩著手掌,耳朵微微動,像是在聽聲音。
幾息後,雙方把賭盅往桌面上一扣。
趙老三先把盅拿開。
三面骰子分別是一二四,合計(jì)只有七點(diǎn)。
這數(shù)不算高,三枚骰子的比大小如果低於九點(diǎn),那其實(shí)在開盅之前就已經(jīng)輸了一半。
趙老三看著數(shù)字很滿意,他耳朵不錯,能聽到左辰裡的骰子應(yīng)該是二四六,合計(jì)足有十二點(diǎn),是個大數(shù)。
這樣一來他第一把就會輸給左辰,到時候再像車輪戰(zhàn)一樣同這個道士搓上幾把,再贏他一票大,他們便是血賺!以往都是這麼做的。這次也不例外。
至於左辰會不會贏一把就跑?
那肯定不可能!
人家指名道姓叫自己出來,就是爲(wèi)了報(bào)復(fù),雖然一錠大官銀不少,但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趙老三傷筋動骨,對面若是贏了肯定會乘勝追擊,怎麼可能跑?
左辰也是直接一伸手,打開了賭盅。
趙老三往他這邊一看,卻是直接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二三。
正好比他這邊小了一點(diǎn)!
這是咋回事?
我耳朵聽錯了?
趙老三滿臉茫然,卻又感覺說不準(zhǔn)確實(shí)是自己聽錯了。
骰子相對面合計(jì)是七點(diǎn),他當(dāng)時聽左辰這邊爲(wèi)二四六,二肯定沒錯,四和六翻過來就是一和三,說不準(zhǔn)是今天忙了一天,耳朵有點(diǎn)失靈了。
左辰臉上似乎露出了些許的惋惜,把官銀朝著趙老三那邊推。
“可惜了,我這好大一個銀子纔到手裡沒多久呢。”
趙老三滿臉茫然的接過來,一時間不知道接下來該說點(diǎn)啥。
可還沒等他反應(yīng),左辰就又掏了掏口袋。
這次他拿出來的是個金元寶。
“不爽利,不爽利。還得繼續(xù)來,這次咱們賭這個!”
左辰笑呵呵的道。
趙老三眼睛猛掙。
啊?
怎麼還有這個東西?
可見了金子,趙老三卻只覺得心都好像是被什麼東西抓住了,根本就移不開目光。
自他心中,貪慾徐徐升起,難以遏制,似有火焰焚燒,難耐不已。
今日一萬字!
這兩天寫的手感有點(diǎn)不太對,我調(diào)整調(diào)整,日萬還是對文損失有點(diǎn)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