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神界內(nèi)。
濃重的墨色散發(fā)無盡的惡意,彷彿由世界的陰影暗面凝聚而成。
在那墨色之中,就見天意仙一隻手捂著眉心,不斷髮出咆哮之聲,純紫色的右眼染上了絲絲墨色,純黑色的左眼也亮起了點點紫芒。
祂的身形不斷扭曲,似乎有什麼存在想從身軀中逃離出來。
“該死!該死!”
並非再是那般重迭之聲,原本淡漠高遠的聲音此時滿是怒意!
剛剛外來者那一劍……
那一劍竟將獸神與自己緊密的聯(lián)繫截斷了一小部份!
怎麼會這樣?!
爲(wèi)什麼那外來者所執(zhí)之道會剛好剋制自己現(xiàn)在的狀態(tài)!
“滾!給我滾!”暴虐的聲音自天意仙軀體中響起。
是獸神。
獸神渴望這樣一個機會太久了!
與這天意糾纏十萬年,祂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與其脫離。
仙一證永證,所以哪怕與天意分開,祂依舊是仙。
最多虛弱一段時間。
“不!我不允許!”
獸神不斷掙扎著想要脫離,天意卻死死的牽扯住他,二者互相糾纏,一如之前互相消磨之時。
“若是脫離,那外來者再來,你我皆要隕落!”
“隕落而已!吾何懼死亡!”
十萬年前,與曦之戰(zhàn),祂何嘗不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去的?
祂能接受自己堂堂正正的死在曦的手裡,卻絕對不能接受自己成爲(wèi)這卑劣天意的養(yǎng)料!
“你若身死,獸神族必定隨之隕滅!”
二者咆哮爭論的意念迴響於時間長河之上,天意仙的軀體也在不斷扭曲。
良久……
扭曲的軀體才終於復(fù)原,散發(fā)無盡惡意的墨色也隨之收斂。
雙目也再度恢復(fù)成純黑與純紫,只是眉心那紫黑二色絲線交織而成的奇異螺旋印記,此刻卻隱隱有斷裂的趨勢。
獸神可以不在意自身消亡,但卻不能不在乎獸神一族的存亡。
是以,暫時被說服了。
天意仙面色陰沉。
該死的劍祖!
“快!重編道網(wǎng)。”暴虐之聲催促道。
純紫色的眼瞳中閃過一絲惱怒,卻也不敢拒絕,只得開始配合獸神重新編織起了道網(wǎng)。
擡起手,被紫色鱗片覆蓋的手掌微微彎曲,向前一抓。
虛幻的道與法理在其掌中,就好像真正的絲線一般。
然而還未等祂開始動手編織。
嚓!
一道道細小的紅芒閃過,切斷了一切,被其牽引而出的法理絲線就此斷裂開來。
天意仙一怔,而後猛然望去。
卻見獸神界規(guī)則本質(zhì),乃至大道法理之上,皆有細小紅芒閃爍,糾纏。
那一劍,竟然烙印在了獸神本身存在之上!
“再來!”暴虐的聲音頗爲(wèi)惱怒的吼道。
天意沒辦法,只能順著祂的意思又嘗試了幾次。
但很可惜,無論用哪種方法,都會被那糾纏其上的赤紅細小劍光阻止。
而且,這赤紅色的細小劍光宛若附骨之疽一般,極難去除。
獸神越發(fā)的暴躁,天意也也逐漸變得不耐。
本就互相影響,狀態(tài)不對,再加上剛剛又被徐邢給斬了一劍。
所以,很快二者又再度發(fā)生了爭執(zhí)。
…………
獸神長老會,僻靜的小屋旁。
溟與弗暮依舊望著天空。
過了好一會兒,溟像是接收到了什麼信息,偏過腦袋看向弗暮,語氣中是難以掩蓋的歡喜。
“鳧!那人族的外來者被無上的獸神主宰擊敗了!”
弗暮也操控著皮囊,露出笑容:“嗯,我也知道了?!?
“事實證明,你的提案纔是正確的,這下長老會那些反對你的人……”
許是太過高興,一向性子冷清的溟也變得絮絮叨叨。
她是真的爲(wèi)自己的好友而感到高興。
弗暮卻沒心思去聽。
心中所想的全是剛剛所聽到的話語。
“我斬了獸神一劍,並將劍光烙印在了此界萬道萬法之中,千年內(nèi)‘道網(wǎng)’都不可能再出現(xiàn)?!?
“但是獸神清醒後,哪怕有《截法蔽天功》,你們冒充獸神族的舉動也是瞞不過祂的。”
“所以,大部分的人族都已被我送走。”
“唯有一小部分已經(jīng)在獸神族佔據(jù)高位的,我會親自替你們遮掩?!?
“記住,獸神不可力敵,接下來是最難熬的時期,你們需要靜靜蟄伏,等待時機?!?
所聽到的話語就這麼多,平靜而溫和。
就像是長者對小輩的囑咐。
恍惚中,弗暮好似又看到了那道揹負赤紅長劍的身影,立於狂涌的巨浪前。
他的背影偉岸又高大,爲(wèi)他們遮蔽風(fēng)雨,扶起了搖搖欲墜的人族。
她心中忽地浮現(xiàn)一絲酸澀。
前輩,真的離開了。
過了一會兒,她收斂所有情緒。
對著絮絮叨叨的溟調(diào)侃道:“當(dāng)時你是最反對我的來著?!?
溟一頓,隨後苦笑:“是我錯了?!?
“既然知道錯了……”弗暮站起身,伸出手邀請,“那就別繼續(xù)躲在這兒了,出來幫我吧。”
接下來的時間,她所要做的就是盡力扮演好獸神長老會大長老這一身份。
而且還要在獸神長老會取得更多的話語權(quán)才行!
隨著獸神的清醒,溟的心氣恢復(fù)。
她行事十分極端,放任不管的話,說不定會對人族造成更大的災(zāi)禍,不如將她留在身邊。
看著弗暮伸出的手,溟怔愣了許久。
“怎麼?不願意嗎?”
不願意?
稍作猶豫後,溟緩緩擡起手,而後用力握住。
“好!”
經(jīng)歷了兩次巨大的失敗後,所有上層都不相信她了,唯有鳧依舊對她如初……
不!
甚至還要更好一些。
鳧原本敏感多疑的性格,喜怒無常的脾氣也在這些年擔(dān)任大長老一職後,逐漸恢復(fù)了正常。
但……這又何嘗不是一種無奈和妥協(xié)呢。
“我願意幫你!”
溟相信,在自己和鳧的努力下,獸神族一定會越變越好!
聽到這裡,弗暮終於笑了。
隨後,一如當(dāng)初在泳池旁的時候,張開雙手向她抱去。
這一次,溟沒有再製止。
權(quán)杖上的寶石叮噹作響,皮囊之下的弗暮卻一臉平靜。
出於對他們的保護,前輩截斷了一切有可能暴露他們身份的可能。
所以,她現(xiàn)在也不知道獸神族上層中,有哪些是自己人。
沒有了以往那些人毫無保留的支持,她必須儘快建立自己的班底。
唯有這樣,才能讓人族在接下來難熬的時期,保留足夠的火種。
溟與弗暮便這般相擁,卻又各懷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