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寢室的路上，凌凌一直在反覆思考一個問題——留校當(dāng)老師究竟有什麼壞處？她冥思苦想了一路，沒有！

嗯，除了要繼續(xù)受到楊嵐航的荼毒……不過，等到他們成了同事，平起平坐的時候，她是不是可以“抗?fàn)帯币幌履兀?

胡思亂想中，凌凌剛一進寢室門，便嚇了一跳。她們班的女生全部都在她的房間裡，當(dāng)然她們班只有五個女生。

大家一見她回來，各位的眼睛都頓時亮了起來。

喬喬反應(yīng)最快，她撲面而來：“凌凌，怎麼樣？”

肖肖也跟著問：“你表白沒有？”

“楊老師什麼反應(yīng)？”

一見到大家都興致勃勃的，凌凌偷偷地壞笑著，獨樂樂不如與衆(zhòng)樂樂。

“我——”她慢悠悠地坐下，倒了一杯茉莉花茶，緩緩地講述著，“我站在他面前，深情款款地對他說，楊老師，我想和您在一起，即使您不會接受我，但請讓我在你身邊，哪怕是默然相對，哪怕每天只看您一眼，我都已經(jīng)心滿意足了。”

“楊老師什麼表情？”喬喬問。

凌凌喝了一口茶：“你們猜呢？”

“楊老師是不是嚇得臉都青了？”有人說。

“楊老師一定被你雷死了！可惜啊，我沒看見他猶如五雷轟頂般的樣子。”

“楊老師那麼淡定，一定不會失態(tài)的。”肖肖合上雙手，滿臉崇拜地說，“他會說，對不起！我不能這麼做。爲(wèi)了你以後不會胡思亂想，我還是不指導(dǎo)你的畢業(yè)設(shè)計了。”

喬喬搖搖頭：“楊老師是從美國回來的，他一定會說，謝謝你對我的欣賞，這是我的榮幸。可是，你應(yīng)該選擇一個更適合你的男人。”

“錯了！他說——”凌凌坐正，清清嗓子，模仿著楊嵐航的語調(diào)，“他說，如果你愛我愛得無法自拔，時時刻刻都在想念我的話，我可以給你個機會，讓你做我的女朋友。”

“什麼？！”衆(zhòng)人異口同聲地尖叫道。

凌凌完全可以從她們震驚的表情裡看見自己當(dāng)時的樣子，並由衷地對楊嵐航雷人的功力表示膜拜。

凌凌悠然地補充了一句：“哦，對了，他還說，要以結(jié)婚爲(wèi)前提的交往……”

“凌凌，別鬧了！”有人說。

“我纔不信呢。”

盧青撇撇嘴，一副不以爲(wèi)然的樣子。

肖肖上前用手指戳戳凌凌的額頭：“死丫頭，少在這兒自作多情了。依我看啊，你肯定沒有勇氣表白。”

“我發(fā)誓，我說的是真的！”

恰在此時，楊嵐航很配合地打來了電話。大家一看見來電顯示上閃爍著“楊老師”三個字，便急忙湊過來聽。

“楊老師，您找我有事嗎？”

楊嵐航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溫柔：“晚上有空嗎？我想請你吃飯。”

“我……晚上有個實驗要做。”

“那也要吃晚飯啊，五點我去接你。”這也太體貼了吧！

如果這句話出自其他男人之口，凌凌絕對會懷疑對方在暗戀自己。

而這句話出自那個品格清高的楊老師之口，她即便比鄭明皓更自戀，也不敢想楊嵐航會暗戀她。

事實上，導(dǎo)師請自己組內(nèi)的學(xué)生吃飯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如果哪個導(dǎo)師一年不請學(xué)生吃個三五次飯，肯定會被學(xué)生鄙視的。

可是如果像楊嵐航這樣，半個月請她吃一次飯，頻率就未免有點高了。前半年凌凌不適應(yīng)，總找理由拒絕，實在推託不掉纔會接受他的邀請。

“可是——”凌凌正欲推託時，楊嵐航說：“我想和你談?wù)劻粜５氖隆?

“哦，那不用您接我，我五點鐘去實驗室等您。”

“好。”

掛了電話，凌凌看了看幾位受驚的女生，乾笑兩聲：“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留校？”肖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凌凌那撩人的衣著打扮，“凌凌，你該不是了吧？”

？！

凌凌面紅耳赤地道：“我是那種人嗎？”

肖肖點點頭，說：“我更相信楊老師不是那種人。”

見大家真的有所誤會，凌凌只好從實招來：“事實上，他看出我不想跟著他讀博，所以用留校當(dāng)籌碼跟我談判。我爲(wèi)了留校，只好把我的青春奉獻給中國的科研事業(yè)了……”

喬喬摸著下巴看了看凌凌，做出一副沉思的樣子：“楊老師爲(wèi)什麼非要你跟著他讀博呢？”

凌凌看見盧青不屑地瞪了她一眼，隱約感覺到了一絲冷意，她尷尬地笑了笑：“可能我比較熟悉他的課題吧。”

除此之外，她確實找不到更好的解釋了。

這次，楊嵐航請她吃的是韓國料理，這間店遠離市區(qū)，人很少，環(huán)境特別幽靜，光線有些暗淡。

怎麼看都像是適合談情說愛的地方。

凌凌脫下外衣，服務(wù)生幫她把衣服搭在椅子上。楊嵐航看了一眼她簡單的牛仔褲和T恤衫，嘴角露出一絲曖昧的笑容：“怎麼換衣服了？上午那套衣服很漂亮啊。”

凌凌的臉?biāo)查g紅透了。

她窘迫地抓了抓頭髮，堅決不能說上午那套衣服是爲(wèi)了誘惑他而準(zhǔn)備的，於是，她只得僵硬地笑笑：“院長說我不注意儀表……”

楊嵐航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他說：“穿去教學(xué)樓不太合適，出來吃飯無所謂啊。”

“院長的意思……”她怎麼這麼熱啊？這個飯店的空調(diào)溫度有點高，“我見導(dǎo)師不該穿得太隨便。”

“沒關(guān)係，我不介意。”

汗！他不介意？！

她還能說什麼呢？

凌凌無言以對，服務(wù)生適時遞來菜單替她解了圍。

凌凌感激涕零地接過，交給楊嵐航：“楊老師，您點菜吧。”

“你點吧，喜歡吃什麼，隨便點。”

“哦。”

凌凌看菜單的時候，發(fā)現(xiàn)楊嵐航瞄了幾眼距他們不遠的一對男女。

他的表情有點怪異。

凌凌好奇地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那桌坐著一對俊男美女，美女戴著一個鴨舌帽和一副墨鏡，裝扮有點怪，但容貌看上去有些眼熟。

再仔細看她的五官，她竟然是最近一個熱播偶像劇的女主角。

凌凌頓時眼前一亮。

明星就是明星，打扮得這麼低調(diào)還是光彩奪目。

凌凌轉(zhuǎn)過頭來，見楊嵐航還在若有所思地看著美女，眼神中似乎蘊涵著非常豐富的內(nèi)容。她在心裡暗暗地偷笑道：嘻嘻！平時看他挺清心寡慾的，原來一見美女，目光也會呆滯啊。

男人就是男人。

“楊老師，她叫李菲菲。”凌凌很好心地告訴他。

楊嵐航的注意力轉(zhuǎn)回來了。他說：“你認識她？”

凌凌早猜到他不會看偶像劇了，作爲(wèi)他的好學(xué)生，她自然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她說：“她是一個很紅的女明星，人長得漂亮，演技也好。聽說她很有背景，有人捧……”

她說話時，李菲菲也在往他們這邊看，她和對面的男人說了幾句話後，便起身朝他們這邊走了過來。

離近了看，凌凌發(fā)現(xiàn)李菲菲本人比電視上還要漂亮，電視劇裡的她清純可愛、我見猶憐，而現(xiàn)在，一件長風(fēng)衣裡穿著貼身的絲質(zhì)短裙，魔鬼般的身材在風(fēng)衣的擺動中若隱若現(xiàn)，更顯女人的嫵媚。

同是女人，她們之間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凌凌欣賞美女的同時，卻不知道自己也在被美女細細地審視著。妝容精緻的李菲菲一眼便看出了凌凌沒有刻意打扮過，純色牛仔褲和條紋T恤衫都是廉價的地攤貨，頭髮沒有經(jīng)過特別的打理，隨意散在肩後，沒塗口紅、眼影，沒塗睫毛膏，甚至連粉底都沒塗。

女人敢素面朝天和男人出來吃飯，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對自己的天生麗質(zhì)絕對自信；第二種，根本沒把男人放在眼裡。

李菲菲含笑走到他們桌前，將柔若無骨的手輕輕搭在楊嵐航的肩上，很自然地坐在他身邊的空位上：“航！難得看見你和女人單獨吃飯，我剛纔還以爲(wèi)自己看錯了呢。”

還好凌凌的心臟沒有毛病，不然經(jīng)過今天的這些事情，她早就心臟病發(fā)作了。

楊嵐航看了凌凌一眼，刻意動了動身體，避過那隻搭在他肩上的纖纖玉手。

因爲(wèi)楊嵐航的舉動，李菲菲又看了一眼凌凌，秋水般的眼睛裡多了幾分戒備的神色：“她是誰啊？你女朋友？”

“不是。”凌凌趕緊解釋道。她可承受不了一個這麼漂亮的女人的妒忌，“我是他的學(xué)生。”

“哦？看不出來你還是一個好老師啊，這麼忙還跟學(xué)生出來吃飯……”李菲菲光潔修長的小腿有意無意地從楊嵐航的腿上蹭過，身子又向他貼近了一些，笑容裡透著毫不掩飾的誘惑，“要不改天我也做你的學(xué)生算了。”

凌凌低頭摸了摸前額，裝作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曖昧關(guān)係。

可低著頭還是能看見李菲菲的手放在他的腿上……凌凌只好拿菜單擋住視線，開始點菜。

“伊凡還在等著你呢。”楊嵐航說。

“沒關(guān)係，他不會介意的。航，一會兒吃過飯有沒有空，一起去我家喝杯紅酒吧。”

凌凌已經(jīng)努力讓自己不要有什麼不純潔的想法，可是李菲菲那意味深長的邀請，她怎麼都沒辦法讓自己不去聯(lián)想……“好了，別鬧了。”楊嵐航的聲音冷淡且低沉，“讓我的學(xué)生誤會了就不好了。”

“那我先過去，一會兒吃完飯給我們打電話。”李菲菲站起來，刻意觀察了一下凌凌，踩著高跟鞋搖曳生姿地離開。

“你別誤會，我們只是普通朋友。”李菲菲離開後，楊嵐航很鄭重地向她解釋。

“哦。”如果這樣只是普通朋友的話，那怎樣才叫關(guān)係曖昧呢？

凌凌就算腦子再笨，也看得出來李菲菲對楊嵐航有意思。可是，她想不通那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美女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怎麼就看上楊嵐航這個變態(tài)了呢？於是，她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下眼前這個曾被她批得一無是處的男人。

暗淡的光線絲毫掩蓋不了他身上的清明，溫暖的韓國情歌始終化不開他身上的淡漠，她無法想象他這樣的男人愛上一個女人時，會是怎樣的神態(tài)，會採取怎樣的表達方式……忽然之間，凌凌明白了，他的魅力就在於——他那種獨有的清高，對女人來說很有挑戰(zhàn)性。

一頓飯快要吃完時，楊嵐航坐直，進入正題：“我今天和院長談過你留校的事情，他說現(xiàn)在留校競爭很激烈，不是優(yōu)秀博士生很難留下。”

“優(yōu)秀博士生？！”碩士能不能順利畢業(yè)她還不知道呢，他的思維也太超前了吧。

“我簡單地看了一下優(yōu)秀博士生的標(biāo)準(zhǔn)，只要你努力，也不是很難。”楊嵐航說。

不難？！

別的凌凌不知道，但她知道優(yōu)秀博士生的第一項指標(biāo)就是發(fā)表英文論文的篇數(shù)。就憑她英語四級考了六次才過，六級到現(xiàn)在還沒過的水平，這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他這分明是把她往死裡整啊！

凌凌敢怒不敢言，她低頭把盤子裡的東西塞到嘴裡，用食物來發(fā)泄自己滿腹的不滿。

她在心裡一遍遍重複地詛咒著：“變態(tài)男人，腹黑男人，我詛咒你這輩子娶不到老婆，下輩子也娶不到老婆……生生世世都娶不到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