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姐模樣的前臺陸續收走了大家的面試表格。不停地有小姑娘進來填寫表格，不停地有小姑娘被空姐前臺領了出去。

蘇亞亞擡腕看了看手錶顯示的時間，16點。依稀記得她進入這個大廈的時間是13點。從第一個應聘者離開這個接待室開始，每個應聘者離開時，蘇亞亞的職業習慣讓她總會看下錶。這樣的舉動終於引起旁邊那個帶有梔子花香氣味的女孩的注意，她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你爲什麼老看手錶，是不是你有急事？”

女孩果然頂著一張麗容。說話的時候，明眸皓齒，帶著陽光般閃耀的光芒，閃了蘇亞亞的眼。

看了眼這個明顯比自己小幾歲的小姑娘，蘇亞亞嘴角扯了扯，有淡淡的笑意淺淺在脣邊勾起，“每個人的面試時間大約10分鐘。前面那個穿白色風衣的女孩子稍微長了一兩分鐘，看來，有被錄取的希望。”

女孩子被這個似乎答非所問的回答怔了怔，又問道：“你應聘什麼職位。”

蘇亞亞看了看這個小姑娘一眼，又答非所問地說道：“我在網上看了下這個公司的招聘信息，似乎只有兩個職位，人力資源招聘與培訓專員以及行政助理。”言下之意，這滿屋子的應聘者，都是應聘這兩個職位的。蘇亞亞沒有告訴女孩子的是，這兩個職位的招聘信息大約是從4月1號掛起的，而今天是4月28日了。這家公司卻依然在招聘這兩個職位。蘇亞亞填寫完面試表格時候，數了下正在填寫表格的小姑娘人數，至少有30位，不算後面陸陸續續進來的小姑娘。

失望渺茫。蘇亞亞心裡又是重重地嘆息了一下，耐心似乎一點點在消磨殆盡。還需要在這裡毫無希望地等待下去嗎？蘇亞亞在心裡問自己。縱使心裡已經動搖起來了，可是腳下的步子卻遲遲邁不出去，也許試一試，總比不試強吧。

旁邊的女孩子見蘇亞亞沒有回答，徑自開口了，“我應聘的是行政助理。”女孩子頓了頓，低下聲來，狀似悄聲秘語：“聽說這裡面有不少人託家裡關係呢？”

聞言，蘇亞亞這才擡頭又看了眼這個女孩，一身不俗的打扮，能知曉這種小道消息的人，怕是和這家騰飛集團體也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吧，果真，還未等蘇亞亞開口，女孩子自己開口了：“我男友的朋友和這家公司老總認識。”說這話時，女孩子的眉間眼角藏不住的驕傲。

蘇亞亞的頭低了下去，眉眼間有暗影閃過。都說機關、事業單位、國企有這

樣的人際關係，其實就是普通的私企也是如此，只是不那麼明顯罷了。做了幾年的HR，蘇亞亞不是完全不知道。之前的公司，就有人因與老總有這樣那樣的關係，總會塞那麼幾個人進來。更不用說，這樣的大公司，背景恐怕也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得到的吧？

蘇亞亞剛參加工作的頭一年，向別人介紹自己的公司時候，總有人會問道：“你老闆是哪裡人？本地的嗎？”蘇亞亞總是覺得莫名其妙，向自己的幫帶老師後，總算明白了。

大樹底下好乘涼。

可是蘇亞亞的頭頂上，別說大樹，就是一片遮影的葉子也沒有。可能曾經有，可是葉子就是葉子，總會飄落的，不是嗎？

當空姐前臺領著蘇亞亞進入面試的房間時候，原本頭腦清醒的蘇亞亞，在漫長的等待中，反而恍惚了。她能不恍惚能不低沉嗎？

不知道爲什麼，她雖然不是第一個到，卻幾乎是最後一個走的，在她後面陸續有十幾個人，但是這後到的十幾個人卻排在她前面面試。這是爲什麼呢？蘇亞亞畢竟不是剛畢業的小女孩，更何況之前做的工作就是HR，而且模塊是招聘與培訓。用腳趾頭想一想，就知道了，雖然她不清楚具體的原因。但是她知道她是不可能被錄取了，只不過還是要走一下面試流程，這是對應聘者起碼的尊重。這樣的一個大公司不可能不知道。

雖然蘇亞亞心裡是無限的失落，但是失落歸失落，也要把腳下的步子走穩，走平，不是麼？這不是給別人看的，而是給自己堅定。沒有人能幫她，除了自己。

所以，當蘇亞亞擡起頭，直視面試官的眼神中，是堅定與平淡。

面試官是個十分漂亮但也十分乾練的女人，年紀估摸和蘇亞亞差不多吧，二十七八歲，可能比蘇亞亞小也不一定。果然如蘇亞亞所料，她只是隨意地翻了翻蘇亞亞的簡歷材料，整個面試過程中，就沒有問及人力資源一點專業知識。

蘇亞亞心想，接下來應該就是按照常規問下她的個人問題，就結束本次面試了。一般面試中，對於與錄取條件一點不掛勾的或者與錄取的必要條件相沖突的話，面試官基本上就不會再過問應聘者其他情況了，節約時間嘛！再說也面試了一下午，到了四五點鐘，面試官都很累，能簡單就簡單。這是一般的面試規則吧。

所以，如她所預料般，“您已婚啊？蘇女士，您有孩子嗎？”美女面試官說這話時候，手上眼裡在收拾一邊的一沓面

試資料了。

蘇亞亞即使有這樣的心理準備，但還是怔了怔。

對於個人問題的填寫情況，蘇亞亞一度很糾結。她現在的情況很複雜。她領過證。但是由於種種原因，卻沒辦法去辦離婚證。但是她又不屬於未婚狀況，以她這種年齡，如果說未婚，面試官會問，您有對象嗎？她若說有，對方想到她的年齡，會再問，什麼時候結婚？即使她說短期內不考慮結婚。若她是面試官，她都覺得這句話不太靠譜。若她說她沒有男友，她這個年齡，居然還沒有男友？性格問題？還是什麼原因。總之，這樣的情況可以在其他職位出現，但是在一個從事HR工作的人身上發生，就有一些不妥了。

若她說離異，面試官會問爲什麼離異？現在80後離異的大部分原因是因爲不會經營婚姻，包括婚姻中出軌等原因，但是這些原因歸結歸結，總會歸結到不會經營婚姻上。一個不會經營婚姻的人，能有多大本事經營事業呢？連家庭關係處理不好，還能處理好公司複雜負雜的人際事務？總之，說離異不妥。更何況，她還沒有離異。但是也差不多了。想到那個人，想到那個家，蘇亞亞的眼裡微微潮溼了。看美女面試官的表情不甚清楚了。

許久，蘇亞亞才輕輕吐出：“喪偶。”頓了頓，又補充道：“沒有孩子。”

美女面試官愣了下，她本是隨意問了下，但是這隨意一問，卻是這種始料不及的答案，而且好像觸動了對面女孩子的心事，所以也稍稍有些愧疚：“蘇女士，非常抱歉。”

“沒事。”蘇亞亞弱弱地笑了笑。

在客套中，不到三分鐘的時間，如蘇亞亞所預料般，面試官就結束了本次的面試。

蘇亞亞在起身拉門的那一刻，眼睛余光中，房間的另一端，有人影直起身來，走了過來。看來，這房間中不止美女面試官一個人。蘇亞亞緊張中， 並沒有注意到房間另一頭的沙發上，始終坐著一個男人。

蘇亞亞這微一愣，卻差點撞上迎門而進的一個人。

那人說了句：“抱歉。”徑自走了進去。

蘇亞亞只看到一個高大的背影。

“葉總！”美女面試官的聲音。

“嗯。康，怎樣？”男人爽朗的聲音。

......

房間的聲音越來越遠。

蘇亞亞的腳步也越來越遠。“叮咚、叮咚、叮咚”走在這有些空寂的走廊裡，更顯落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