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好痛……
耳邊是一邊寂靜,然腦袋卻沉如千斤,明珠有一刻的錯覺,以爲(wèi)這個時候還在夢中。
但手腕處傳來的疼痛感卻清晰地提醒著她這好似不是夢……
“嘶……”
明珠動了動,總算將沉重的眼皮給睜開了,可入眼的陌生環(huán)境卻讓她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淡淡薰香縈繞鼻間,入眼便是邊上的淺青色金絲牀帳,正隨著她的動作微微動了動。
放眼看去,室內(nèi)擺放的並不是她所熟悉的桌椅,但毫無疑問的都是珍品,卻是跟弘宸宮的淡雅有著不一樣的格調(diào)。
明珠只看了一圈便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這不是弘宸宮,也沒有滿目的紅,而她的雙手此刻正被縛綁在後,雙腳亦被拇指一般的鐵鏈給綁著。
沒錯,不是一般的繩子,而是鐵鎖。
明珠想笑,千算萬算,沒想到還是出了這等事,看樣子這帶她出來的人是知道她也是狼族人的身份了。
只是不知道這裡究竟是哪兒,而帶她來的人又是誰?殿下是否已經(jīng)知道了?
“吱呀……”
正想著,忽然傳來的開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隨之而來的便是那淡淡的說不出是什麼味道的香氣,其間伴隨的不容抗拒的氣息讓明珠本能的繃緊了神經(jīng)。
“醒了?!?
來人一襲紫色華服,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生得風(fēng)流韻致,那一身貴氣的紫色錦袍將其面容襯得卓爾不凡,出口的嗓音微沉。
明珠看著他,捏緊了縛綁在身後的手,警惕道:“你是誰?”
在腦子裡搜尋了一遍,並沒有任何關(guān)於這個人的記憶。
只她的問題並沒有立馬得到回答,那個生的風(fēng)流韻致的男子進來後便在屋中的雕花椅上坐著,之後就端端看著她,絲毫不覺著自己此舉有何不妥。
明珠與那雙桃花眼對視,不知爲(wèi)何心跳竟是莫名加快,而這種加快的心跳與她跟那人相處時並不一樣。
或者可以說,這是出於野獸本能地對比自己強的畏懼。
後背下意識地一涼,明珠幾乎屏住了呼吸看著對面打量她的人,對方不說話,她亦沒有隨意開口。
屋中安靜得沒有任何聲音,那本該令人舒心的淡淡薰香此時此刻卻讓人心中漸漸升起一股焦灼之感。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男子的神情總算有了變化,只見他劍眉輕挑,脣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化解了方纔那雙深潭般的眸子裡的冰冷之氣。
“弘郎的眼光真是越發(fā)地差了,孤還以爲(wèi)是位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兒,卻是沒想到竟是如此平庸,可惜了……”
若是讓人難以自拔的美人也就罷了,這等平凡的女子一抓一大把,還真是難爲(wèi)他親自將人帶回,要知道除了美人,他可是從不碰那蒲柳之姿之人。
若說在他開口之前明珠不知他是何人也就罷了,然他這一開口,再不明白的人也都能會意過來。
“你……您是鞍國國主?”
意識到這種可能後明珠心中警鈴大作,腦子裡一個大膽的想法閃過,卻是不敢在心裡真正確定。
今日是她跟那人的大婚之日,然現(xiàn)在她卻是被他給帶到了這裡,先不說這裡究竟?fàn)?wèi)何處,就說鞍國國主此舉的意圖,難道……
“看來,他是連那件事都跟你說了?!?
沉靳脣角的弧度更大了一些,但看在明珠眼裡卻不是那麼回事。
正是不知接下來要如何接話時,就聽那人開口繼續(xù)道:“可惜了,剛成親便要被休離,未免太過悲慼了?!?
“休離?”明珠身後的手緊了緊,警界地看著他,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難道不是?”沉靳斂了斂笑,道:“他既是已然將孤與他的事告知於你,你便應(yīng)該知道,弘郎與孤早已在十八年前就註定了,你莫不是還在希冀著什麼?”
若不是想看看那小子究竟給他玩什麼花招,他也用不著等到現(xiàn)在。
可惜的人,這世間不管是人類還是其他,都喜歡得寸進尺,他分明都已經(jīng)給了他時間了,然而他卻再次地欺騙了他。
當(dāng)真是,以爲(wèi)他好欺負呢。
明珠卻是不知沉靳與郎弘璃之間究竟做了什麼協(xié)議,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在聽完他的話後心裡不舒服到了極點。
“國主此話怎講?”明珠假裝不知,問道:“什麼叫您與他十八年前就註定了?”
那人雖沒將事情全部告訴她,但她清楚的是那人無論如何也不會跟這鞍國國主說的這般。
沉靳把手靠在扶手上,撐著頭悠哉地看著明珠,笑著說:“他不是都將事情告訴你了麼?如何還有此問?看來你不光長得不行,就連腦子也不行啊。”
他就說依著那小子的性子怎麼可能如傳聞中的那樣對一個女人癡迷,看樣子還是爲(wèi)了擺脫他啊……
明珠怎麼會看不出他眼裡的輕蔑之意,心裡莫名一口氣堵著,她笑了笑說:“小女子愚鈍,還請國主明示?!?
沉靳聞言攏了攏眉頭,有些不信面前這女人在明知他是一國之主的情況下竟然還能如此面不改色地同他說話。
還是說,現(xiàn)在的她只是在強裝鎮(zhèn)定,其實心裡對他早已是畏懼不已?
想到會是這樣,沉靳不屑地哼笑一聲,開口道:“既然如此,那孤便同你說明,弘郎註定是要在孤這皇城裡生活的人,娶妻於他而言是沒必要的,你,不過是他要給大興人的交代。如此說,你可明白?”
交代?
明珠有些懵,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對此,沉靳更加地對她不屑一顧,他懶懶地靠在椅背上,說:“他需要子嗣,明白?”
撇開現(xiàn)在的他可以不對大興動手,所以大興需要繼位者。
明珠看著那雙眼睛,這才明白過來他話裡的意思,片刻的不滿後她笑了笑,說:“原來是這樣,殿下需要子嗣,所以才選擇了我,也就是隻要有了子嗣,他就會跟國主您在您的皇城生活,國主是這個意思麼?”
這未免,也太好笑了。
沉靳聞言沒有點頭,也沒做回答,不說話的他顯然肯定了明珠的說法,而那眼神就好像在說:看來你也不是那麼蠢。
明珠哂然,已經(jīng)熟悉了這屋內(nèi)氣息的她好像也沒有方纔那麼緊繃了。
她動了動身子,鐵鏈隨著她的動作發(fā)出聲響,在這安靜的夜裡顯得刺耳。
“那敢問國主,”明珠看著他,說道:“既然您與殿下約好,那現(xiàn)在又爲(wèi)何要將我?guī)У酱颂??莫不是您又改變了想法??
聞言,沉靳嘴角的笑幾不可見地僵了僵,隨即他冷哼一聲,面色冷冽起來,卻是沒有回答明珠的問題,只道:“不過一個工具罷了,也想同孤的人在一起,當(dāng)真是可笑極了?!?
他不過是用這女人把那人給引過來罷了,這女人,還真夠自以爲(wèi)是的。
想著,沉靳冷哼一聲,給了明珠一個凌厲的眼神後便要起身。
“國主,”明珠見狀喊道。
沉靳已經(jīng)站了起來,聞言後駐足往她那邊看了過去。
明珠對上他的眼,抿了抿嘴後說道:“在國主眼裡,殿下到底是什麼?”
十八年,一個人能對另外一個人執(zhí)著十八年,不可否認其心裡的確是有這個人的,如果只是一個收藏品,這鞍國國主未免執(zhí)著得過分了。
她知道那人的容貌的確是百年難遇,但如果就因爲(wèi)一個人的容貌而執(zhí)著近二十年,是不是太不合乎常理了。
要知道對方可不是一個普通人,難道就爲(wèi)了自己的愛好不惜讓整個國家擔(dān)上風(fēng)險嗎?
“是什麼?”沉靳顯然沒想到她會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眉間的褶皺又深了不少。
“是,”明珠看著他說道,“您說十八年前您與殿下便註定了,小女子斗膽問一下,您所說的註定到底指的是什麼?是他註定這一生都要做您的收藏品麼?還是說,您對他的執(zhí)著不過是建立在您對大興的執(zhí)著?”
沒錯,表面上說著要將大興太子作爲(wèi)收藏的目標(biāo),實則卻是在覬覦太子背後的整個大興,既是一國之主,這一點是必然的。
只是在這國主心裡,究竟是前者更爲(wèi)重要一些,還是後者更爲(wèi)重要一些,又或者,他的野心讓他將兩者都納爲(wèi)了計劃之中?
屋裡的氣氛在明珠問完這話後瞬間就變了,明珠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寒毛不受控制地豎了起來。
沉靳瞇了瞇眸子,脣角唯一一點的弧度也跟著沒了。
“誰給你的膽子?”他不答反問,身上王者之氣盡顯。
明珠咬了咬脣,目光並未因此而閃躲,她道:“國主勿惱,小女子不過是想確定一下罷了,您貴爲(wèi)一國之君要什麼沒有,爲(wèi)何一定要執(zhí)著那位?若真將其收藏,以後國主打算如何安置他?難道當(dāng)真要將其困於您這皇城一輩子麼?”
她不懂,爲(wèi)什麼會有這樣的嗜好。
還是說,真如郝明珍說的那樣,實則這鞍國國主對那人存著那樣的心思?
沉靳的神情在明珠說完話後怔了怔,隨即很快恢復(fù),他冷笑一聲,道:“你懂什麼?孤想要的東西,從來就沒有得不到的,弘郎是大興也是,告訴你了又何妨,孤要弘郎,也要大興,別以爲(wèi)自己在他身邊待過就自以爲(wèi)是!”
說完,他冷冷地看了一眼明珠便轉(zhuǎn)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