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郎傾城以後明珠本是想起來的,無奈渾身上下沒有一處能使上勁兒,最後不得已還是隻有在牀上躺著。
看著眼前的金絲繡線帳頂,想起皇榜的內(nèi)容,明珠自己都不曾察覺便勾起了脣角。
從現(xiàn)在開始,她當真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他在一起了,凜兒也不用偷偷摸摸。
想起前兩日小傢伙說的那些話,明珠想想都覺得心裡暖,卻又忍不住發(fā)笑。
“孃親!”
正想著,一道清脆的童音便從外面響起,緊接著寢殿的門就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小傢伙穿了一身黑色緞絨小錦袍,領(lǐng)口和袖口處是黃色的勾邊,腰間一根玉帶,帶下一枚剔透的玉佩,黃色的穗兒隨著他的動作一晃一晃的,頭上的小髻上帶著一個翠玉冠,中間一顆小珍珠,小巧玲瓏。
此時的他正興奮地朝她這邊跑來,小臉紅撲撲的,像是遇上了什麼好玩的事。
“凜兒?!”明珠睜大了眼,倒是知道今日放出了皇榜,卻不知他原來已經(jīng)在宮中化爲人形了。
看著邁著小短腿往她這邊來的小還,明珠心裡軟成了一灘水。
“孃親你看,這是父親給孩兒的!”
他興奮地將一顆掛著五彩穗兒的球拿給明珠看,然後說:“孃親你看啊,孩兒可以踢它。”
說著,還沒等明珠的手摸上他,他便起身遠離了幾步,擡起短短的腿兒開始表演給她看。
五彩斑斕的球跟著他的動作一上一下,那張小嘴一直髮出“咯咯”的笑聲。
“凜兒,不可以吵到孃親?!毙砘镎娴闷饎牛拥钕逻M來了。
他顧不得去踢剛落下的球,乖巧地把球抱到手上,然後笑彎了眼兒看著進來的人。
“父親?!?
這一聲甜軟的嗓音叫得郎弘璃心都要化了,上前去拍了拍小傢伙的腦袋,聽到牀上的人喚了自己一聲,郎弘璃起身走了過去,面上閃過一抹不自在,撇開了視線不敢去看她。
“你……你還好嗎?是不是很疼……”他說得也沒有底氣,長長的睫毛因爲他的垂眸輕顫著。
明珠看他玉面微紅,言辭閃爍,面上似是好些愧疚,心思轉(zhuǎn)了轉(zhuǎn),臉也跟著紅了,卻是不忘垂眸搖了搖頭,“還好……”
除了身上痠痛,腰感覺快斷了,喉嚨痛和某處痛外,其他還好。
郎弘璃擡眼看她,在看到她脖子上那一道不算輕的牙印後眸光暗了暗,更加的愧疚了。
“孃親怎麼了?”小傢伙定然是不會知道這家爹孃這氣氛是爲何,只見他娘現(xiàn)在還躺牀上,爹親還問了疼不疼這樣的話,下意識就覺得明珠受傷了,或者生病了。
球也不玩了,自行脫了鞋子爬上牀去,用那白嫩肉呼的手摸上了明珠的臉。
“孃親不痛,凜兒呼呼,”他湊到了自己能看到的那道牙印上呼了兩口氣,擡頭,一臉氣呼呼的樣子。
明珠覺得當著兒子的面說這些著實讓人臉子掛不住,拉了拉領(lǐng)子,擡眼就瞧見小傢伙不高興。
“怎麼了凜兒?生氣?”她摸了摸孩子的頭,問。
凜兒癟嘴,氣呼著坐牀上,然後轉(zhuǎn)身對郎弘璃說:“父親,外公和大姨他們打娘,孩兒看到了,娘一定是在那個時候受傷了,他們是壞人,凜兒不喜歡,父親去幫孃親打回來好不好?”
小傢伙雙頰氣得鼓鼓的,紅豔豔的小嘴撅著,肉實的小拳頭也捏得緊緊的。
明珠看著他,眼眶忽然就這麼酸澀了。
傻孩子,竟是也還記得曾經(jīng)的事,才他眼裡,他們打了她,那便是壞人。
郎弘璃本是爲了昨晚的事而愧疚,怕他的寶兒怪他,可現(xiàn)今看到小東西一臉義憤填膺的模樣,心裡頓時更加不是滋味,看了一眼明珠。
他的寶兒又紅眼睛了,不想她總是哭,郎弘璃便把小孩抱進懷裡,捏了捏他肉肉的小手。
“凜兒真乖,知道保護孃親了,別生氣,父親已經(jīng)找人去打他們了,等打了他們就給凜兒說好不好?”
小傢伙一聽,眼睛亮晶亮晶的,驀地擡頭看著他,“真的嗎父親?”
郎弘璃看著這張稚嫩的小臉,又想起自己做的那些糊塗事來,心裡感觸,卻是理了理兒子耳邊的髮絲,點頭:“凜兒記住,父親是永遠都不會騙凜兒的?!?
他已經(jīng)丟下他們母子倆好幾年,這一回,他不能再讓他們受到任何的委屈。
明珠看著這父子倆的相處,最終還是溼潤了眼角。
剛開始的一兩天凜兒還不能化成人形,他初爲人父,不知該如何去面對小小糰子,總是趁著澈王爺家的人不注意的時候便去把侄兒給偷進來和凜兒作伴。
但侄兒是更小的小小崽兒,軟綿綿的讓凜兒不敢靠近,說是擔(dān)心把小小崽子給玩壞了。
最後還沒等他把小小崽還回去,澈王爺就帶著眼睛紅腫的十五進來討人了,兄弟倆大打出手,把凜兒嚇得不輕,後來看到太子殿下就說:“父親不可以打人,不好?!?
太子殿下當時的臉憋得通紅,澈王爺在一邊笑得可得意了,奈何自家崽子都這麼說了,他若是再動手,那豈不就不是個好父親了?
於是太子殿下黑著臉把不要臉的皇弟給趕出了弘宸宮。
小崽子跳進他的懷裡用小爪子碰他的臉,學(xué)著明珠往日對他的樣子小聲說:“父親乖,凜兒喜歡。”
頓了頓,看向明珠後又看眼前的人,補充道:“孃親也喜歡?!?
太子殿下前一刻還泄氣得很,一聽這話跟打了雞血似的,傻乎乎地笑個不停,直衝她說:“寶兒你聽到了麼?凜兒說喜歡父親,他喜歡我?!?
就這一件事,他在她跟前唸了一晚上。
但後來無奈的是他從勤政殿偷跑出來的事兒被皇帝給知道了,於是桌上的奏摺又給加了一小座山,他再也不敢偷跑著出來了。
明珠心疼他,兩日裡經(jīng)常去給他送飯,帶著凜兒一起。
父子倆經(jīng)過這幾日的相處後明顯黏到了一起,太子殿下總會在只有他們一家人的時候化成小獸,逗弄凜兒。
凜兒覺得新奇,跟著對於他來說的大獸屁股後面跑。
明珠想,這大概就是血濃於水吧,凜兒從小問了好多遍他的父親什麼時候回來,現(xiàn)在見到父親,那自然是高興得很。
“孃親,”明珠正想著事兒,小孩的聲音就將她的思緒給拉了回來,一看,他正睜著那圓溜溜的眼睛看著她。
“怎麼了?”明珠的聲音還有些沙啞,郎弘璃一聽,臉上浮現(xiàn)出紅暈。
凜兒自是不知自家父親做了什麼事,扒拉著他的手撓,邊對明珠說:“父親說以後我們都會住在這裡,再也不回去小院子了,是真的嗎?”
他喜歡父親,喜歡這裡,也喜歡皇奶奶和皇爺爺,雖然皇爺爺總是板著臉,但他真的好厲害啊,他比夫妻都長得大,身上也是香香的,還把好吃的也給他。
可是那個小院子,只有他跟孃親,回去了就表示他又看不到父親了,也看不到皇奶奶和皇爺爺,也沒有葉子弟弟可以玩,還要看到那些壞人,他不喜歡。
凜兒很緊張,他看著明珠的小表情很忐忑。
明珠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多少猜到了兒子在想什麼,於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臉。
“凜兒父親說的是,以後娘跟凜兒就和父親一起住在這裡,好不好?”
這話纔剛說完,小傢伙的神情瞬間就亮起來了,還不忘補充道:“還有皇奶奶和皇爺爺!凜兒要和他們一起??!”
小傢伙興奮得眼睛瞪得大大的,明珠看著歡喜,連連點頭。
凜兒本是想再和自家孃親玩的,但郎弘璃怕累著明珠的身子,便讓小肚子一路跟陪。
剩下只有兩個人的時候郎弘璃脫了鞋也跟著上了牀,明珠覺著天還未黑,這樣子於理不合便想讓他下去,太子殿下自是不肯,硬把人攬進懷裡要給她上藥。
明珠定是拗不過他,最後不得以只得依了他。
上完藥後,郎弘璃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她的肩頭。
“大典三日後舉行,那個時候你應(yīng)該好了?!?
明珠正揪著他的頭髮呢,這一聽,手上猛然一使勁,疼得太子殿下擡手就衝那作怪的小手打了一巴掌,當然,壓根兒就沒用勁兒。
“三日後大典,這麼急,我……我都還沒有學(xué)習(xí)禮儀啊,我……我不知道……”
明珠有些急,雖說已經(jīng)和他在一起有段時間,且在宮裡也住了好幾天,可她終究不是很懂宮中的規(guī)矩禮儀,尤其是那種大典的重要場合。
郎弘璃卻是不急,他輕笑著拍了拍她的臉,說:“不必擔(dān)心,待明日你能下牀了,紫鳶姑姑會過來教你,姑姑可是跟了母后二十多年的人,有她教,寶兒可將心放進肚子裡?!?
後面的話倒是沒什麼毛病,可前面的那句“待明日你能下牀了”卻是讓明珠羞紅了臉,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說:“以後再這樣,殿下還是去泡冰泉吧?!?
她可經(jīng)不起他這個時候的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