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倫說：“我們這些囚犯當(dāng)然是搬石頭了。培新，我告訴你，每天得搬100塊石頭，一會兒你就知道了，不累死也得熱死。”
趁還沒有開工，我簡單地說一下這個採石場的基本情況。
這是一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絕的石場，開採了很多年了，且越開越旺，因爲(wèi)越到裡面，石塊的質(zhì)量越來越好，整個採石場分三個部分：爆破組，有十幾人，除當(dāng)頭的是勞教所的人員範(fàn)志學(xué)外，其餘都是死緩人員；雕刻組，成員全部是能工巧匠，不是犯人，當(dāng)頭的是李東陽；搬運組，除江磊外，其餘都是犯人，佔整個採石場人員的大部分。
江磊一會兒過來了。此人尖嘴猴腮，樣子很是難看。不過，人不是特壞。穿一黃色T形衫，帶一太陽帽，站在太陽底下活象個小丑。
“大家都聽好了，今天上午每人搬50塊石頭，從爆破場搬到門口的的車上，部分石頭搬到雕刻處，會有人吩咐你們，沒有完成任務(wù)的不準(zhǔn)吃午飯。現(xiàn)在開始工作！”
江磊於是從口袋裡拿出紙筆，看樣子是要記數(shù)了。
一行人員開進了裡面的爆破場，從門口到爆破場，每隔十幾米就有穿制服的人員站著，他們是監(jiān)工。
爆破場一望無際。各種式樣，各種大小的石塊堆成了山。
“天霸哥，這麼多石塊，從這裡搬到門口，工作量很大啊，爲(wèi)什麼不直接將車開到這裡裝呢？”張培新說。
“工作時間不準(zhǔn)講話！”旁邊一個監(jiān)工說。
張培新止住了聲。
到了一個遠離監(jiān)工的地方，洪天霸說：“你還用說嗎，這是有意整我們。還有，這裡地下全部是石塊，車也很難進來的。”
張培新想也是對，誰讓我們是犯人呢，這就是懲罰吧。
張培新去搬一塊石頭，這塊石頭雖然不大，可是張培新卻是搬不起來。
胡大倫走過來，說：“培新，剛開始搬石頭，很吃力的，來，我?guī)湍恪！?
胡大倫幫張培新將一塊石頭弄到肩上去。
“小心點。”胡大倫說。
張培新往前走，太陽光射在身上，不一會兒張培新就大汗淋漓，肩上的石頭也變得越來越沉。張培新很想扔掉石塊，可是卻是不敢，這才第一天，就不好好幹活，不給一個好印象，怕是不行。
走到張培新前面的洪天霸不時回頭看看張培新，見張培新步履艱難的樣子，心裡很不是滋味，經(jīng)過昨天的比試，洪天霸竟喜歡上了張培新這種性格的人，可是現(xiàn)在又沒有辦法幫他。
快要到記數(shù)點了，張培新實在是忍不住，竟連人帶石頭坐在了地下。
“培新，你沒事吧？”走在張培新後面的胡大倫忙快步上前，放下石塊，扶起張培新。
“累死我了！”張培新將石塊扔在地上，不停地喘氣。
前面的洪天霸也放下石塊過來了。
“培新，你這個樣子，怕是不行，才第一塊石頭，就累成這樣，要是50塊搬下來，不死也得脫一層皮。”洪天霸說，“要不明天向所裡申請，到爆破組或是雕客組吧。”
胡大倫說：“有這麼容易就好了，再說爆破組太危險，弄不好會死人，這搬石塊
，雖然累一點，可是安全些，雕刻組就不用想了，都是有才華的人，和我們不沾邊。”
張培新說：“天霸哥，大倫哥，沒事，我能堅持，不就一塊石頭嗎，難不倒我的。”
張培新說完抱起石頭，一甩，就到了肩上，“天霸哥，大倫哥，我們走！”
胡大倫和洪天霸看張培新樣子，都搖搖頭。
“培新還是個孩子，這力氣還沒長穩(wěn)，會不會傷身啊！”
胡大倫說。
洪天霸說：“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們得幫他！”
胡大倫說：“怎麼幫？這裡有規(guī)定，你沒見那個江磊，拿著紙筆嗎，他是按我們的工號記數(shù)的。”
洪天霸說：“你怎麼不開竅呢，我們可幫他搬到這裡，再讓培新搬嘛，大不了，我們多跑幾趟。”
胡大倫說：“我倒沒想到這個，行，就這麼辦，一會兒我們和培新說說。”
張培新到了江磊跟前，江磊坐在一個陽傘下面。
“幾號？”
張培新吃力地回答著：“388號！”
再回到暴炸場，胡大倫和洪天霸直走到張培新身邊。
“培新，還好吧？”胡大倫說。
這會兒胡小倫也過來了。
“培新，你吃得消吧，見你那樣子，我都爲(wèi)你捏一把汗。”胡小倫說。
張培新說：“沒事，我能堅持。”
洪天霸說：“培新，你才18歲不到，這樣幹下去，非傷身不可，我看這樣好不好，我們幫你！”
張培新說：“你們都有任務(wù)，也夠累的，再說，這裡都是按號記數(shù)的，怎麼幫啊！”
洪天霸說：“我們幫你搬到離門口近一點，你就可少出點力氣啊。”
胡小倫說：“喲，這倒是個好辦法，可是那些死監(jiān)工和和姓江的，會不會說啊？”
胡大倫說：“我們小心點，不讓他們發(fā)現(xiàn)就行，培新，你也不要太快到記數(shù)點，等我們下一趟，一起去記數(shù)點。”
張培新說：“幾位大哥的心意，培新我真的是感激不盡，可是我不能接受你們的幫助。”
胡小倫說：“培新，怎麼，你是瞧不起哥們幾個還是怎麼的？”
張培新說：“小倫哥，絕對不是，我犯了法，理應(yīng)當(dāng)接受處罰，我也想趁這個機會好好地磨練一下自己。我也向你們證明，我張培新不是怕吃苦的人，放心吧，幾位哥哥，我會熬過去了。”
洪天霸說：“好，好樣的，你天霸哥就喜歡你這樣的人。行，我們幹活吧。”
胡大倫說：“培新，慢點，我們會陪著你的。”
張培新堅持搬完了50塊石頭。
要吃午飯的時候，突然採石場傳來高音喇叭聲音：“請大家迅速撤到爆炸點300米以外的方，五分鐘後就起爆。”
胡小倫拉著張培新，說：“快，培新，快跑，爆炸可嚇人了。”
張培新隨在大家一起跑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然後就眼目盯著爆炸點。
張培新發(fā)現(xiàn)山上有10個爆炸點，這十幾個人點燃雷管後，就拼命地往後跑。
五分鐘後，10個爆炸點先後爆炸，只見天空中瀰漫
著石塊和塵土，落地的石塊發(fā)出劈里啪啦人的聲音。靜下來後，採石場還是塵土飛揚。
“天霸哥，挺嚇人的。”張培新說。
“可不是，每年都有死人，去年，有一個三十多歲的人，點燃雷管後，也是拼命地跑，沒想到，中途腳抽筋，跑不動，被砸死。”胡大倫說，“那時我是第三次剛進來！”
“這人命關(guān)天的，勞教所就不想辦法阻止此事的發(fā)生？”張培新說。
“誰去管它啊？反正都判死罪的人。”胡小倫說。
“死罪是不錯，可是在沒有被殺之前，他們的生命還是受法律保護的，這樣草菅人命怎麼行呢？”張培新說。
高音喇叭裡傳來來歌聲音。按慣例，這是中午下班的訊號。
洪天霸說：“走吧！”
搬運組的人依次通過記數(shù)處，江磊對照號碼覈對每個人完成任務(wù)的情況，有好幾個人站在旁邊，估計是沒有完成任務(wù)。
出門時張培新還朝後面望了望，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是爲(wèi)自己感到慶幸還是爲(wèi)那些沒有完成任務(wù)的人感到悲哀，張培新產(chǎn)生一種無言的無奈感。
坐到車上，張培新一屁股坐在地上，頭低著，看樣子是極其疲憊。
洪天霸移到張培新身邊，拍了拍張培新的背。
“累了吧？午飯後還有一個小時，好好睡一覺。”洪天霸說。
張培新擡頭，眼睛溼潤潤的。
“培新，怎麼了？”一旁的胡小倫說。
“一定是累得受不了。”洪天霸說。
張培新擦了擦臉，說：“天霸哥，小倫哥，不是累得受不了，是我心裡難受得不得了。你們剛纔看到?jīng)]有完成任務(wù)的那幾個人沒有？他們站在烈日之下，還不能吃飯，這……”
洪天霸說：“培新，你心太善良了，這樣的事每天都有，想開些，你纔來，過幾天就會習(xí)以爲(wèi)常。聽哥的話，笑一個，好嗎？”
張培新還真是的擠出一點笑容。
“其實，天霸哥，我們可以向所裡反映這些情況，我們雖然是犯人，可是也有公民最基本的權(quán)利啊。”張培新說。
“這個道理我們也懂，先前也有一個學(xué)者模樣的人，向所裡提出這樣的想法，你猜怎麼著，被方忠志那個狗日的拉到辦公室狠狠地揣了幾腳，還罰三天不吃飯，之後就沒有人敢提什麼意見了。”
“那是因爲(wèi)我們沒有團結(jié)起來。”張培新說。
“培新說得沒錯，不過，沒有人願意領(lǐng)頭啊。”胡小倫說。
“我願意，”張培新說，“只要大家擰成一股繩，所裡也不敢把我們怎麼辦！”
洪天霸說：“培新，這事還得好好考慮一下，我先暗中和其它區(qū)的幾個老大說說，如果他們同意，我們再找個機會一起商量。還有，這事也得等些日子，所裡的情況你還不熟悉。”
張培新說：“好，天霸哥，你在所裡有號召力，這事準(zhǔn)成！”
吃午飯時，張培新和洪天霸還有胡家兄弟坐一個桌子。今天的菜還不錯，有紅燒肉，排骨湯。
“今天是太陽從西邊出來吧？”胡小倫說，“我三進宮了，還是頭一次吃上這麼好的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