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食堂，再往西走就是有名的情人湖。

高舒離老遠就看到湖邊成雙成對的各色男女在機械地圍著湖邊繞圈，男的情深意切，女的溫婉嬌羞，河邊的柳樹林葉子已經落盡，只剩光溜溜的樹枝在隨風而動，湖岸的護欄上密密麻麻地紅色布條堆在一處，連風也沒法吹動。那些情侶走在這柳林之中，只見人不聞聲，像一出情節俗套的默劇。

江一舟卻很感興趣地樣子，一直直勾勾地盯著那人羣，頗有些躍躍欲試。

“我們也去吧?！?

高舒幾乎立刻反對。

“我不去，人擠人，有什麼好？”

“我覺得挺好?！苯恢壅f不出個所以然，只是兀自再次強調結論。

高舒也不是故意跟江一舟對著幹，只是這湖高舒上學的時候便有耳聞。

它從前還不叫情人湖，而是叫求是湖，但不知從哪年開始，江大就開始流傳起一個俗氣的傳說，傳言只要是相戀的情侶，來到學校衷心的這個湖邊，在岸邊的護欄鎖鏈上掛上一根紅布條，或者是一把同心鎖，便可以白頭偕老，永遠在一起。

無數愛到深處的年輕情侶爲愛失去了基本判斷力，爭先恐後地涌到湖邊進行他們心中自認神聖的“愛的加冕”，高舒的班裡近半數的女生都做過類似操作，只是據高舒瞭解，他們最後無一例外都分了手。

可能是倖存者偏差，越愛越深的情侶自然會將此處奉若聖地，極力宣傳，而那些最後走出愛情的男女自然只會躲在暗處獨自療傷。更何況，正在幸福的人哪會理會別人的不幸呢？所以，求是湖的名氣越來越大，逐漸在學生中耳口相傳變成了情人湖，名聲在外，就連來青岡遊玩的遊客，也會慕名而來，到此打卡。

高舒想到這，擡眼去看江一舟，見他一副失望地樣子，轉而笑道：“ 那個不靈的。”

這話沒頭沒尾，卻正中江一舟的心。他將目光投向半空，臉色是可疑的紅。

“我就是想試試，有棗沒棗打一桿子唄?！?

江一舟外形俊朗，平日裡總是一副精神抖擻的挺拔姿態，但害羞起來卻是彷彿小獅子一樣地傲嬌可愛。高舒被他逗地笑出聲來，向前走了兩步，輕輕握住他的手，低聲安撫道：“我不會走的。你不要多想。”

高舒發間的甜香鑽進江一舟的鼻子，而後肆意地撩動江一舟的心。在高舒的面前，他總是忍不住患得患失，此時也覺得自己有點太過不自信。這感覺讓他有些挫敗，他心中泛起說不清的酸澀，於是將頭輕輕靠在高舒的肩頭，悶聲道：“我昨晚做夢，夢見你不要我了。”他嘆氣，“我也不想的，但大腦它控制不住。我到現在還覺得是一場夢一樣……那麼多人喜歡你，你又那麼好，我真擔心……”

江一舟話到一半，便不再吭聲，高舒在靜靜地聽，見他不說話，輕聲問道：“你擔心什麼？”

江一舟沉默半晌，才啞著聲音道：“怕你有一天覺得累，覺得我離你太遠。”

高舒莞爾。

她想起前幾天在醫院時，陸伯陽的反常舉動，雖然自那以後江一舟一直沒有提起過，但聰明如他，一定猜到了些什麼，所以眼下才會這樣一反常態的不自信了起來。

“那你會不會努力向我靠近呢？”

江一舟聞言立刻擡頭，近乎宣誓一般地認真看著高舒道：“當然，我當然會一直向你靠近。我會一直抓著你的走，走在你身邊?！?

“我也會走向你。”

我也會走向你，所以不要擔心。

江一舟心裡的波濤被撫平，他忍不住牽起嘴角，笑意自眸子裡溢出，藏也藏不住。

年少的愛戀熱烈直白，高舒的心軟地一塌糊塗。江一舟旁若無人，眼中只有深愛之人，但高舒畢竟是個成年人，沒辦法做到心無旁騖，她有些不自在，便故意岔開話題。

“剛纔那個女孩是誰？”

江一舟靜了片刻，認真回憶。

“不認識，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見，不知道她爲什麼知道我的名字?！?

高舒從學生時代走過來，自然知道學校的風雲人物的一舉一動影響力有多麼大，毫不誇張地說，他們打個噴嚏，第二天都會變成校園裡茶餘飯後的談資。

高舒有意逗他，“說不定是你的愛慕者，你就這麼直接拒絕，很傷人氣的?！?

江一舟不屑，“我要那些人氣做什麼？”

高舒大笑，“你現在估計也沒什麼人氣了，只剩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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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舒下午回到公司，正好趕上丁美黛給員工開會。

大家看到高舒，異常激動。嘉琪率先尖叫。

“舒姐，我們可想死你了！”

高舒含笑點頭，轉而看到大王賣力地拍著手，憨聲道：“舒姐，公司沒有你外賣都不香了！”

大家被逗地哈哈大笑，高舒瞇著眼睛，打趣道：“大王現在可真是上道兒啊，下回你就負責誇我，我給你發工資?！?

大王眼睛睜大，一副被餡餅砸中的誇張表情。

“那我可得繼續深造一下，爭取讓舒姐每天在讚美的海洋中徜徉！”

高舒笑地眼淚都出來了，擺手道：“我游泳不好，你可悠著點兒?！?

辦公室裡又是一陣放聲大笑。

丁美黛自會議桌的主位走過來，依然掛著那副永遠不變的和煦笑顏，伸手拉過高舒道：“高總，回來怎麼沒有提前知會一聲？我正要組織大家開會，正好你回來了，那就由你來主持吧。”

高舒搖頭，“不用，這些天我沒回來，業務沒有你們熟悉，所以你們正常進行，我旁聽就好?！?

“那高總監督我們，我們現在開始?！?

丁美黛聞言也不推辭，說完這話，轉身又走回位置，肅了神色，打開牆上的投影儀。

“介於最近老客戶的復購率降低2％，所以我們今天要探討的問題，是新客戶開發和老客戶維繫的問題……”

丁美黛正襟危坐，揚聲拋出今天的議題。大家七嘴八舌，慢慢開始各抒己見。

高舒坐在角落，安靜地聽著大家各自的發言，釐清這場討論中的信息，腦中開始思索。

上個月的復購率還是持平，十一月甫過，爲什麼會忽然下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