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林清野信息的時候關(guān)池、季煙、十四正在一塊兒約著吃夜宵, 關(guān)池還帶上了自家老婆一起。

三人手機齊刷刷“嗡”一聲，看完信息後，面面相覷片刻, 十四吃驚道：“什麼情況, 咱們隊長居然是打算要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逐夢娛樂圈了嗎, 還帶自己拉票的？”

季煙點進鏈接：“……不是, 好像是逐夢前女友?！?

關(guān)池和十四的手機頁面也終於加載出來, 赫然跳出了個刺青頁面，頓時愣住了這是什麼個情況？投誰？”

季煙已經(jīng)將頁面滑下去找到許知喃，給他們看了眼：“除了平川之光還能投誰?！?

她說著, 食指一點，給許知喃投了一票。

關(guān)池和十四也紛紛給她投票, 關(guān)池又複製轉(zhuǎn)發(fā)給他老婆, 一桌人都各自投了一票。

十四依舊是一臉懵：“隊長怎麼突然往羣裡發(fā)這個了, 他們倆不是早就鬧掰了嗎？”

“鬧掰了也能複合啊。”季煙說。

“他倆複合了？！”十四震驚道，“隊長壓根跟複合這詞掛不上鉤吧, 居然還吃回頭草？”

季煙又想起那晚上聽到林清野口中的那聲阿喃，搖了搖頭：“你這麼說應該也不太恰當?！?

十四莫名鬆了口氣：“沒複合？”

“是沒複合，現(xiàn)在這情況，應該是隊長單方面想複合?！?

關(guān)池：“……”

十四：“……”

季煙：“我今天去醫(yī)院碰上平川之光了，給隊長髮了條消息, 本來正跟節(jié)目組一塊兒吃飯呢, 二話不說就趕過去了, 這會兒說不定是陪她打完針剛剛送人回家吧。”

“都送人回家了肯定得複合了吧?！笔挠X得, 相較於林清野單方面想複合未果, 還是已經(jīng)複合比較容易接受。

“我覺得還有的磨呢。”季煙說，“這平川之光從小到大估計她父母都把她護得很好吧, 頭一回看清隊長這型號的混蛋，哪有這麼容易原諒。”

她很沒良心地笑，舔了下嘴脣，“第一次受騙嘛，總得印象深刻些?！?

季煙也說不上來自己爲什麼會這麼覺得。

只覺得像許知喃這樣的雖然看著軟，但實則也固執(zhí)，有一套自己的標準，第一次在林清野身上栽是意外，第二次基本就不可能了。

十四對她這套說辭似懂非懂，又問：“你怎麼今天去醫(yī)院了？”

“哦，腿有點痛，教舞蹈教的?！?

十四：“沒事吧？”

“沒事兒，我本來已經(jīng)骨頭閃了呢，結(jié)果就是拉筋傷著了而已，沒什麼問題，估計太久沒有這麼練過了吧?！奔緹煷甏昴X門，嘆口氣，“賺錢難啊?！?

關(guān)池發(fā)了張燒烤攤的照片到羣裡。

[關(guān)池：讓我老婆也投票了，隊長，一塊兒來吃個夜宵嗎？]

[林清野：我過來太遠了，你們吃吧。]

[關(guān)池：不過啊，我看那個投票，平川之光還跟前面的差挺多票的，就我們幾個投也沒用啊。]

[林清野：嗯，我發(fā)朋友圈了。]

關(guān)池一口酒差點直接噴出來，其他人也湊過去看，隨即打開朋友圈，果然第一條就是林清野發(fā)的。

林清野的朋友圈和他那個有幾百萬粉的微博一個德性，從來不發(fā)東西。

一點進去就是空曠曠的一條投票鏈接。

林清野破天荒地發(fā)了條朋友圈，立馬引起衆(zhòng)人回覆。

十四怔愣道：“還真是轉(zhuǎn)性了啊?！?

一旁關(guān)池老婆並不瞭解其中糾葛，只隨口問了句：“你們不幫忙轉(zhuǎn)發(fā)嗎？這個許知喃也算是你們嫂子吧？好像已經(jīng)快超過第六名了，說實話，她這個第七名比第六名好看太多了吧?！?

從前十四倒是也叫過許知喃嫂子。

但那是隨口的稱呼，總不能當著她的面喊什麼平川之光，叫全名又很奇怪，於是乾脆就叫嫂子。

可他從來沒真把許知喃當成過嫂子，無非就是自家隊長的一個女朋友而已，還是隨時可能會被換掉的那種。

現(xiàn)在看來，局勢似乎是完全大變了。

“我操。”十四盯著那條朋友圈低罵了句髒話，跟季煙說，“咱倆之前不是還當人家面打賭哪個女生會先去跟隊長告白來著嗎，被隊長知道了得被揍吧？”

季煙哼笑一聲：“瞧你那德行。”

話雖這麼說，就連林清野也轉(zhuǎn)發(fā)了，他們沒有不幫忙的道理，紛紛轉(zhuǎn)發(fā)。

他們這一羣人微信裡別的沒有，朋友很多，而且多是些平時愛混的朋友，還真能形成一傳十十傳百的輻射效應。

***

許知喃對這些毫不知情，已經(jīng)進入睡夢中。

林清野直到看到她的排名上升到了第五名才驅(qū)車離開，堰城這個大都市市中心的夜生活喧囂熱鬧一直持續(xù)到夜裡兩三點，和許知喃家附近簡直像兩個完全不同的城市。

林清野對這類夜生活沒有興趣，直接往公寓方向駛?cè)ァ?

他走的是近路，路窄，在距離公寓一個路口的地方突發(fā)一起追尾，兩輛跑車撞在一塊，紅色阿斯頓馬丁撞黃色保時捷。

兩個車主站在路中央，大概是在等交警和保險過來處理。

只不過這兩輛車這麼橫亙在中間，想要開過去是不可能了。

這已經(jīng)理離公寓很近，只需穿過一條小巷，林清野懶得再掉頭，索性把車停在一旁的路邊車位，拿上口罩和帽子便下車。

小巷寂靜無人，方纔下了半小時的小雨，雨點從屋檐還在淅淅瀝瀝地往下落。

林清野拉下口罩，點了支菸。

在青白煙霧中忽然再次見到那個滿頭銀灰白髮的女人，先前也在這遇到過的那個女神棍。

她這兒的物件倒是比從前更豐富了，破木桌旁還立了根桿兒，桿上一面紅底黃邊的旗幟，上面寫著“占卦算命”。

林清野站在原地片刻，呼出口煙，提步走到她桌前。

女神棍連頭都沒擡，張口便道：“你怎麼又來了？”

林清野一頓，把煙從嘴上拿下來，指了指“占卦算命”的旗子，淡聲：“你這是幹什麼的，我就是來幹嘛的?！?

女神棍笑了聲，搖著頭：“小後生心無敬意，算了也無用?！?

上回倒是還爲了五塊錢的算卦錢拿了二維碼讓他掃。

林清野從兜裡摸出錢包，抽了一張紅色的一百塊錢放到她桌上。

女神棍看了眼錢，伸手拿好，對著一旁桿兒上支著的電燈泡照了照，似乎是在驗明真假，而後揣進兜裡，這纔看向林清野。

“我上回跟你說，你姻緣不順？”女神棍被那張百元大鈔收買了。

“是。”

她屈指彈了彈鈔票：“我看你事業(yè)倒是很順，前途無量，不必費心?！?

林清野：“不抽籤？”

“不用，你這人不信神，抽了也沒用。”女神棍幽幽道，“想要化解姻緣之劫，很簡單，你得心誠。”

林清野沒說話，她繼續(xù)道：“不僅是對神佛心誠，更重要的是你要對你那位姻緣心誠，真心待人方得始終，這點你得明白。”

“我上回還跟你說，你心魔太重，損人不利己，該想辦法破除?！?

林清野靜了靜，問：“那要是破不了呢？”

深夜寂寂，林清野人高腿長，身形落拓，站在這樣一個算命攤兒前面，對面坐了個皺紋滿面、神神道道的老太婆，畫面看著很詭異。

“破不了，那你也得跟你那位姻緣和盤托出，我說了，真心待人方得始終?！鄙窆鲾[弄著籤筒，發(fā)出些聲音，“何況，你的有緣人是位福澤深厚的虔誠之人，能夠點化你。”

可惜他那位有緣人壓根都不打算再見他了。

林清野自嘲地笑了聲，準備離開。

“對了?！鄙窆鹘凶∷?，從袖子裡摸出一個牛皮紙包裹的小紙包：“當然，也可借外力，我看在你有緣人的面子，今天就把這粉包賣與你?！?

林清野垂眸看，認出來，這就是上回她想要用五百塊錢賣給他的所謂秘方。

“多少錢。”

“不二價。”她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晃了下，“一千塊。”

林清野哼笑一聲，不太正經(jīng)：“你這物價漲得夠快的啊，幾天價格就翻倍了啊?！?

神棍埋怨地瞪他一眼，食指一指：“你這是大不敬！”

因爲她這句話，林清野忽然想起從前。

自從酒吧遇到的第一晚之後，兩人加上了微信，可許久沒有聯(lián)繫，直到某天他給許知喃發(fā)去一條信息，問她在哪。

許知喃回覆：怎麼了？

過了兩分鐘，她又發(fā)來一個定位，是郊區(qū)的一個寺廟。

[林清野：去那幹嘛？]

[許知喃：去大師那拿些佛經(jīng)。]

林清野揚了下眉，幾分詫異：你還信這些？

[許知喃：嗯。]

[許知喃：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他仗著當初是許知喃對他說的會對他負責，慢悠悠回覆：今天見一面吧。

[許知喃：好的，你是有什麼事嗎？]

就聊了這麼幾句，許知喃已經(jīng)問了三遍他有什麼事，他都能相信這會兒的許知喃抱著手機回覆得有多拘謹。

林清野故意逗她：培養(yǎng)一下感情啊。

那頭安靜下來，好一會兒才又回覆：好的，那就去圖書館可以嗎？

神他媽去圖書館培養(yǎng)感情。

林清野往後靠了靠，手舉著手機：不可以。

許知喃打著商量的語氣：那你去哪裡比較方便呢？

林清野當時正坐在工作室的桌前編曲，本想讓她直接來工作室，只不過想著小姑娘戒備心重，估計不敢，於是改口。

[林清野：去酒吧好了，今天下午有個活動，一點鐘。]

[許知喃：好的，我會準時到的。]

“野”的舞臺打造的很漂亮，圓臺前還有一個T臺，當時白天就被一個模特活動租了場地，有一場T臺秀。

由於白天酒吧一樓會有零散散客，兩人直接去了原本白天封閉的二樓包廂，外面半透明的簾子擋著，底下看不到上面的景象。

許知喃對T臺秀沒什麼興趣，又不知道該聊什麼，林清野也全然沒有什麼要主動找話題的意思，她便從書包裡拿出本佛經(jīng)，攤開看。

那還是林清野頭一回見這個年紀的人看佛經(jīng)，詫異地瞇了下眼，問：“這是什麼？”

“楞嚴經(jīng)?！彼槐菊?jīng)。

“……”

“這玩意兒——”他手伸過去，拎起書頁一角，“看著不暈麼?！?

他提著書丟到旁邊沙發(fā)上，許知喃目光緊緊跟著書，像是隻看著自家貓崽子被提走的小母貓。

“還疼嗎？”

“什麼?！彼€看著沙發(fā)上的那本佛經(jīng)，沒意識到他話裡的意思。

林清野也不多加解釋，笑了下，只不過笑聲意味不明，噙著點玩味和壞笑。

許知喃愣兩秒，懂了，臉也跟著唰得通紅，跟聲控感應似的，她視線往下垂了垂，黑睫輕顫著，然後起身挪到沙發(fā)旁，把那本佛經(jīng)重新抱進懷裡。

“你這樣是大不敬?！彼椭^說。

***

林清野收回思緒，看著那神棍，再次走上前，抽出手機：“你的二維碼呢？”

神棍哼笑：“你當你買下來就不是大不敬了嗎！”

“那你賣不賣?！?

她抽出那張二維碼拍在他面前：“我有什麼可不賣的，神佛也是要有香火錢的，不誠虧的是你自己?！?

似是被林清野那態(tài)度給弄惱了，女神棍的態(tài)度也不太好。

林清野在輸指紋通過轉(zhuǎn)賬時還在疑惑，自己明明知道這神棍一會兒五百一會兒一千的肯定是在騙人，也不可能真去吃這連有毒沒毒都不知道的粉末，可還是寧願將這一千塊錢打水漂。

付了錢，女神棍又從兜裡抽出一支圓珠筆，在牛皮紙上寫下：溫水送服，一氣服下，心魔即斷，姻緣速來，天靈地靈。

她將粉包放到林清野手心：“歡迎下次光臨?！?

“……”

就這連扇門都沒有的破攤兒，也敢說光臨。

***

在這破攤兒上耽擱了些時間，林清野回到家時已經(jīng)很晚。

他洗了個澡，腰間繫了條浴巾走到鏡子前。

身上肌肉線條勻稱流暢，有力量感，但不過分賁張，正屬於大家說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

肩上水珠沒擦乾，順著落拓利落的線條滑下來。

林清野側(cè)了點身，看背上右側(cè)肩胛骨上的文身。

那支藥膏後來又抹了四五次，已經(jīng)消炎，前些天還結(jié)了痂，最近痂皮已經(jīng)脫落了，應該是恢復好了。

支楞起的肩胛骨上是漂亮流暢的行書字體刻下的阿喃。

不得不承認，許知喃的刺青手法的確很好，即便是中規(guī)中矩的兩個字，在她手法下依舊有著不尋常的美感。

林清野一隻手臂撐在洗手檯上，方纔洗澡時弄溼的幾綹額前碎髮垂著，他打開手機。

自他發(fā)了那條朋友圈後很多人都幫忙轉(zhuǎn)發(fā)，雖然初心並不是幫忙，而是湊個熱鬧，畢竟難得看到林清野主動對一個女生做出些什麼來。

他那條底下已經(jīng)很多人評論，他懶得再看那些調(diào)侃的話，直接點進那條鏈接。

許知喃的排名已經(jīng)從第七名升至第五名，離第四名的距離也只差四十來票。

他想，在背上紋了“阿喃”也的確算不上什麼代價。

他的阿喃，以後也許找她刺青都要排隊預約，算是他賺了。

***

因爲打了針又吃了感冒藥，許知喃這一晚睡得很沉，一夜無夢，直到第二天被徐振凡接二連三的短信震醒了。

她迷迷瞪瞪地睜開眼，刺眼的陽光打進臥室裡，她半瞇著眼打開手機。

[徐振凡：妹妹?。?！你他媽的第二名了?。。。

[徐振凡：你這波轉(zhuǎn)發(fā)也太他媽厲害了吧??！果然，大家還都是有眼光的，沖沖衝！下個目標就是第一名?。。

許知喃愣了愣，點開鏈接，這回居然都不用往下滑，直接就在第一頁就找到了自己。

票數(shù)跟昨晚相比簡直是指數(shù)增長。

許知喃自然知道自己朋友圈的水平，即便也有幾個朋友幫她轉(zhuǎn)發(fā)，可也不可能到如今這個水平。

她退出網(wǎng)頁，再次點進朋友圈，往下滑了些，便赫然看見了林清野的名字。

“……”

與此同時，手機屏幕上方彈出個新聞推送——

《<我爲歌來>新起之秀金曲獎獲得者林清野疑似參與校園暴力，當年校園暴力受害者現(xiàn)身說法！》

自節(jié)目播出以來，林清野就以一種極其迅猛的速度拓展開知名度，吸粉速度也極快，節(jié)目播出剛沒幾期，那個沒有發(fā)過一條內(nèi)容的微博粉絲數(shù)就已經(jīng)直逼千萬。

這條新聞一出來就迅速引發(fā)熱議。

許知喃點進新聞，跳出來個視頻，正是從前他剛拿到金曲獎時就被議論過的那段打架視頻片段。

他穿著七中校服，拳頭一下一下砸到底下那人的臉上，地上還有被打那人吐出來的血。

而林清野一臉漠然，陰鷙狠厲，像是絲毫沒看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