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
如果人的記憶和魚一樣只有七秒，那麼一切會不會變得簡單？
她不知道答案，唯一能記得的只有那雙蒙著一層孤寂的墨藍色眸，瞬也不瞬的深情凝望著她......
低沉，磁性，纏綿悱惻在耳邊的呢喃，是他獨有的方式。
小雅，有我在。
我在......
午夜時分，白小雅滿頭冷汗的從牀上坐起來，如同跑了一場艱鉅的馬拉松，大口的喘息。
“媽咪，你又踢被子了！快進來，別凍著了。”笑笑藕段一樣軟糯的小胳膊抱住了她的脖子，圓滾滾的身體黏了上來，給了她一個溫暖貼心的擁抱。
白小雅如魔怔一般，沒有像是平常那樣第一時間轉身抱住笑笑，她眸光復雜而茫然，彷彿失去了什麼極其重要的東西。
“媽咪？”笑笑察覺她的異樣，睜開了惺忪的眼睛，用手使勁揉了揉，擔心的看向她，“媽咪，你怎麼了？”
白小雅低頭看見笑笑關切的眼神，狂亂的心跳總算平靜幾分，她努力平復下情緒，重新躺下，抱住她，“沒事，沒事，就是做了個噩夢。”
她喃喃的說，腦海裡僅有的模糊片段也像是隨風飄逝的浮雲，轉眼之間消失不見，不管怎麼抓也抓不住。
記憶裡一片凌亂的碎片，無法拼湊，無法仔細回想，稍微用力就會痛到極致，彷彿靈魂被凌遲。
“媽咪，你做了什麼噩夢？陌叔叔說，如果把噩夢說出來，就不會怕了，你告訴我，我來保護你。”笑笑抱著白小雅的側臉，糯軟的親了一口，軟軟肉肉的小手捧著她的臉，撒嬌一般乖巧的蹭了蹭。
白小雅的心如同巧克力一般融化成最甜蜜的暖流，之前的惶恐因爲這個“吻”全部消散開。
她溫柔的抱住笑笑，臉上已經恢復了平靜，“媽咪做了一個落水的夢，夢裡有人在喊媽咪的名字，還喊錯了姓氏。”
他聲嘶力竭喊的是米小雅，而她明明是白小雅，根
本就是兩個人。
不過，夢裡的那個男人身陷火海還聲聲念著那個名字的模糊情景，還是讓她的心跟著針扎一樣的感覺到那種錐心之痛。
“哈哈哈，好有趣的夢！一點都不像是噩夢，媽咪你怎麼會害怕呢？”笑笑好奇的睜開眼睛，打斷她恍惚的思考，笑笑一臉精神的笑起來，一下子來了興趣。
白小雅的眸光微斂，聲音中多了些平日沒有的情緒，“寶貝，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永遠不是已知的世界，而是未知的危險。所以很多人害怕潛水，那個噩夢就像是潛水的時候，被捲入在深不見底的海底.....”
她頓了頓，還是停止了繼續。夢魘之中，漫天的火海和男子的面容太過慘烈，那樣的畫面，還是不要告訴笑笑的好。
雖然笑笑各方面都像是六歲的孩子，但是畢竟也是小女孩，她總是忍不住想要多彌補給她更多的愛。
“不講了，那個夢魘我已經記不清了。”白小雅淡淡的說。
笑笑歪著小腦袋，眨巴著墨玉一樣的大眼睛，認真的望著她，“媽咪你的記性真的越來越差了，你再這樣下去，當心我未來帥爹地會嫌棄你。”
白小雅一頭黑線亂竄，“什麼未來帥爹地？”
笑笑小大人一樣，笑瞇瞇的紅著臉，眼睛裡都是崇拜的光，“當然是陌叔叔啦，他這麼喜歡你，對我也那麼好，以後他不是我的未來爹地，還有誰有資格是呀？”
“.......”白小雅一時語噎，梗了半天才組織好語言，“笑笑，你也知道媽咪失憶的事情。一個人是不可能沒有過去的，媽咪在沒有找到真正的過去之前，連完整的人都不能算。而且記憶也的確越來越差，三天前的事情，我都忘得一乾二淨，這樣的情況下，媽咪是不會接受任何人的。”
“啊？媽咪，可那個人是一直對我們很好很好很好的陌叔叔啊——”笑笑急了。
“寶貝，戀愛或許可以隨心，可是婚姻是責任，媽咪不能答應你這個要求。對不起。
不過媽咪希望你能夠尊重我的選擇，好嗎？”白小雅伸出手，溫柔的揉了揉笑笑的頭髮。
笑笑沮喪的垂下頭，眼底滿是擔憂，“那陌叔叔怎麼辦？他那麼好。”
白小雅輕輕嘆氣，將懷中的小人兒抱得更緊，“不論戀人，親人，生死相交的朋友，甚至是父母子女，人只能對自己負責。”
“而且正是因爲你陌叔叔對我們很好，媽咪才更不應該欺騙他，辜負他啊。”
笑笑似懂非懂的點頭，漂亮的大眼睛裡滿是疑惑和忐忑，“啊？媽咪，你說的其他人裡也包括我嗎？”
“包括，等笑笑寶貝十八歲的時候，媽咪會給你真正的自由，人這一輩子，就應該有自己選擇怎麼去過的機會。”白小雅陷入沉思，“今早上媽咪就看到一條很血腥的新聞頭條，一個媽媽把自己六歲的大兒子殺死了藏在牀下，還謊報孩子始終，全程的警察鄰里都出動去幫著找孩子了，最後發現孩子卻是被親生母親殺死的。”
這樣驚悚的午夜話題，如果換做其他家庭，或許小孩子早嚇得哭起來。
可是笑笑卻眨巴著會說話的大眼睛，墨玉的眸子裡沒有絲毫的恐懼，似乎早就習慣了這樣朋友一樣大尺度的交流方式，她粉雕玉琢的臉上只有悲傷和同情，小大人兒一樣的跟著嘆氣，“媽咪，爲什麼啊？那個小哥哥的媽咪爲什麼要殺他啊？他好可憐。”
白小雅的太陽穴再一次隱隱作痛，她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緩緩說，“具體原因沒有人知道，但是一定不是幸福的故事。在一些家庭裡，因爲時代或者家庭環境的原因，很多人是沒有自由選擇權的。他們一輩子只能夠按照父母的意願去活，到現在媽咪在學校裡也看到很多很有才華的大學生在大三大四的時候還是一樣被家裡逼著去考自己一點也不喜歡的公務員，或者學自己厭惡的專業。”
這個世上，唯一不需要崗前培訓考合格證的職業就是爲人父母。
可這也恰恰是世上責任最大，最需要付出的職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