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裡是令人窒息的沉默，空氣彷彿也結了冰。
顧風湛用力的握著方向盤，握到手指發疼，“小雅……和我說說話，好嗎？隨便你說點什麼，我……很久沒有聽到你的聲音了。”
或許，等他把米小雅送到冷禹城那裡後，他這輩子都無法再見她，或聽她說話了。
冷禹城是什麼人，經歷過這些日子，他心裡很清楚。
如果說冷澤天是一隻剛學會飛翔，正欲振翅翱翔九天的雄鷹，那麼冷禹城就是一隻歷盡滄桑，俯瞰萬物的鷹王。
哪怕年近六十，可是他的銳氣絲毫未減，反而更多了掌控玩弄人心的實力。
顧風湛每次面對冷禹城，都有種徹骨的畏懼感，在這隻老狐貍的面前，他毫無反抗之力，每一步都被算計的死死的。
哪怕是狂傲的冷澤天也是如此……
“小雅，我知道你不想見我也不想再聽我說什麼，但是……你叫了我那麼多年顧大哥，我還想再說一句，以顧大哥的身份……”顧風湛英氣的眼睛深深黯下去，有種無力的絕望。
米小雅依舊沉默，望向窗外的目光隱隱約約中多了幾分閃爍。
顧大哥，多遙遠的稱呼。
現在聽來已經成爲最不堪的諷刺。
顧風湛見她不說話，心底的嘆息繞到舌尖，苦澀的令他鼻酸，“小雅，你認輸吧。”
“不管是你，還是冷澤天，或者是隱藏在你體內的第二重人格都是沒有辦法贏過冷禹城的。你以爲的幸福，根本不存在，你對於冷家只是一個棋子。一個隨時能夠被替代，冷禹城選來折磨冷澤天的工具。”
“停！”米小雅忽然開口打斷他。清澈精緻的面孔有著她的堅定和倔強，她一字一頓，緩緩說，“爲了戒指，我可以忍受你的虛僞情話，但是你不能說他的壞話。”
顧風湛心裡極其不是滋味，怒氣竄到喉頭，火辣辣的。
她皺著眉，生氣的樣子，像是當年在學校裡護著楚子萱的時候。只是如今她是爲一個男人和他抗爭。
顧風湛努力控制住情緒，企圖說服她，“小雅，你別這樣。我知道你有雙重人格的事情了。你和冷澤天的一切都是另外一個人格在作祟，那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米小雅的心被這句話狠狠刺痛，這麼長時間她和冷澤天從未提過五年前具體發生過什麼。
她的答案，是從白流蘇給她的記憶裡零星獲取的。
這是她和冷澤天二人之間默契的禁區。
從未有人碰觸過，也從沒有人去揭開。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會步調一致的忽略這個問題，似乎從未有白流蘇這個人出現過。
米小雅咬著脣，情緒五味雜陳，其實有時候，她也想過，白流蘇的感受，白流蘇的愛情。
她難受的，不是她和冷澤天的感情，不夠純粹，而是對白流蘇感到愧疚。
她不知道應該把她當做完全的一個獨立的人，還是應該像冷澤天說的那樣，把白流蘇當做身體的一部分，像是她的左手，或者右手。
然而，這——始終是有區別的。
冷澤天也知道，所以上次白流蘇吻他的時候，他拒絕了。
他的決絕的告訴白流蘇，他無法裝下兩個人，哪怕是兩個人格。
他先遇到的是白流蘇，可是真正令他心動的，卻是米小雅。
他的心很小，裝不下多的東西。
顧風湛見米小雅一臉心神不寧的樣子，以爲他說中了。
果然，女人再清高，對於愛情，也是一樣的有霸道的佔有慾。這一點上，米小雅和葉嘉瑩都是一樣，怎麼可能有女人會願意和另外一個女人去共享一個男人？！
痛苦吧！
米小雅，你醒醒吧，你愛錯了人！冷澤天不比他專一到哪裡去，也不比他好！
顧風湛生出一種復仇一般的快感，嘴角的冷意更深，“小雅，你認清楚現實吧！當年和冷澤天上牀的不是你，給他十月懷胎生孩子的也不是這個你，其實你和他真的什麼關係的沒有！”
真話，永遠是最刺耳的。特別是從顧風湛的口裡說
出來，幾乎是撕裂開米小雅最不願意去見到的傷口，將她的心割得鮮血淋漓。
嗡——！
米小雅的頭幾乎要炸開，腦子裡反覆迴響起這幾句話。
她在意的不是冷澤天和白流蘇的過去，也不是她自己的處境，而是白流蘇的感受。
當初是白流蘇先愛上冷澤天的，她如今的幸福，算不算是從自己的姐妹手上搶了男人？
她的手倏地抓緊圍巾下襬，一顆心難受的無法言喻。
鋪天蓋地的愧疚感，快讓她沒有辦法呼吸。
她臉色微白，忍無可忍的打斷他，“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到你再繼續挑撥是非。”
“小雅，你聽我的話，和他一刀兩斷吧！不要捲入冷家父子的這場廝殺裡，不然你死都不知道怎麼死。”顧風湛苦口良心的繼續把她往死角逼，他怎麼可能放過她。
“現在還來得及，只要你同意，我現在就帶你去打胎。雙重人格分裂雖然是精神病的一種，但是也是能夠治療的，只要離開冷家的渾水，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米小雅臉色唰白，冷聲打斷他，“停車！我要下去！”
顧風湛不以爲意，還想繼續說下去，可是下一刻，只見米小雅竟然伸出手抓住門把手，企圖開車門。
“小雅！你不要命了！”顧風湛情急之下猛地急剎住車。
“把戒指給我，我要下車。”米小雅的臉色微微平靜，黑夜將她膚色襯托的更加白皙，卻多了一種沉肅氣勢。
米小雅和顧風湛明明相隔不到一米的距離，可是如今隔著座椅卻像隔開千山萬水，前世今生。
顧風湛看了她一眼。那一眼輕飄飄的，卻叫他突然遍體生寒。他解釋說，“小雅……我的意思是，你離開冷澤天，我還可以陪著你……”
“不需要。我的戒指，還給我。”米小雅擡頭，聲音裡都染上寒冷，沒有半分轉圜餘地。
顧風湛面色從複雜到黯淡，最後目光裡是絕望，“絕路是你自己選的，不聽勸，我也救不了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