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吳二少爺，不要小看任何一個小人物。”
華榮到的時候，就聽到這樣一番話。
她眉頭微微一皺，隨即又舒展開了。
“你你你……我哪裡說看不起小人物？”
“咦？難道是奴婢聽錯了，剛纔吳二少爺不是還看不起奴婢這小小丫鬟？”
“小婉，別調皮，還不給吳二少爺道歉。”
“是，少爺。”這女聲帶著幾絲俏皮，“吳二少爺，你大人有大量，可別和奴婢一個小小丫鬟計較。”
吳板堯長得濃眉大眼，此時瞪著曹婉，眉頭都擰到了一起。
乍一看還有幾分兇相，偏偏那雙眼睛，又如同稚子一般純淨。
曹婉嘴裡雖然刺著吳板堯，可是心裡卻並不討厭他，只因爲他像極了她上輩子的親弟弟。
曹婉眸中有某種懷念，她懷念她和弟弟相依爲命的那段時光。
她不後悔，在弟弟死後，與仇家同歸於盡。
仇家身處高位，她一個商人，只能選擇那樣慘烈的方式，才能替慘死的父母、羸弱的弟弟討一個公道。
鄭裴瑜注意到曹婉的表情，眼神之中閃過一絲暗光。
又是這樣的表情，她究竟在懷念什麼？
鄭裴瑜溫和的面色都變得有幾分陰沉，他人生第一次嚐到嫉妒這種情緒。
真是……不好受，讓他都變得不像自己了。
華榮在門外透過門縫，看到了一切。
她沒有管男女主的情感發展，她的目光落在委屈不已的吳板堯身上，有些哭笑不得。
吳家大哥對這個親弟弟是真的好，好到把這個弟弟養成了傻白甜，也不知道他後不後悔這麼寵著他了。
華榮養吳板堯，就像當初養白王一樣。
只是吳板堯比白王愛鬧騰。
“這位姑娘說的是，二少爺，你應該感謝這位姑娘教你東西了。”
華榮推開門，笑著朝吳板堯走去。
屋內三人都被華榮的突然開口給驚了一下，紛紛看了過來。
鄭裴瑜看過去的時候，目光正好和華榮對上。
他一眼看透了華榮的本質——看似溫柔似水，實則涼薄無情。
而曹婉看到華榮，直接愣住了。
那目光彷彿透過華榮，看另外一人。
“榮榮，你可算來了。”吳板堯衝過來，拉住華榮手，還甩了兩下，像是在撒嬌。
華榮習慣了他這樣，鄭裴瑜和曹婉卻還是驚訝了一下。
曹婉看著華榮，還是沒忍住道：“這位姑娘是……”
“這位應該是唐姑娘吧。”鄭裴瑜打斷了曹婉的話，又像是刻意提醒她一般。
曹婉很聰明，所以並沒有在這個時候插嘴。
華榮倒是對曹婉的表情有些好奇，不過這個時候並不多。
她本性淡漠，也沒那麼多好奇心。
“對，她就是榮榮。”吳板堯微微昂頭，看著鄭裴瑜，臉上帶著一種迷之驕傲，“我家榮榮可聰明瞭，一定比你的小丫鬟好。”
窗外陽光照進來，讓華榮可以看清吳板堯耳鬢沒有被梳好的碎髮。
逆著光看，毛絨絨的，讓她想要摸。
不過如今在外面，還是要給這小少爺一點面子。
華榮面無表情的想著。
她對鄭裴瑜行禮，又對曹婉點頭。
這纔開口。
“奴婢是奉老夫人的話，請二少爺回府的。”
“哎呀，你怎麼不早說？”鄭裴瑜還沒說什麼，吳板堯先急了。
他也沒和鄭裴瑜說什麼，就拉著華榮往樓下走。
在經過掌櫃的時候，華榮道：“給鄭少爺上些好菜，記二少爺頭上。”
掌櫃認識華榮，也知道她在吳板堯心中的地位，自然很聽話：“是。”
鄭裴瑜和曹婉正要離開，聽到這話，又只能回到包廂。
“這唐姑娘果然和外面人說的一樣，是一個七竅玲瓏心的人。”
曹婉抿脣，表情有些不定。
剛纔她之所以會盯著華榮看，完全是因爲華榮和她上輩子唯一一個好朋友長得一模一樣。
曹婉從前不信什麼神明，可是連穿越這種事都遇上了，還有什麼不可能。
因爲這一點，她對華榮還是很在乎的：“按照少爺的話，這唐姑娘應該是吳二少爺身邊的大丫鬟，我怎的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不對。”
鄭裴瑜聽到曹婉這問題，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看了她一眼，隨即解釋道：“因爲唐姑娘是吳板堯的童養妾。”
啊哈？
童養妾！
童養妾華榮此時有些鬱悶，原本還拉著她的吳板堯，在上馬車之後就鬆開她了。
這鬆開就鬆開，也沒什麼，可是重要的是，這人還拿屁股對著她。
吳府主要經營的是酒樓，家裡錢財不缺，這幾位主子的馬車自然也不差。
旁的擺飾怎樣不管，至少這面積夠大。
大到足以吳板堯用屁股對著她了。
他趴在原本用來坐的位置上，臉貼著軟墊，屁股翹到坐著的華榮眼睛前。
這實在是不讓她注意都不行。
她倒是想移開目光，可是她移開了，對方的屁股也跟著移。
華榮：“……”
她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忍住，一腳踹了過去。
“啊！”
慘叫聲想起，馬車依舊平穩如初。
馬伕表示，最開始的時候還指望二少爺夫婦把他當成個人，別在他後面幹羞羞的事。
後來呀，不指望了。
吳板堯捂著屁股，蹲在華榮身邊，作蠢萌狀，眨巴著單純的雙眼，看著華榮。
“媳婦兒，你好狠的心。”
華榮牙齒被咬得響了好幾下，語氣盡量平和：“我不是你媳婦兒。”
她之前還想過，自己養大孩子一定不錯。
可是沒想到，還不如白王呢。
至少白王不無恥。
吳板堯委屈：“可是你就是我媳婦兒呀。”
華榮很想狗帶。
伸出手，使勁擼著吳板堯的狗頭。
手感不錯。
華榮木著臉想。
吳板堯見華榮面色不好，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之前因爲藍色好看還是紫色好看和華榮吵了一架，剛吵完甩袖離開他就後悔了。
可是作爲相公，主動道歉好沒面子。
嗯，至少得等三天再道歉。
然而，他想起明天就是華榮的生日。
還是及笄。
於是他今天才會藉著鄭裴瑜帶小丫鬟示威一事藉機和好。
如果有尾巴，他都要搖起來了。
他實在是太聰明瞭。
明天的禮物，他都準備好了。
吳板堯扭著手指，扭扭捏捏的看著華榮，一副羞澀激動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