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也只是你的猜測,不是嗎?”NALA看起來十分的痛苦,最起碼夏明蕪可以明白她內心這些年來沒少受到煎熬。畢竟是曾經(jīng)的親人,又在間接意義上死亡和她有些關係。雖然這些年來她沒有嘴上明說,平常也不提她曾經(jīng)的親人,但她還是對當年的事情刻骨銘心的。她強忍著內心裡仿若被鈍刀子劃過一般的痛楚,用著顫抖的手翻看著那些照片和那張泛黃的報紙。
“可這一切不顯得太巧合了嗎?”夏明蕪現(xiàn)在挺佩服NALA的,她既然能夠在這個表面光鮮亮麗實地裡糜爛奢華的模特圈裡站穩(wěn)腳跟,又能夠傍上劉康,哄得這個“浪子”爲自己花錢,那她的手段是可見一斑的,至少她的內心並不像外表那般嬌弱。
現(xiàn)在有人把她內心裡隱蔽的傷疤給揭了開來,並且還告訴她其實這些年她恨錯了人……然而NALA還能夠保持冷靜,不得不說她真的是一個厲害的女人。
夏明蕪試圖說些話來安慰一下NALA,但看到NALA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一雙大眼睛也哭的紅腫不堪,額前的頭髮更是被淚水糊在了臉上,整個人顯得十分悽慘,她也就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還是蘇晉拍了拍夏明蕪的肩,示意她先讓NALA自己一個人靜一靜,他們呆在這兒也沒有什麼用處。讓NALA獨自發(fā)泄一下也是好的。
只是等他們剛一出房門,就聽到了一聲如同受傷的野獸一般的悲鳴。
悲哀至極。
蘇晉和夏明蕪出了NALA的家門後已經(jīng)是將近傍晚了。
夏夜即將來臨,驅散了白日裡的炎熱焦灼,迎來的是屬於黑夜的清涼晚安。這個時間差不多是飯點兒。街上的行人很快分成了兩撥,一隊行色匆匆,從公司搭乘著各種各樣的交通工具回到家,他們雖然面容略顯得疲憊,但眼睛裡的光卻是怎麼也掩蓋不住的。因爲他們知道,就在不遠處,那棟居民樓的某一個單元房裡,會有他們的家人在那裡等候。
而另一撥人則顯得隨意很多,大排檔、路邊的小餐館兒顯然是他們的最佳去處。三三兩兩,偶有形單影隻的,就這麼勾勒出一幅充滿著煙火氣、人情味兒的都市畫卷。
夏明蕪他們所在的位置有些偏僻,不過再往前走幾步,拐個彎兒,就能到達那些喧鬧的街道上,去和人流、車流混在一處。湮滅於蕓蕓衆(zhòng)生。
但她忽然間不想這麼做,就像是獨居一座城市很久了的遊客,忽然間踟躕了起來,舉頭又低首,卻怎麼也找不到繼續(xù)呆在這兒的理由了。
就好像自己一個人置身於一個大塊的液晶屏前,液晶屏裡播放的內容、畫面再怎麼繁華多姿,也是不屬於她的。隔著一塊看不清邊緣的屏障,就將她和這個世界隔離開來,畢竟,她不屬於這個世界啊,她遲早都要離開,去奔赴下一場試煉。
眼角忽然就溼潤了,她輕輕擡起左手,藉著撩起額頭前的髮絲的空隙,偷偷將淚花抹去。
一隻更加溫暖的手將她還沒來得及放下左手包裹住,下一刻,她的鼻尖就觸碰到了柔軟的純棉衣料,好聞的氣息頓時將她的嗅覺細胞包裹了起來。
很奇妙的感覺,另一個人的心臟隔著一層肌肉好肋骨,在那裡有力地跳躍,你在這端,聆聽著屬於另一個人的心跳。
通過皮膚的接觸,屬於另一個人的溫度傳導過來,夏明蕪就在那一刻,忽然就覺得,自己彷彿是有了依靠一般。
像寒夜裡,遠處的光,你不知道危險與否,但就是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在遠處迎接你的可能是一幢溫暖舒適的小木屋裡的燈光,可以將你連骨頭帶血液裡的寒氣都給驅趕走,也可能就是在下一刻奪走你所有溫暖的強盜身邊的手電筒。
夏明蕪就像是走投無路疲憊不堪的行人,追逐著危險的光芒,最終握在手的,是名叫蘇晉的希望。
說起來挺誇張的,她就是這麼沒有出息地哭了。不像其他小說裡的女主角,在遭遇穿越重生之後,可以很快的適應現(xiàn)狀,去接受回不到熟悉的環(huán)境和親人朋友這一個殘酷的事實,可以冷心冷清地執(zhí)行任務,啪啪打臉,亦或者可以在一片陌生的環(huán)境中奮發(fā)圖強,去開創(chuàng)一番區(qū)別於原來現(xiàn)實世界的、屬於自己的王國。
可是她做不到。
夏明蕪,這個在原來的世界裡雷厲風行、號令公司上下的“女強人”,在來到異世界的第一個月,竟然就這麼沒出息地哭了,而且還是當著最大反派的面兒,窩在這個不止一次想要取她命的男人懷裡哭的。
夏明蕪默默地靠了蘇晉的胸膛一會兒,就決定要堅強起來,並和蘇晉解釋清楚她突然崩潰的原因,因爲她可不想讓他看輕自己。
首先,她要離蘇晉遠一點,不是現(xiàn)在這樣像個柔弱不堪的小女人似的,靠在他的懷裡。
但是夏明蕪剛稍微掙扎了一下,她就感覺到了放在自己腰間的手臂勁道突然加重,又把她往面前這個男人懷裡一帶,現(xiàn)在夏明蕪就是想擡起頭,都已經(jīng)很難了。
蘇晉的鼻尖靠在夏明蕪的頭髮上,好聞的洗髮水的味道讓他微微有一些迷醉,所以在察覺到懷裡的人想要遠離的意願之後,不由分說地,他又把她帶得近了一些。
“一會兒帶你去吃飯。”
夏明蕪聽著從頭頂傳來的好聽的頗具磁性的聲音,以及感受著吹拂在她耳邊的溫熱的呼吸。
“好。”她的聲音還是悶悶的。右手輕輕舉起,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抓住了身旁男人的襯衣衣襬。
她沒有看見,蘇晉目光中流露出的溫柔。
蘇晉帶著夏明蕪去了街角的一個小吃攤兒。
那裡其實並不起眼,食客也不像大排檔裡一樣人滿爲患。說實話夏明蕪也是很吃驚的,她一直以爲像蘇晉這樣高貴冷豔的BOSS會更加喜歡優(yōu)雅華貴的西餐廳,或者是環(huán)境幽靜的某傢俬房菜館,而不是像這種路邊攤。
話說回來,其實她在原來的世界裡,像這種的路邊攤並沒有吃過幾回,平時公司的應酬或者是聚會,舉辦的地點都是一些大酒店。唯一一次吃路邊攤還是她陪著她那中二的弟弟胡天胡地的瘋玩了一晚上。
蘇晉抽出幾張餐巾紙,先是細緻地幫夏明蕪擦了擦油膩膩的桌椅,才又拉著她坐下。
夏明蕪現(xiàn)在倒顯得有些拘謹,她兩手放在膝前的裙子上,肩背下意識地挺直,就像是在幼兒園排排坐分果果。
蘇晉好笑的揉了揉她的頭髮,招來了夏明蕪的一記白眼。
“有什麼忌口的嗎?”蘇晉半坐在桌子上,休閒牛仔褲包裹下的兩條大長腿就橫亙在夏明蕪的眼皮底下。這種姿勢其實挺“瀟灑不羈”的,明明外表是個普通的步入而立之年的男人,但他還是把這種pose做出了鄰家陽光大男孩的味道。
不得不說,蘇晉身上的氣質挺獨特的,和他接觸不深的人,下意識的都認爲他是一個溫和謙遜的居家好男人,而夏明蕪則是有幸見識到了這個男人犯神經(jīng)病的冷酷的一面,現(xiàn)在的他又像是一位非常體貼的情人,在無微不至的照顧他的女朋友。
如果不是知道了他的boss身份和絕佳的僞裝下蛇精病的本質,她一定會鼓起勇氣,主動去追求他的。
夏明蕪這樣想著,臉上揚起了一個極爲明媚的笑容,但這笑容下面隱藏的則是隻有她自己才能理解的酸澀。
“都可以。”
這頓晚餐都是蘇晉一手安排的,果不其然,有一道酸菜魚。
她吃著魚,心裡面反倒是涌起了一股溫暖。
“我一直記得,你喜歡吃魚。”熟悉好聽的聲音再次漂浮在耳邊,讓她幾乎要迷醉在這莽撞荒唐的夏夜裡。
“我記得任何關於你的事,只是你。”蘇晉的話有點莫名其妙,而夏明蕪只是稍稍地皺了一下眉,隨後便十分認同似的,點了一下頭。“嗯。”
因爲是剛哭過,語調裡還帶了些小鼻音,十分軟糯,在蘇晉聽來,顯得意外的有些可愛。
“所以……”蘇晉的話並沒有說完,因爲他的聲音變得越來越低沉。
夏明蕪低著頭繼續(xù)挑著魚肉,默許了蘇晉和她的距離越來越近。
最後的幾個音節(jié),都消失在了額頭與嘴脣的溫柔接觸裡。
蜻蜓點水的一個吻,發(fā)生在一男一女兩個人之間。雖然他和她的身份都有些特殊,曾經(jīng)他們是仇人,在這個吻發(fā)生之前,他們是合作伙伴,還是“債務”關係。
周圍的氣氛並不浪漫,沒有鮮花和西餐,伴隨著的僅僅是炒菜的聲音,以及油煙味兒。
並沒有特別的告白,不是像“我愛你”這樣的直白,也沒有什麼山盟海誓,僅僅是這樣的一個吻,在兩人的心底都激起了波瀾,並不像他們兩個人表面上那樣的雲(yún)淡風輕。
“或許我們還有許多事情都沒有坦白,但我相信我們以後還會有時間。”
這是蘇晉在送夏明蕪回家,發(fā)現(xiàn)她睡著時,偷偷地贈送的一個晚安吻,又在俯身在她耳邊的囈語。
蘇晉離開了夏明蕪的房間之後,夏明蕪把眼睛緩緩睜開,剛纔她只是假裝睡著罷了,她最終還是聽見了蘇晉的那一句話。
“這算不算是告白?”夏明蕪捂住了臉,發(fā)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笑。
“系統(tǒng)……”夏明蕪在腦海裡呼喚著關鍵時刻就裝死的系統(tǒng)。
“宿主大大,怎麼了?”系統(tǒng)的正太音依舊那麼的討人喜歡。
“你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嗎?”夏明蕪的聲音竟是意外的冷淡,隱隱透著一股子冰冷的味道,這是她在現(xiàn)實世界裡,面對那些覬覦她公司的老奸巨猾的對手們,慣用的腔調。
“??”系統(tǒng)一臉懵逼……
“你放心,該我知道的我已經(jīng)知道了,不該我知道的,我也猜出來了。”夏明蕪好心地解釋道。
“(#?Д?)”系統(tǒng)一臉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