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
獻俘儀式過後，趙雲澤總算是可以喘口氣了。
雖然，朝廷對於如何消化剛得到的突厥土地和人口，還要做大量的工作，可這一切，都與趙雲澤無關了。
他現在掛心的事情，有兩件，一是儘快回平州，二是九江公主。
本來，經歷了半年多的時間消磨，趙雲澤已經放下了與九江公主那份錯綜複雜的情感，至少，他認爲他自己已經放下了。可是沒有想到，沐清風的劫持了九江公主的馬車，倒促成了趙雲澤和九江公主舊情復燃。
說是舊情復燃，也並不合適。因爲九江公主一直就沒割捨下她對趙雲澤的這份感情。而趙雲澤呢，也只是在努力迴避著，內心深處儘可能的不去觸及九江公主。
趙雲澤很後悔自己一時的衝動，與九江公主有了更深的交集。同時，有了那一次情難自抑的衝動之後，趙雲澤也把九江公主當做了自己的女人。
而下個月，自己的這個女人，就要嫁給別人了。這讓趙雲澤情何以堪呢。他在夜裡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甚至於，熱血上頭時，他還想著乾脆去向李世民坦誠他和九江公主的事情。大不了，官不做了。
可是，冷靜下來之後，他也知道，就算他像李世民坦誠此事，就算他放棄功名利祿，他也不可能和九江公主在一起。除非，他能放棄秦茉兒和孫靈兒。皇家金枝玉葉，豈能給人當妾？
趙雲澤能放棄秦茉兒和孫靈兒嗎？當然不能！他對秦茉兒和孫靈兒的愛意，一點都不亞於對九江公主的。
就是在這樣的思想煎熬中，時間又過了數日。這天，趙雲澤進宮問李世民，他什麼時候去平州赴任。
李世民說，再過十天，就是九江公主與長孫嘉慶的大婚了，他讓趙雲澤參加完這場婚禮再走。
愛人結婚了，新郎不是我。我卻還要參加婚禮，難道要坐“前男友”桌？趙雲澤很不願意參加九江公主的婚禮，可是，他也找不出理由拒絕啊。皇家嫁女，乃是大喜之事。滿朝文武都要參加這場婚禮。如今，趙雲澤已是五品官，有了上朝的資格了，他自然也不能例外。
趙雲澤只好答應下來。
李世民又說：“鵬羽，赴任之前，去看看克明吧，他恐怕……快不行了。”
“杜大人他……”趙雲澤大吃一驚。
“克明每年冬天，都會咳喘。用醫吃藥無數，可有總部見效。去年冬天，他依然如此，也怪朕疏忽，認爲他這是老毛病，天暖就好了。誰知，克明今年的病情，卻格外嚴重……唉！”
趙雲澤這纔想起，在原先歷史上，杜如晦就是貞觀四年上半年病逝的。都怪自己這段時間太忙了，居然沒有想到此事。自從回長安後，趙雲澤就忙的腳不沾地。他居然沒聽說杜如晦患病。更沒留意到，朝會之時，少了杜如晦這個人。
“陛下，我立即修書一封去石城，請孫思邈道長趕來長安，爲杜大人看病。”趙雲澤連忙說道。
李世民搖了搖頭，道：“你們未班師之前，孫道長已經來過長安了。他給克明診視過後，說要立即去雲嶺採藥，爲克明配藥。朕便點了一隊侍衛，陪同孫道長前去雲嶺。孫道長臨行前，悄悄告訴朕，他要尋找的藥草，輕易不可得。若是克明命不該絕，那他便能很快尋到那味藥草。可是，若是克明在他歸來之前，就……就離朕而去的話，那也只能是天意了。也正因爲孫道長這番話，朕才知道，克明大限已至啊！”
“陛下，杜大人對臣一直關愛有加，他如今病重，臣自然要去探視他。都怪臣消息不靈通，至今才得知這個消息。多謝陛下提醒！”趙雲澤的眼睛紅了。
李世民點點頭，道：“已快午時了，不如，朕這便與你一道，去克明府上探視一下吧。”
“臣遵旨！”
——分——割——線——
趙雲澤見到了杜如晦。
任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如今的杜如晦，竟然變成了這樣一副模樣。
杜如晦躺在牀上，雖然已是初夏，但他身上仍然蓋著厚厚的被子。只腦袋露在外面。那是怎樣的一張臉？乾瘦，皮膚乾枯、蠟黃，還滿是紫癜。如果不是杜如晦的眼睛還睜著，趙雲澤真以爲躺在牀上的是個死人。
杜如晦如今的模樣，讓趙雲澤大感意外。這還是那個面如冠玉的杜大人嗎？怎麼變成這樣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了。
李世民和趙雲澤來至，是杜構引著他二人來至杜如晦的臥房的。杜如晦的夫人，正在牀邊陪著杜如晦。
“家父如今，每天有一大半時間都是昏迷的。就算偶有醒時，也無法言語。”杜構對李世民和趙雲澤說道。
“還咳嗎？”李世民坐在牀前，眼睛望著病入膏肓的杜如晦，眼圈紅紅的。
“已經快一個月不咳，不過，正是不咳了之後，病情才一下急轉直下的。”杜構說道。
而此時，杜如晦好像也感受到李世民到來一般，醒轉了過來。
“夫君，是陛下和鵬羽來看你了！”杜夫人抹了一把眼淚，湊到杜如晦耳邊說道。
杜如晦歪了歪頭，待看清了李世民，他的眼神一下激動起來，嘴脣喏喏著想說話，原本就粗重的呼吸，變得更加粗重了。
“克明，你不要動，也不要說話。”李世民連忙安慰杜如晦道。
杜如晦又安靜下來，但他嘴脣卻還在動著，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大唐……勝了，臣……可以……瞑目……九泉。”杜如晦像是使出了渾身力氣，臉孔憋的通紅，很費力、很小聲、斷斷續續但每個字又說的極爲清晰。
“克明，對，大唐勝了，突厥被平滅了。鵬羽親手抓住了頡利。五十前，朕將突厥君臣獻俘於太廟呢。克明，你千萬別喪氣，孫道長快要趕回來了，你一定會好起來的。朕還等著與你一起營造大唐盛世呢。”李世民的攥住杜如晦的一隻手，邊說著，眼淚就在眼眶打轉了。
趙雲澤此時也極爲難受，他湊上前，對杜如晦道：“杜大人，你可千萬不要放棄自己啊。某的妾室，數著算著就快生了，某還想著請您喝酒，讓您給孩子取名字呢。”
“……”杜如晦的眼神稍稍一亮，嘴角也微微上翹了一下，似乎對著趙雲澤笑了。
“盛……世！”杜如晦又艱難的說出兩個字，然後，他慢慢閉上了眼睛。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