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知曉那名墮卡師的火種理念。”
喬琳娜輕撫膝頭的小海豹，動作格外溫柔，仰起精緻的面容，冷靜道：
“他以‘利用精神系進攻，致人腦死亡’的方式，驗證自己猜想，繼而試圖向世人公開源世界的真相。”
“真相？”楚雲問。
喬琳娜輕輕頷首, 環顧三名調查組幹員，其中，她最爲警惕的，是不知底細的林宵。
然而，當看到薇薇安停在林宵手臂時，喬琳娜紅瞳微動。
不論他是否和重劍人有關，我都相信薇薇安辨識善惡的能力。
況且，結合他在A級委託的可靠表現，以及大福對他的親密態度，能看出他值得信賴。
這所謂的‘真相’，勢必要向上級彙報，而現在，有和隊友共享情報的必要。
“那名墮卡師認爲，源世界，是另一個與物質世界並存的精神世界，由‘燭龍’所創造。”
喬琳娜道：“玩家通過虛擬艙潛入精神世界，而卡師，籍由火種獲得‘虛實轉換’的能力，將卡片帶入和帶離。”
楚雲和西格莉德對視一眼，兩人不甚驚訝，畢竟在全球範圍內, 不少人抱有類似的猜想。
但稻草人如此篤定，不惜傷人以試驗, 卻還是首例……
林宵陷入沉吟。
源世界, 並非虛擬網遊, 而是精神世界。
這就可以解釋，爲何卡師在網遊死亡後現實會損失部分源力值，以及爲何在網遊所獲卡片，在現實同樣能使用的種種疑問。
“這種猜想在卡師屆一直都很流行吧。”西格莉德說，“講燭龍網絡其實就是燭龍之類的，畢竟，源世界已經超出虛擬網遊的範圍，能干涉到現實了呢。”
“猜想歸猜想，如果真有人擁有確鑿證據，能向世界宣佈‘燭龍和精神世界’仍存在於人間，勢必引起巨大恐慌。”楚雲沉悶地說，“那可是上古世代的創世之龍啊，人類都認爲祂早已凋零逝去，所以現在是人類統治的時代……”
“如果得知真相，就好像頭頂突然籠罩巨大陰霾，人類依舊活在受巨龍與神明支配的陰影之下。”楚雲說。
林宵插話道：“我想，既然普通人都能意識到不對勁，那麼各大國度的七階國士，肯定知道得很多。”
他們極可能早已知道‘燭龍與精神世界’的存在。
只是，大家都是裝糊塗的高手！
喬琳娜點點頭, 道：“信奉卡俄斯的一名先哲曾言：瞭解的知識越多，越深感自己的無知。我想，這是出於人類的渺小，以及仰望巨龍的無力感……七階以上，還存在太多人類未知的領域，不適合公諸於世。”
“所以。”喬琳娜停頓，“我尊重那名卡師的理念，但這‘真相’，還是繼續留在少數人手中，較爲合適。”
林宵低頭沉吟，凝望皮手套。
似乎能看到其中那枚黑色火種，邊沿洋溢暗紅紋路，中央漆黑如夜，觸感猶如鱗片。
如此想來，火種，源自於口銜燭火的‘燭龍’，所以它能開闢出一塊精神空間，用以儲存卡片，並且創造一個能容納全球意識體的精神世界。
而其他四位創世之主，同樣擁有各自的權柄。
並且極大可能，祂們仍在注視著這個世界……
‘光回到中洲，成爲國士無雙，還遠遠不夠啊。’
林宵攥緊手掌，深邃瞳仁閃爍光澤，擁有獨屬於穿越者的傲慢，火種理念悄然醞釀。
‘身爲玩家，不把整個遊戲打通關，品嚐全部遊戲內容怎麼行……那豈不是虧大了！’
星空杯還是得繼續參加的，一來練級，二來獲得獎勵。
此外最重要的，是低調行事，穩健發育。
先定個小目標，從卡池裡抽出一張創世之龍，再出山！（誤）
“我還是不明白。”西格莉德輕聲問，“雖然是精神世界，但它表現出的形式是網遊呀，你剛纔爲什麼不棄權呢？”
“因爲，我剛纔無法喚出源世界的系統。”喬琳娜皺眉說，“似乎只有完整的精神意識體，才能喚出系統，而我受到那柄匕首進攻之後，火種產生異樣，迫不得已，只能和他繼續作戰……”
喬琳娜道：“據我推測，被稻草人擊破的卡師，精神意識體被困在卡片當中，精神無法迴歸導致現實世界成爲植物人，只要找到稻草人，就有讓他們獲救的辦法。”
楚雲道：“獲得證據的第一時間，我們已回傳給調查組，組長已帶人趕往稻草人的IP地址。”
林宵道：“希望人沒事。”
西格莉德：“你是指……誰？”
林宵聳肩不語。
稻草人並非無惡不作的兇手，他懷抱追尋真相的理念，這種理念既是一己私慾，又有無私精神。
但他沒有意識到，知識是種詛咒。
知道得越多，越感到直面龐然巨物的恐懼，通俗點說，導致SAN值狂跌。
所以對多數人說，‘巨龍仍注視世界’的真相是種殘忍。
活在‘人類統治世界’的無知之中，不失爲一種幸福。
‘這破遊戲到底縫了多少神祇進去。’
林宵臉色複雜。
‘到頭來，不會真有盲目癡愚之神吧……’
火種裡儲存著的傲慢碎片，是目前我所能接觸到的，唯一與神明有關的力量。
等到集齊全部傲慢碎片，或許能接觸到七階以上的領域。
而傲慢魔神所掌握的權柄，是對精神系的免疫抗性。
通過這次事件來看，精神系既罕見又實用，因爲它是直接攻擊火種，而非針對源力值。
目前傲慢魔神處於沉睡狀態，碎片分散於各個祭壇，我逐個擊破，並不困難。
林宵心道：“路西法，這是我目前唯一能薅動的羊毛了……”
滴滴滴。
楚雲瀏覽光幕，站起身，叼起香菸，緩緩道：“委託解決了……組長和黃金州分部趕到現場，確認稻草人自殺身亡，他在死前切斷了火種與匕首卡片的聯繫，確保那兩名遇難者有生還可能。”
“有關‘源世界真相’的文件，被組長全部銷燬了。”楚雲唏噓地說：“不愧是雷厲風行的鐵娘子。”
“他自殺了嗎……”喬琳娜輕嘆，“我在擊破他之時，的確有這種預感。”
想來，他已做好爲火種理念犧牲的覺悟。
室內籠罩一股沉默的氣氛，西格莉德眨眼道：“喬琳娜的委託完成了，那我們的也一樣？”
“嗯。”楚雲點頭，“組裡會隨機分發一件藍色品質的制卡素材。”
林宵微微一怔。
來莊園喝了個下午茶，就完成了委託，還能免費領一件藍色素材？
素材什麼的無所謂，主要喜歡做委託！
看向喬琳娜，她正望著掌心若有所思。
‘我的源力值和精神力提升了……即將五階。’
喬琳娜紅瞳微閃：‘不可思議，那些七階以上的卡師，心性究竟會有多堅韌。’
“那麼，我們就告辭了。”楚雲說，“你最好到組裡，再接受一遍全面檢查。”
“不必麻煩，我讓人送你們，讓他們給大福多拎幾條魚塞後備箱。”喬琳娜說。
“歐嗚歐嗚！(??)”
大福傻笑，簡稱豹笑。
臨行之際。
喬琳娜環抱雙臂，眺望林宵遠去的背影，紅瞳閃爍，微微沉吟，突然道：
“重劍無鋒！”
林宵腳步一頓。
回過頭，望見喬琳娜漂亮紅瞳裡閃過一絲狡黠，嘴角輕輕上揚，宛如發現獵物的女槍手。
“大巧不工。”林宵自然銜接下一句，道：“原來你也看金庸？”
喬琳娜：“……”
挺警覺的嘛，這傢伙。
無所謂，明天是重劍人的8強賽，總能發現端倪。
如果是誤會……那就再多送幾條魚給大福。
“只是忽然想到你的那張王牌，和這段描寫很吻合……請不要在意。”喬琳娜說。
“還有一件事。”
林宵說道：“你借我的手帕我洗乾淨了，如果你不要，我可以買一塊同款。”
“手帕？”
喬琳娜微微一怔，望著林宵遞出的手帕，繼而想起地下水道，自己把手帕遞給他擦拭鮮血。
她猶豫了下，伸手接過：“費心了。”
迴響在她耳畔的，是黑甲男人隔著面罩的沉悶嗓音：
“重劍無鋒，有債必償。”
……
…
6月7日，週二。
陽光落進出租屋，林宵瞇眼打哈欠，伸手朝枕頭邊摸索。
摸的不是手機，而是一柄冷冰冰的大劍，鋼鐵觸感沿著指尖傳到大腦，頓時精神，起牀招呼道：
“早安，隕星劍。”
隕星劍：“……”
我能理解你想要培養羈絆的心情。
但羈絆，不是指同牀共枕…算了…其實也還可以。
畢竟旁邊牀頭櫃，還有桿當照明燈使用的冰槍……
“歐嗚~”
大福依舊趴在牀上，雪白屁股背對自己，握住手機看動畫片，兩條退化的小短腿時不時晃動，莫名可愛。
啪！
林宵拍擊肥美的小海豹，心滿意足，起牀洗漱。
“歐嗚…(つД`)”
豹頭痛哭。
完了，我不乾淨了，有小情緒了，要吃十條魚才能補回來…
總結昨日情報和收穫。
林宵坐在制卡桌前點開‘卡師指南’投影成的光幕。
其中有一張藍色素材「守護之羽」，是昨天委託達成後，組織隨機分發的獎勵。
「守護之羽（藍色）：潔白羽毛，蘊含守護他人的珍貴願望，合成傾向爲‘飛行’」
這件素材不適合當做培養材料，直接當做經驗材料又有些浪費，不如留著制卡。
自己的確缺乏飛行能力，下張卡片，可以往這個思路進行制卡。
目前，自己所剩源塵只有20點，距離一發單抽還差140點，只能慢慢累積。
此外，卡組裡的金卡「隕星劍」61級，綠卡「冰槍術」32級。
藍卡「小海豹」24級，繼拆遷卡師協會後又飆升了兩級，綜合實力就快趕上二哥了。
不過，問題不大，等賽程結束時間充裕，林宵就打算拿「深潛長矛」「鮮血紅瑪瑙」對冰槍術進行強化。
「鮮血紅瑪瑙」會給卡片附加‘血液汲取’有關的特殊能力。
林宵想象了番通體鮮紅色的長槍，腦海浮現型月中的經典長槍‘穿刺死棘之槍’。
這柄長槍的原型，是凱爾特神話裡的英雄庫·丘林所揮動的長矛，名爲「蓋伯爾加」。
「蓋伯爾加」顯然離殺死耶穌的‘朗基奴斯槍’，奧丁所持的‘岡格尼爾’相去甚遠，頂多算史詩品質，
而「蓋伯爾加」又名‘千棘刺之槍’，傳說擲出之後矛頭會分裂出30個倒鉤棘刺，刺入敵人體內後只能切肉才能取出。這個特性，和冰槍術的‘暴雨梨花’極爲相似，非常陰間。
自己擁有金手指，以後指不定能把冰槍術，培養成金色傳說品質。
林宵低頭看向卡片，道：“咱們定個小目標，先爭取勝過蓋伯爾加，再和奧丁的岡格尼爾碰一碰！”
冰槍術：？
我看，你還是把我分解算了…o(╥﹏╥)o
昨天的‘稻草人事件’告一段落，除了獲得藍色素材「守護之羽」外，最重要的是情報收穫。
林宵相信稻草人所說的，源世界的本質是精神世界，又源自於‘物質與精神之主’燭龍。
這意味著，七階領域恐怕只是一個開端，是人類所能做到的極限。
而在極限之上，是屬於神明與巨龍的領域。
即使回到中洲以後，自己也不能懈怠。
林宵目光深邃，握緊右掌。
畢竟，我也有著自己，身爲一名玩家的理念……
*
聊天羣內。
雪飲刀哀嘆道：“打不過，溜了溜了。”
“止步十六強，已經挺不錯了，況且對上的還是不知底細的浮櫻武士。”小熊貓安慰道。
“你也太遜了。”銀背大猩猩發了個‘鄙視’，“換我，至少能和對面五五開。”
“源守綱還沒展現出全部實力，但至少五階起步。”杜金剛沉聲道，“雪飲刀能撐過兩回合，已經不錯。”
“難得啊，光頭兒，你居然還會夸人！”雪飲刀驚訝。
杜金剛額角綻出‘井’字：“上號，我們野外PK！”
林宵已經知道源世界，也就是精神世界的PK邏輯。
源世界野外PK死亡會損失源力值上限，用於恢復卡師受損的精神力。
而對卡師來說，每一點源力值上限都極爲寶貴，損失源力值上限，會讓卡師心灰意懶，心性受挫。
雪飲刀雖是越挫越勇的性格，但也不傻，發了個‘給跪了’的表情包：“今日免戰，明日再來！”
林宵摸了摸下巴。
或許，對刀兄來說，不斷作死，在面對死亡之時理解生命的真諦，這就是他的火種理念吧……
“@重劍人。”富婆雪莉見林宵在線，道：“伱十六強賽匹配到的，就是擊敗雪飲刀的那名卡師。”
重劍人：（豹經風霜·jpg）
雪飲刀好奇道：“重劍大佬好像很喜歡發海豹有關的表情包？”
小熊貓：“拒絕惡意賣萌！”
穿重裝鎧甲煞氣騰騰的重劍人，在羣裡卻喜歡發海豹表情包，這也是羣裡的一大特色。
柳十三娘抿嘴調戲道：“誰能有你萌呀，對吧，乾脆面？”
小熊貓漲紅臉，肉墊在鍵盤上懸空，氣鼓鼓拍碎、拆開一袋乾脆面，一倒而盡。
“小浣熊，爲什麼十三娘發‘乾脆面’，就不會被禁言？！”雪飲刀質問。
沒有回答，小熊貓反手送上禁言套餐：「羣成員‘雪飲刀’已被羣主‘小熊貓’禁言1小時。」
羣成員紛紛復讀‘23333’以示同情與嘲笑。
重劍人道：“我看到賽程安排了，我下輪和「源守綱」對決。”
雪莉道：“@雪飲刀，出來介紹一下對手的打法……哦，不對，他被禁言了，你倆私聊吧。”
滴滴滴。
雪飲刀很顯然在窺屏，立刻發來消息，熱情十足：
“16強賽替我出頭啊，帶佬！”
“儘量吧。”林宵沉穩點頭。
勝算只有九成八，不是很大。
得再詢問刀兄，獲得更全面的情報，纔能有更大的勝算。
雪飲刀聊起正規話題，倒收斂起來：
“「源守綱」是位來自浮櫻國度的武士，實力在五階至六階之間，附體形態是件紫色武士鎧甲。”
“他的王牌，是浮櫻天下五劍其一，史詩品質，名爲「童子切安綱」，可以簡單稱爲「童子切」。”
林宵查詢資料，微微點頭。
這個世界，安綱是位著名制卡師，童子切是他的最高傑作，雖稱爲‘劍’，其實是柄太刀。
傳說浮櫻有頭A級魔物，名爲‘酒吞童子’，作祟人間，浮櫻神話的英雄源賴光及其麾下的四大天王前往討伐，以太刀斬首酒吞童子，這柄器具因此稱爲‘童子切’。
從這個典故可以得知，四大天王有五個，這是有歷史淵源的。（誤）
林宵心道：“斬個A級魔物都能當神話……那我去浮櫻豈不是超神了。”
“他擅長拔刀術，我就是因爲靠得太近，被他一刀秒了。”
雪飲刀咧嘴道：“拔刀術都是偷襲，不講武德！”
重劍人道：“感謝你的情報，刀兄。”
雪飲刀嘿笑道：“沒事，記得幫我把場子找回來，多謝大佬！”
關掉光幕，林宵目光微閃。
對手擅長拔刀術……
那我離他遠一點。
我能打到他，他打不到我，不就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