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瞎轉了一天,我迷迷瞪瞪地睡著了,覺著車突然停了下來,瘋牛說:“哥,你看那棵樹象你要找的?”我醒過來,前面有個村子,進村不遠就見一棵老樹突兀地聳在那兒。村子地勢相對要高些,不過遠處黃河依然在頭頂上方靜溢地流淌著。四周黃燦燦,唯有老樹那一點綠,十分顯眼。瘋牛開到村口,下了車一同圍著老樹轉看。樹是棵香樟,樹齡只怕有三四百年,但長得的確是太矮,若非樹冠佔地近一畝,還以爲它是營養不良。我心裡點點頭,是這棵樹了。
旁邊是口老井,探頭一看,冷氣浸得人一個跟斗。水色墨綠,找來只水桶打上來,嚐了一口,涼、甜、透,渾不似黃河水那般漿澀。瘋牛說:“再找找周圍有什麼小動物。”用竿子往樹葉裡亂捅,掉下一隻甲蟲,如獲至寶,蹲在那兒看,叫:“嘿,會飛嘿!”
纔在村中走了走,疑雲叢生。
彷彿象行進在雲南的一個農村中,悄靜、安寧。陽光暖暖的,連風也似曾相識。偶爾走過一個老鄉,跑過兩三個小孩,那種安詳、和藹、古樸,真不是言語所能形容。轉頭一看,瘋牛也有些呆然,問:“哥,上次咱們去保山花家,是不是到過這兒?”
那次瘋牛撞了大邪,差點沒把命丟了。我拿著師父那老鬼給的手書,找人架著瘋牛去保山求花家的人救治。可保山在雲南,這兒可是河南啊。細細地再看,一下也就明白了。
雲南傳統民居,以大理,保山爲例,有三方一照壁,四合五天井,重院民居等建築形式。這些也和河南的建築風格差不多。所不同的只是一些細節。而眼前的民居,在雲南屬於一方三牆式,這是經濟困難的家庭建得最多的類形。而這些房子,也是最舊且很久沒有修繕過的。偶爾出現一兩家“兩方一耳”的好象就是富裕家庭。而細節部份,又採用了河南民居的特點,檐下有花牙子雀演變的倒掛楣子,平板枋與檐枋斷面呈“R”字形。這也解釋了我們爲什麼都有一種似曾到過的錯覺。
在一戶重院民居前停下,裡面散出的香味,使得我更信了些。推門進去,七八個老人中年人坐在院中,一見生人,油然地收緊毛孔,心靈的隔牆壁立起來。當中一個六十多的老頭,問:“你們找誰啞?”我拿起電話走出去,瘋牛應合道:“沒找誰,遊客,就是轉轉。”一聽是本地口音,那羣人戒心稍退。瘋牛出來,正趕上我拔通了老鬼的電話。老東西張口就問:“那大缸到手了?”我說到手了,打電話給你,是問另一件事,你說實話,在河南開封有沒有你的分壇?瓢把子煙桿子筆錠子扛幫子有沒有你的人?
老鬼張口就說:“沒有——那大缸你給我留著,我有大用,別賣了。”
我說:“沒有就好,我們要開打了啊,至於那大缸,我防著你,已經出手,換了輛JEEP指南者,回去讓你開開,反正你也上不了路。”
老鬼忙說,別打,河南嗎?象是翻電話本,造名冊什麼的,過了一分鐘,說,開封有兩個分壇,一個在城裡,一個在農村。要農村這個是吧?農村這壇主是你一老師兄,叫張文銀,武藝學的是沙家拳,到河南是想進少林寺的。人家要初中生,所以就地蹲村了。一蹲四十多年。如今是村長他爹。
我說:“難怪這麼會挑風水,給自己弄了塊風水寶地啊。不過香燒尾巴根兒,你們這門添供上香全一個味兒。你打個電話給他,說村裡來且了。”老鬼就把電話掛了。
過了一會兒,一個乾瘦老頭領著幾個老人中年出來,瞅定我們,抱拳道:“老夫張文銀,哪位是我師弟?”瘋牛說,倆個都是。把我們引進家,一看東牆邊光禿禿地供著個巨大的銅香爐,裡面插滿了香,是了。老鬼這一門最怪的,就是不提祖師爺,那是門規裡的大諱,無名無像無塑。外人根本不知道他們拜的是誰。屋裡除了張吃飯的矮桌,十多個小凳子,沒什麼其它傢俱。立刻有人拿來三十八根香,要看我們懂不懂規矩,會不會上供。瘋牛還想按部就班的來,我用眼色叫住。這神是哪一位都不知道,不能亂拜,沒見他們窮得當褲子了?
一羣人臉色瞬間就變了,我倒不在乎,這些人我知道怎麼治他們。先往上首坐下,打開錢包拿出二千塊錢擱桌子上,道:“老師兄,我們單獨說說話兒。”
你都能明顯的感覺出他們瞬間閃過的喜悅之情,張文銀相當自然的收起了錢,把我和瘋牛叫到隔壁,那是他的臥室,只是比旁邊這間多張牀而己。我說:“我們開門見山吧,我是瞅著這裡風水格局獨特,找著來的,沒想到見著同門。老師兄當年在這紮根,只怕也是因爲這個。”
張文銀還在打量著能從我這兒繞出多少錢,一怔神,說道:“既然是同門,你就該從師父那兒打聽到老師兄的名字。老夫除了武藝了得,神能法術也是同門裡最高的,前年來個小師弟,不懂事,不聽不敬,被我把靈魂提出來一通銬打。從此之後就服服帖帖。”答非所問啊,看來沒添香,還是把人得罪了。
瘋牛一下不自在了,四五十個圍著他也沒怕過,這些神怪的東西祭出來,馬上心生不安。這老師兄和老鬼一個德性,一時我也沒招。只能是說:“老師兄,你想弄是你的事,我們要在這住幾天,如果有什麼出格的地方,請你先幫著擔戴些。”張文銀馬上說道:“這沒問題,你們想呆多久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