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很快兵分兩路,柳俊才帶著王小虎、林剛和克吉駕著吉普車,立馬向著兩百多公里外登尼和穆塞之間的大橋趕去,羅威集結衆人,騎馬隨後趕去。
晚上的時候,車還沒有臘茂,就下起了雨,原本灰塵滿天飛的黃土路頓時變得泥濘不堪,車子在顛簸中不斷前行,速度也慢了很多。
“咳、咳!”克吉中午又打了一針,整個人一直都是清醒的,被林剛用三條布帶緊緊的固定在後座上,腳蜷了起來。
“康劍爲什麼要殺你和趙兄弟啊?”林剛爲了分散克吉的注意力,有意無意的問道。
“你不要問他了,讓他好好休息吧!”柳俊纔開著車,頭也不回的說。
“沒事的!”克吉調整了一下呼吸,“我在河邊恢復了一些記憶,以爲他就是雲豹,我說出了情報的內容,他什麼也沒說。”
“我見他沒反應,問了一句,以後還是那塊磚嗎?”克吉回想昨天的情形,輕嘆口氣,“他有些發楞,問了一句磚?什麼磚?我心裡就知道不對勁了。”
“我又不敢確定,我又問了他一句,你去過山塔曼尼寶塔寺嗎?”克吉閉上了眼,有些難過,“我剛問完,他就已經掏出了槍,對準趙大哥就是一槍,我連忙邊跑邊喊!”
“他定然是察覺了,狗急跳牆!”林剛恨恨的說了一句。
“趙大哥似乎沒有想到他會下黑手,但還是一把抱住了他,讓我快走!”克吉已經有些哽咽了,“我剛跑到河邊,就感覺到自己的胸前一陣發悶,中了一槍,回頭看時,康劍正快步向我這邊跑來,我整個人就倒了下去,沒了知覺。”
承風啊,好兄弟,你死得可真是太冤了,柳俊才一陣的發狠,想來趙承風受傷後,想要救起克吉,順著河邊追了幾十米,又跳入河中將克吉救到岸邊,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
柳俊才抹了一把臉,機械的看著車窗外不停洗刷著大地的雨水,黃土路已經變成黃湯路了,兩旁的竹屋在雨水中透出點點微弱的燈光,已經能夠看到模糊的臘茂城了。
“這裡離橋還有多遠?”柳俊才問道。
“要到臘茂了嗎?這裡離橋大概還有一百多公里吧!”林剛對緬境內的路徑很熟悉,“不過,前面的路會更爛一些,這下著這麼大的雨,想來更難走了!”
“前面有檢查站!”林剛突然喊起來。
柳俊才仔細看時,大雨中,遠遠的前方透出了一線光亮,有些模糊,似乎是一個哨卡。
“哥!”王小虎昨天被敲了一悶棒,一肚子的火沒地出,掏出了羅威送的手槍,“把他幹了吧!”
柳俊才放緩了速度,左手扶著方向,右手也掏出了手槍,低聲說,“做好戰鬥準備,沒有我喊話,不準亂開槍!”
林剛也掏出槍,藏在了克吉的身下。
很快的,雨中的哨站出現在衆人眼前。
一顆粗重的木桿橫在路中間,風雨中,一顆路燈立在哨卡的小屋上,將路面照得有些發亮。
“好象沒人!”林剛仔細的看著哨卡小屋前。
“出來了,有人!”柳俊才眼睛瞟的地方,從小屋裡站出了一個英軍士兵,挎著一桿長槍,嘴裡似乎還叼著一桿煙。
“停車!停車!”士兵舉起手大聲的喊起來,在雨聲中有些模糊的感覺。
柳俊才本來車速就放得慢,一腳輕剎將車停在了離哨兵兩米多遠的地方,跨下車來。
“老總,這麼辛苦啊!下這麼大還檢查!”柳俊纔將手槍別在身後,快步走到哨兵面前,“放我們過去吧!我車上有個重病人!”
哨兵瞅了一眼柳俊才,“你們想要到哪裡去?”
“我們想進臘茂城,這病人再不治,就完了!”柳俊才滿臉都是焦急的神色,“求求你了,老總,我這兄弟病得不輕,你行行好吧!”
“我說,你們這車是哪兒來的啊?”哨兵有些懷疑,舉步就向吉普車走去。
“這、這是我從軍隊手裡買的舊車,舊車!”柳俊才一邊說著,一邊向哨卡小屋裡看了一眼,還有兩個士兵坐在一堆火旁,似乎在打瞌睡。
“喔!挺厲害嘛,軍隊的車你也能買到!”哨兵輕輕的拍了拍吉普的車前蓋,湊到車窗前,向裡看了一眼,“就是他嗎?”
“是,是,被GCD開槍打的!”柳俊才湊到哨兵身邊,連聲說道,“老總,你就行行好吧!”
“不行!今天凌晨接到的通知,所有的吉普車一律不得放行,要嚴加檢查,你叫什麼名字?”哨兵繞到車子另一旁,猛的一下將車鑰匙就下了。
“你幹什麼?”王小虎有些急了。
“老總,我叫桑洪,你看這是點小意思,你就放我們過去吧!”柳俊才悄悄的摸出了一小疊緬幣,塞進哨兵的口袋裡。
“嗯!你叫桑洪啊,好吧!你們走吧!”哨兵會意的瞅了一眼口袋,將鑰匙放在了車蓋上,轉身便準備去擡木桿。
木桿慢慢的拉了起來,柳俊才正想上車啓動車子,一聲暴喝從哨卡後面傳來,“你想幹什麼,上面的命令你忘了嗎?所有的吉普車全部扣留!”
哨兵似乎是一驚,手中剛拉起的木桿“嗒”的一聲又滑落下來,檔在了路中間。
柳俊才心中暗道不好,掏出了手槍,低聲對王小虎和林剛說:“準備戰鬥!”
哨卡後面走出兩個人,打頭的人看肩章應該是個少尉,後面跟著一個士兵,哨卡里面的士兵也已經被驚醒了,提著槍跑了出來。
“砰!”柳俊才藉著燈光,瞄著少尉就是一槍,打在了少尉的手臂上。
少尉大叫了一聲,捂著手臂就趴在了地上,大聲的呼喊起來。
“砰!砰!砰!”剛跳下車的王小虎和林剛的槍也響了,從屋裡出來的兩個哨兵槍還沒有提起來,就已經軟軟的倒了下去。
“叭!”步槍的聲音在雨中聽得更清楚些,吉普的前擋風玻璃一下就碎了,柳俊才躲在了車胎旁,擡手還了一槍。
“砰!叭!叭!”槍聲不斷,4個哨兵已經死了兩個,剩兩個還在不斷的還擊,少尉卻似乎在後退,想要進哨卡。
“打掉他們,哨卡屋頂上有架輕機!”林剛眼尖,大聲的喊著。
“媽的!”柳俊才怒罵了一聲,探出手又是兩槍,“砰砰!”
哨兵趴在水裡,拉槍栓的聲音清晰可聞,“叭!叭!”子彈不斷的擊打在吉普車上,發出陣陣清脆的響聲。
“掩護我!”少尉在狂喊。
柳俊才心中有些急怒,猛的一個側滾,滾到了路旁的一個小坑裡,眼見著少尉就要鑽進哨卡,站起身來擡槍就打。
“砰!”清脆而響亮,少尉聞聲而倒,濺起了一地泥水。
“快趴下!”林剛的喊聲,躺在吉普後的他手也在不斷的向柳俊才揮舞著,“快趴下!”
“叭!”沉悶的槍聲,柳俊才正在向下趴,肩部一陣火辣,隨即是一種空洞的感覺,柳俊才暗道不好,低頭看時,右肩上開了一個洞,正汩汩的流血。
“沒事吧!哥!”王小虎大聲的喊著。
“我沒事!”柳俊才強忍疼痛,“快把他們解決掉,時間一長後援就來了!”
“*.你祖宗!”王小虎突然間虎跳起來,雙手執槍的他幾個側滾,飛快的運動到了哨卡的左側,還在不斷的向左側運動。
“快撤!”剛纔收錢的哨兵似乎感到了不妙,拖槍貓著腰就想向後撤。
“砰!砰!”王小虎的槍法相當的準,剛站起身來的哨兵左胸和腹部同時中槍,應聲倒地。
“不要再打了,不要打了,我投降!”雨水中撐起了一個身體,雙手舉著槍放在頭頂,大聲的喊著。
柳俊才喘了口氣,大聲的招呼,“把槍扔遠點!”
“哐”步槍立刻被扔得遠遠的。
柳俊才仔細的觀察了四周,慢慢的站起身來,右肩的傷口還在不斷的淌血,使勁扭頭看時,後背被子彈帶走了小酒杯大小的一團肉,有些血肉模糊。
“媽的!”柳俊才暗罵,站起身來。
“你受傷了?”林剛走過來,看了一下,從吉普車裡扯了一條備用的繃帶,緊緊的將柳俊才的傷口斜挎著纏了起來。
“他怎麼辦?”王小虎在前邊大聲的喊著,不斷的抹著臉上的雨水。
“你看看車子怎麼樣?”柳俊才吩咐林剛檢查車輛,自己走到哨兵面前,看了一眼惶恐的哨兵,繞到身後,手槍柄使勁一磕。
哨兵悶哼一聲,軟軟的倒了下去。
雨越來越大了!哨卡前的血水很快就被衝散了,王小虎爬到了哨卡上,將蓋著防水布只露出一截槍管的輕機提了下來,衆人很快通過了哨卡,快速的向目的地進發。
緬甸的天氣變幻無常,吉普車開出臘茂的時候,雨已經停住了,柳俊才擠到了克吉身旁,林剛在前邊開著車,一邊指導著柳俊纔給自己打盤尼西林。
“怎麼樣!不礙事吧?”虛弱的克吉臉色有些泛白,關切的看著柳俊才。
“沒事,步槍打的,前後都是一個洞,比你那個輕鬆多了。”柳俊才左手往自己胳膊上紮了一針,咧了咧嘴。
“柳俊才,你覺得日本特務機關會派多少人過來?”林剛瞅了一眼柳俊才,“會不會從海上直接派人潛進來?”
“這可說不清楚,我只希望到那裡,橋還在,我就謝天謝地了。”柳俊才拔出了針筒,靠在克吉的身邊。
“哥!我的莎莉會原諒我嗎?”一直沉默不語的王小虎突然問道。
柳俊纔不由得一楞,這事辦得是有些虧莎莉,可沒辦法,誰讓羅威在那個時候那個地點出現,這都是命,註定的。
“也許會吧!”柳俊才嘴上應著,瞟向了窗外,黑漆漆的夜空,高低不平的荒野,心中卻是知道已是絕無可能了。
“兄弟,天涯何處無芳草!”林剛看出了王小虎的心思,想想如果不是莎莉攪局,自己這幾人又怎麼會逃出生天,比爾又怎麼會被殺,不由得嘆了口氣,眼睛看著前方的路,不再說話。
車裡沉悶起來。
路面越來越顛了,吉普車不時的騰起躍下,克吉漸漸的哼出聲來,柳俊才也被抖的有些痛苦,強忍著。
“這破路,真是見鬼了!”林剛握著方向,雙手被打得有些生疼。
“我們來的時候走的是這條路嗎?”柳俊纔不斷的打量著窗外的景物,竭力的想回憶起來。
“等等,把發動機熄火!”探頭在車窗外的柳俊才突然喊道。
“吱!”林剛很快將車停在了路旁,閉了車燈。
地面似乎有些發抖的感覺,一陣雷鳴般的聲音漸漸的清晰起來。
“快,把克吉弄出來!”柳俊才低聲的喊著,“找有利地形隱蔽!肯定是臘茂的人追過來了!”
“要不,把車也藏起來吧!”林剛不想丟下吉普車。
“不行!這裡根本沒有藏車的地方!”柳俊才已經跳下了車,開始解克吉身上的布帶。
“快!”聽著越來越近的馬蹄聲,柳俊纔不停的催促著,看著王小虎將克吉背在身上,柳俊才提起了輕機,將彈帶掛在左肩,緊盯著剛纔的來路向不遠處的土丘退卻。
片刻之後,一片黑壓壓的騎士在暗淡的月光下席捲而來,全部穿著塔代團的黑便服,在吉普車稍做停留,一聲斷喝“走!”蹄聲響處,如黑雲般迅速的向前奔去。
躲在土丘後邊的柳俊纔有些奇怪了,繞到土丘另一側仔細的盯著騎士遠去的背影。
“奇怪,這些是塔代團的人,似乎不是來找我們的!”林剛也有些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他們也許只是路過吧!”柳俊纔看著騎士的背影漸漸消失,想想當時在莫代一樣有塔代團的人出沒。
“他們爲什麼不要我們的吉普?”克吉似乎清醒了許多,有些疑問。
衆人重新上路,柳俊才也在想克吉提出的問題,他們爲什麼不要自己的吉普?難道他們趕時間?這爛路上馬匹的確比吉普跑得快一些。
可他們爲什麼要趕時間?難道大橋已經被炸了?無數疑問在柳俊才頭腦中晃盪,心情也變得有些焦急起來。
開出了不到五公里遠,吉普車前邊出現了一隊小跑前進的英軍士兵,一看到吉普,都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林剛皺起了眉頭,扭頭看了一眼柳俊才。
“衝吧!”柳俊才手裡的輕機架在了窗口,打開了保險。
“大家坐穩了!”林剛回頭看了一眼蜷在後座和柳俊才擠在一起的克吉,輕聲的說道:“抓緊!”
英軍士兵隊列前站出了一個人,伸出了右手,揮舞著,似乎想攔下吉普。
“衝!不要管他!”柳俊才低聲喊道。
吉普駛到離英軍隊列還差十來米的時候,林剛突然一掛檔,提速向前衝去,明顯看到英軍士兵的頭一臉的驚詫,右手開始拔槍,揮舞著左手開始叫嚷,“站住!停車!”
柳俊才低著頭,眼睛緊緊的盯著一閃而過的英軍士兵,有些混亂,都在摘槍。
柳俊才槍口緊緊的盯著指揮官的胸膛,手扣在扳機上,一刻也不鬆動。
很快,英軍士兵隊列被甩在了身後,傳來了一兩聲零星的槍聲。
“他們似乎並不是針對我們來的!”林剛還在狂奔,整個車身如騰雲駕霧般,說話的聲音都帶著顫音。
“嗯!”柳俊才也同意林剛的意思,“可他們要去哪裡!和剛纔塔代團的人只是巧合嗎?”
沒人回答,車還在前進,柳俊才望著窗外,卻在不斷的思考。
天快亮的時候。
“前面就要到登尼了!”林剛的聲音打斷了柳俊才的思緒,柳俊才從沉思中清醒過來,看了看已經睡熟的克吉,伸展了一下手腳。
“大家下車!”柳俊才拍醒了前排的王小虎,又叫醒了克吉,跳下了車。
看著遠處的城市,柳俊才長出了口氣,看著克吉說,“克吉,我們會徒步進入登尼,你能堅持嗎?”
克吉笑了笑,輕輕的點了點頭,“能行!”
“這輛吉普太顯眼了!”柳俊才一邊說著一邊打開車門,將輕機用防水布裹了個嚴嚴實實,遞給了王小虎。
“你們兩個今天早上都還沒有注射藥物!”林剛已經將藥物包背在了肩膀上,使勁的向外一扔手,吉普車的鑰匙飛出了老遠,落在了田地裡。
“你摻著克吉,我們走吧,進登尼再找交通工具!”柳俊才整理了一下衣服,將傷口遮了起來,向前走去。
遠處的登尼,在晨曦中漸漸的蒙上了一層白色的薄霧,隱約的佛塔如霧中仙境一般,飄緲虛無。
一行人隨著早起的菜農,進到了登尼。
“有些不對勁!”林剛看著街道上有些冷清的人羣,這個時候應該正是人們起來禮佛的時間,可街上稀稀拉拉的人似乎根本無心朝拜,情緒都很低落。
“嗯!大家小心些!”柳俊才摸了摸腰間的手槍,仔細的觀察著人羣。
一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兩行英軍士兵從四人身邊跑過,快步的向前跑去。
“大叔,今天不理佛嗎?”柳俊才拉住了一個匆匆而過的老人。
“出大事了,今天誰還有心思理佛啊!”老人面露懼色,話未說完便急欲離去。
“什麼事啊?”柳俊才心中狂跳,難道橋已經被炸?
“我也是剛得的消息,昨夜巡防營400多英軍士兵,一夜死了一大半,全身發紫!不說了,真是可怕啊!”老人似乎打了個哆嗦,快步的離去。
“看起來松本先我們一步,下手了!”林剛在一旁有些擔憂。
一夜死了多半,全身發紫,柳俊才一驚,這定然是中毒了,松本的動作真快!
“快走,我們得找幾匹快馬,這兒離橋還有三十多公里!”柳俊才帶著衆人迅速的向街上走去,找了幾家馬行都沒有開門。
好不容易,高價買了幾匹瘦馬,柳俊才幾人快馬加鞭向大橋趕去。
穿過一片樹林,柳俊纔等人站在了一處峽谷頂部,陽光下,盤山公路婉娗如長蛇,一排電桿高矮不齊的穿插在山路上,不遠處,雄偉的大橋依然屹立在峽谷中間,連接著峽谷的兩端,從橋頂部到河谷底,差不多高達一百多米。
“太漂亮了!”克吉靠在馬背上,“這是我第二次看到他了,絕不能讓松本炸了這橋。”
柳俊才點了點頭,指著橋兩頭隱隱能看見的簡陋的哨卡和沙袋堆說道,“這麼關鍵的戰略橋樑,英軍居然只是如此對待,真是太大意了。”
“英國人向來都是很傲慢和偏見的!”林剛眺望著大橋,“如果不是形勢太*人,他怎麼會捨得低下那高貴的頭顱,向華夏求援?”
“這座橋只有從中間炸,才能完全炸斷。”柳俊纔看著成一字飛拱的大橋,中段應該是最脆弱的地方,兩邊的斜拱撐起了整個橋面,如果從兩邊炸,應該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走吧!我們過去看看!”柳俊纔打了打馬,緩步向前走去。
“松本爲什麼要毒死巡防營的人呢?”克吉有些不理解,“登尼巡防營離橋之裡有三十來公里,他完全沒有必要打草驚蛇啊!”
柳俊才搖了搖頭,“這我也不知道了,是有些古怪!”
衆人很快打馬回到了公路上,慢悠悠的沒著盤山公路向大橋走去,路上根本就沒有行人,但是路面上有很多似乎是履帶壓過的痕跡,很明顯。
“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多履帶痕?”林剛也發現了地上的異狀,仔細的看了一會兒,“這應該是裝甲車的痕跡,坦克的會比這個更深!”
“有些不太對勁!”柳俊才下了馬,“昨夜下大雨,這些泥印卻象是新壓出來的,可我們根本沒有遇到裝甲車或坦克部隊!”
“是有些不對勁!”林剛也發現了異狀,看看遠處的長橋,“難道有大部隊調動往邊境線上去?”
“不可能!”柳俊才斷然否定,“你們先到路邊躲一躲,我去橋頭探探路,如果我過去了,你們再過來,這裡從上向下看橋頭,很清晰!”
“哥,你受傷了,我去吧!”王小虎跳下馬來,掏出了手槍。
“你幹什麼,又不是要你去拼命!”柳俊才按下了王小虎的手,“不用說了,我去!”
柳俊才重新上馬,打馬向大橋走去,轉了兩道彎,大橋已經近在咫尺,柳俊才清晰的看到,哨卡前兩個哨兵挎著步槍,正斜靠在哨卡小木屋上,似乎在聊天,哨卡前堆著一排沙袋,擋住了大橋路面的大部分。
柳俊才並不急,慢悠悠的晃著馬鞭,任由馬兒徐徐的向前,嘴裡也哼起了母親口中常哼的緬北小曲。
大橋近了,哨兵似乎並不想理睬柳俊才,只是擡眼看了一眼柳俊才,並又自顧著聊天去了。
柳俊才仔細的打量著四周的環境,筆直的大橋橫架在峽谷中,橋頭離山壁大約有二十米多米,公路緊靠著山崖,崖壁前擺滿了一長排砍下的樹木,似乎是想遮住什麼,履帶的痕跡延伸到了樹木前就消失了,兩邊橋頭各有一個靠著巖壁建起來的圓形堡壘,垂直向下大約二十多米,延伸到谷底傾斜的山體上,離峽谷底部大約有七八十米高,幾個射擊孔張著血盤大口,等著送上門的獵物。
柳俊才心中不由得一怔,這裡的工事並不差啊,這是怎麼回事?
離哨兵越來越近了,柳俊才還在哼小曲,輕輕的打了打馬,準備穿過哨卡。
“站住!”兩個哨兵中的一個發話了,有些懶洋洋的走到柳俊才馬前,“拿來!”
柳俊才一楞,“拿什麼?”
“路條啊!”哨兵大聲的吼起來,摘下了槍,對準柳俊才,“下來!快!”
柳俊才心中暗怒,媽的,居然還要路條才能通過嗎?
“老總,你看,我一個鄉下人,哪裡知道要什麼路條啊,我幾年沒到我大舅家去了,這我長這麼大第一次出遠門,你就通融通融吧!”柳俊才臉上堆滿了笑容,跳下馬來。
“我管你什麼大舅小舅,沒有路條一律不準通過,強行闖關的就地擊斃!”另一個哨兵也舉起槍對準了柳俊才,藍色的眼睛中看不到一絲憐憫。
“老總,你可別嚇我!我可是走親戚,我可不想死!”柳俊才心生退意,牽著馬就準備轉身往回走。
回頭一瞥間,柳俊纔不由得一楞,身後崖壁前,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的士兵,正挎著槍向自己走過來。
“你們要幹什麼?”柳俊纔有些驚慌,卻不敢去拔腰間的手槍。
崖壁前的士兵走到柳俊才面前,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奇怪的看了一眼柳俊才,轉臉打著招呼向哨卡走去。
原來是換防的,柳俊才心中的石頭落地,牽著馬就想往來路上返回。
“砰!”遠處突然響起了槍聲,在寂靜的峽谷裡顯得格外刺耳,不斷的迴盪在耳邊。
“砰!叭!”又響起了兩聲槍響,柳俊才這才聽出槍聲的方向,正是自己剛纔和王小虎等人分手的地方。
“噠噠噠!噠噠!”一連串輕機的聲音響起來。
柳俊才心中明瞭,定是王小虎等人遭遇了什麼,不由得悄然回頭瞅了一眼哨卡的士兵,四個哨兵紛紛瞧向槍聲響起的地方。
槍聲越來越稀了。
“站住!”突然有聲音喊起來,柳俊才加快了腳步,“說你呢,再不站住開槍了。”
不能再等了,柳俊才猛的一個閃身,躲到了馬匹的後面,掏出了手槍。
“砰!砰!”連續的幾個點射,鮮血四濺,兩名叫喊著擡槍的哨兵首先被開了花,軟軟的倒了下去。
“嗚嗯嗯……!”馬匹被槍聲驚得立起前腿,使勁的晃動著頭,柳俊纔不敢再牽著繮繩,舍了繩索,任由驚馬在路中狂跳,片刻便向來路狂奔而去。
“叭!”步槍的聲音,趴在地上的哨兵已經開始還擊了,柳俊才迅速的滾下了路基旁的溝裡,子彈打在路面上,擊起了一陣泥沙。
槍聲不斷,壓得楊錚根本不敢擡起頭來,要命的是,一瞥間,堡壘不知道什麼時候露出了槍口。
“鏜鏜!鏜鏜鏜!”一梭重機的子彈打了過來,濺起的石子打得柳俊才頭頂發疼。
槍聲突然停了,柳俊纔有些奇怪,正想探頭一看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悉悉娑娑的聲音。
柳俊才心一沉,扭頭甩槍就打,槍聲未響,頭部突然一陣劇痛,眼前一黑,柳俊才栽倒在水溝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
一陣刺骨的冰涼,柳俊才全身激起了一陣雞皮疙瘩,整個人頓時清醒過來。
“醒了!”入眼一個穿著長筒皮靴,赤膊站在面前的大高個,一臉的橫肉,正提著一截皮鞭,惡狠狠的看著自己。
柳俊才睜了睜眼,後腦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擡眼看時,自己正在一個十分寬闊的大廳裡,四面光滑的牆壁似乎是山體開鑿而成,靠左手邊一扇巨大的鐵門正在關閉。
一邊的角落裡停放著一臺裝甲運兵車,大廳裡四處堆放著一堆堆的木箱,右邊排著一排竹牀,竹牀前雜亂的堆放著一堆武器,牀邊三三兩兩的散坐著幾個英軍士兵。
“我這是在哪裡?”柳俊才喃喃的說道,肩膀的傷口痛得有些厲害。
“你這個奸細,你現在落到我的手裡,就是落到偉大的撒旦手裡了。哈哈哈!”大個子囂張的笑起來。
“嘿,麥克,問點東西出來,不要隨便就把他們打死了。”竹牀邊坐著一個軍官,瞟了這邊一眼。
“撒旦!我知道撒旦!”柳俊才頭腦還有些不清楚,“我喜歡佛祖,我不喜歡撒旦。”
“哥,你還好嗎?”王小虎的聲音突然從身旁傳來。
柳俊才強忍著痛,扭頭看時,王小虎跟自己一樣,四腳被固定在牆上,上身衣服被褪去,身上佈滿了鞭痕。
柳俊才緩過神來,“就剩你了嗎,他們倆呢?”
“我在這!”林剛的聲音從另一側傳來。
柳俊才又扭頭看向另一邊,林剛被綁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克吉被綁在一旁,整個人向前撲著,似乎已經暈過去了。
“少廢話,你們這幫死奸細,快老實交待你們是什麼人?”高個子舉起皮鞭,甩了個鞭花,“叭”的一聲落在柳俊才的胸膛。
一陣劇痛傳來,柳俊才強忍著,胸前立馬起了一條血紅的鞭印,跟右肩上滲血的繃帶相映,讓人有些觸目驚心。
“呵呵,你這鞭子也太軟了點吧!”柳俊才深吸了一口氣,有些挑釁的看著高個子麥克。
“Funk!”麥克被激怒了,“啪、啪、啪”連續幾鞭結實的甩在柳俊才身上。
疼的有些發抖,柳俊才垂下了頭,整個人都有些模糊,停了一會兒緩緩的擡起頭來,“沒了嗎?這就是你最厲害的嗎?Funkyoutoo!”
“媽的!我打死你!”麥克瞪著發紅的眼睛,舉鞭就要狂抽柳俊才。
“住手!麥克!”竹牀前的軍官突然喊了起來,一直坐在一旁觀看的他緩緩的站起身來,拉了拉衣服,向柳俊才走過來。
“這位先生,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們是什麼人!”軍官手裡提了根馬鞭,擡了擡柳俊才的臉。
“既然知道了,又何必多問!”林剛在一旁暴喝。
“喔,這位先生,你真是痛快!可是我又有些好奇,你們既然有膽連比爾總督都殺了,爲什麼還會犯下這麼愚蠢的錯誤,往我的防區裡闖呢?”軍官看了一眼林剛,又轉向了柳俊才。
“我們只是想告訴你,日本人會來炸橋!”王小虎低著頭喃喃的說道。
“喔!”軍官的聲音提高了八度,“原來你們是好心來提醒我的,可爲什麼又開槍打死了我六個弟兄呢?”
柳俊纔沒有回答,擡眼看了一下軍官。
“你們爲什麼又要毒死登尼兩三百士兵?”軍官似乎有些激動,“這就是你們的好心嗎?”
“我已經跟你說過幾次了,我們根本沒有毒死登尼的士兵,是日本特務機關松本下的手。”林剛在一旁憤怒的喊道。
“放屁!”軍官似乎對這句罵人很中意,臉上有一絲得色,“塔代團的朋友告訴我,親眼看到你們下毒,你還有什麼話說?”
“塔代團?”柳俊才輕唸了一聲,昨夜狂奔而過的那些黑衣人也是塔代團的人,難道就是他們陷害自己的嗎?
“你才放屁!老子們沒做就是沒做,媽的,好心被狗咬,等日本人來炸死你個狗日的,你就知道香臭了。”林剛放聲大罵,臉漲得通紅。
“算了,林大哥,不要跟他爭了,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吧,擺明了不想讓我們活!”柳俊纔回頭說了一句,看也不看軍官一眼,垂下了頭。
“好吧!既然這位先生求死心切,我就不囉嗦了,滿足你們吧!”軍官嘆了口氣,聳聳肩,伸出手指對旁邊的高個子麥克說道,“去,把牧師請來!”
“謝謝你,還這麼客氣!”柳俊才忍著身上的疼痛,苦笑著說。
“不用謝,我是一個虔誠的基督徒,每次給犯人行刑前,我都會讓牧師給他祈禱,讓他的靈魂得到寬恕!”軍官輕笑著,馬鞭在皮靴上拍得“嗒嗒嗒”的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