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張天海來說，被人強行打斷了演說，那自然是不大高興的。

可是轉念一想，人家畢竟也纔是第一次當你的大半個手下，不大信任大概也是正常的。

於是，張天?？戳艘谎勰敲姽?，說了一句：“爲什麼不行？”

那名軍官想了一下，說道：“前線戰事未定，如有變動，我們部隊豈不是會很被動？”

“被動？何來之有？”張天海笑了笑，然後反問了一句那軍官，說道：“你再看看，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哪裡？”

“報告長官，是蘭封！”那名軍官報告道。

“能不能把眼光放大一點兒？”張天海笑著又問了一句。

“報告長官，是開封地區！”那名軍官依舊是朗聲報告著。

“再大一點兒！”張天海敲了敲地圖說道。

“報告長官，是豫東地區！”那名軍官依舊保持著十分爽朗的聲音。

看了一眼那名軍官，張天海輕輕搖了搖頭，說了一句：“說得不錯，但是沒有說到點上。”

沒有理會衆人詫異的目光，張天海繼續說道：“我們所處的區域是黃河流域南岸，這一片狹小的區域，並集中了我軍幾個軍的兵力，這可是十多萬人吶。而且是我國軍最爲精銳的中央軍，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是日軍的大軍合圍了上來，以絕對的優勢兵力，對我軍形成包圍，以及百門火炮的絕對優勢火力壓制我軍。按你們的認爲，我軍的勝算，應該爲幾何？”

張天海的這句話一出，場下頓時一片安靜，全場一片鴉雀無聲，沒有人能夠說出個所以然來。

“我告訴你們，勝利機率也只有百分之二十，而且勝利機率還是建立在能夠勝利突圍的前提。我軍不能突圍的機率高達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就這等愚蠢的問題，連我張玉麟都能想到了。更別說是蔣委員長，還是程長官，又或是薛總司令了，他們這麼聰明的人，難道就想不到了嗎？告訴你們不存在的。”張天海笑了笑，下邊的人卻是面面相覷。

對於這些新任軍官來說，也從來沒有過這樣一個能如此直白的長官，就這樣直接就跟他們說了緣由，就像是教官一樣，在跟他們上課一般。

“報告長官，是卑職錯了！”那名軍官十分耿直地說道。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小夥子，你很有前途！”張天海走到了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所以，咱們必須得是做好了一切準備，來面對這場突如其來的變動?？粗?！不用多久，我軍就會撤退，無論是龜縮於儀封的日軍部隊能被殲滅與否，我軍都必須是會撤退的。你們現在是營級幹部，或許不用考慮那麼多東西，可是我是團長，而且是臨時挺進部隊的指揮官，兩個團的部隊，我能不考慮嗎？不考慮的話，咱們這些人，就都得死在這兒！”張天海沉聲說道。

聽到張天海的這番話之後，衆人才是神色一片凜然，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這話絕不是一句說說而已的。

也聽到了張天海的這一番話之後，衆人才開始慢慢醒悟過來：張長官說的，確實是很有道理。

“我們可以死，爲國而死，死得其所。軍人馬革裹屍還，這纔是最終宿命。可是我們不能被笨死，被友軍坑死，我們要死在衝鋒的戰場之上，現階段有可能的進行的撤退，是爲了進行有生力量的保存。在座的你們，都是營級軍官了，很多事，相信你們也懂?！睆執旌ｎD了頓，想想還是繼續往下說了。

“一支部隊的戰鬥力，除了凝聚力、向心力之外，更重要的是，熟悉掌握隊伍。我敢問軍部直屬團的三位營長，你們哪一位能保證是在戰鬥發生的第一時間，你們的部隊，能夠出現在一線，而且能打勝仗的？”張天海沉聲問道。

這一聲問，更像是靈魂拷問，拷問著在座的衆人。

可對於第三戰區直屬第一團的軍官們來說，卻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團座訓人嘛，哪裡用分場合的？而且還能把你訓得口服心服的。

“是！長官！”那名開口反駁張天海的軍官率先站了起來，朝著前者敬了一記軍禮，其他直屬團的軍官亦是緊隨其後。

“行了，下去準備一下吧！咱們這支部隊，要做好兩種準備，一種是隨時進行準備戰鬥；另外一種是隨時準備撤退?！睆執旌Ｏ逻_了作戰命令。

“等等，長官，您不制定一點軍事預案嗎？”那名營長呆頭呆腦地問了一句。

張天海一想，覺得好像也是這個道理，人家是第一次接受自己的指揮作戰，對自己的部隊還不熟呢，更別說是熟悉自己的作戰風格了。

“就這樣吧！預案一，爲撤退方案；預案二，爲作戰方案。”張天海隨口一說道，“但無論是哪一個方案，都必須要準備好了，因爲我們隨時有可能應對著一場大變革！”

聽到張天海的話之後，衆人紛紛拿出了自己的紙和筆，然後開始記錄了下來。

看著衆人都拿出了紙和筆之後，張天海纔像一個負責任的老師一般，開始說道：“首先，預案一，撤退方案，我第七十一軍臨時挺進部隊如果進行撤退的話，那必然是軍部直屬團先行撤退，掩護第三戰區直屬第一團的後勤輜重部隊共同前進，特別是炮兵營這些重武器部隊，必須要共同撤退的?！?

看著這些人在努力地記錄著自己的話，張天海放慢了一下速度。

“我們部隊必須是要後勤部隊和先行部隊一起撤退，等到這些行動遲緩的部隊撤退完以後大部隊才能繼續跟上。”張天海說了一句。

“按照預案一，負責留守蘭封縣城的部隊爲，第三戰區直屬第一團騎兵營、步兵戰鬥營，憲兵隊，小炮連，迫擊炮連，特務連，以及警衛排！共計將近一個團的部隊進行守衛。其他部隊，如期進行撤退。”張天海開口朗朗說來。

只有瞭解張天海的人才會知道，這一次的計劃，根本就是他臨時擬定的，先前並沒有仔細考慮過！

“張長官，這樣你這不是把自己的家底兒全都留在蘭封了麼？”在一旁的周方傑有些看不過眼了，於是趕緊是說了一句。

“不留在蘭封也不行啊，現在我們必須要保證臨時挺進部隊的大部隊如期撤出。否則的話，這對於我們臨時挺進部隊將是一個重大的打擊。”張天海沉聲說道，對於他來說，這是必須要保證的，也是他的底線。

看著衆人已經快抄完了，這時，張天海才繼續說道：“預案二，我們就姑且暫設假想敵爲合圍南岸的日軍部隊吧！對於這類敵人，他們通常都據有是面寬，但是某一個薄弱點而是薄得可憐的這一個特性?！?

“所以，預案二的設置，必須要以第三戰區直屬第一團所部的騎兵營與炮兵營爲主力，其餘的主力部隊則爲鞏固突破口，爭取在日軍的包圍圈中扎開一個大口子！”張天海沉聲說道。

“扎開大口子？”周方傑問了一句，他實在是有些跟不上張天海這頗具有跳躍性的思維，就算是老搭檔了，也是難免的。

“對，屆時突圍的部隊，定然不是隻有我一支部隊的。我們要打開一條讓我們自己能跳出去的通道，而不至於被日軍的數萬大軍圍而殲之！”張天海沉聲說道。

“一切作戰，都要依情況而形勢，總之，從現在開始，各部隊必須要做好一切準備了。我們要來一場說走就走……啊呸，是說打就打的仗！”張天海高聲說道，顯然是信心滿滿。

的確，要是逃跑的話，他張天海還是非常有信心跑掉的。

那麼這兩天來，外面的情況究竟如何了呢？

令到國軍統帥部的高級軍官們感到震驚的是，五月二十七日，程潛電令黃傑：務須死守商丘，在蘭封地區之敵被擊殲前，不得放棄。

但黃傑根本不執行戰區司令長官的命令，竟於五月二十九日擅自率第四十、第二十四師退向柳河、開封，將第一八七師留防朱集車站和商丘。

五月二十九日拂曉，第一八七師師長彭林生也率該師退走。

商丘爲日軍佔領。

這道消息一經傳到武漢，蔣介石不禁是憤怒地拍起了桌面，不斷地向黃傑發送各種問候，其中不乏“娘希匹”等親切問候語。

在旁邊看著這一幕的侍衛長王世和，看得是觸目驚心，可是又不敢說話，畢竟現在可是自己的表叔最爲憤怒的時候，可不能是輕易招惹了。

嗯，黃傑雖然是自己的老同學，但這一次卻是也幹得不地道——沒事兒退個啥呀？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麼？眼看前線部隊就快要殲滅土肥原賢二所部的部隊了，現在還來這一手，這是要誤大事兒了。

蔣介石雖然是憤怒，但也絕對不是那等除了憤怒就沒有任何能力的人了，於是乎，在發泄完憤怒之後，他就開始思考著這一仗，還有沒有打下去的必要了。

“世和，你以我的名義，打一個電話給程潛和劉斐吧！讓他們做好前線部隊撤退的部署，如果可以的話，務必要堅持到最後一刻再行撤退吧！”蔣介石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疲倦，顯然是被這個消息打擊得不輕。

“是，委員長！”王世和應了一聲，由於工作的因素，在公開場合，他可是從來沒有稱呼過蔣介石爲“表叔”的。

……

國軍高層已經因爲時局的不利而產生撤退的想法了，而日軍的情況又真是那麼好過麼？

未盡然。

鏡頭轉到北平，華北方面軍司令部。

司令官寺內壽一大將的辦公室。

“啪?。　?

一面上好的屏風已經被一把武士刀給劈成兩半了，而且只是用了一刀的功夫，可想而知這把武士刀的主人究竟是有多麼憤怒的。

參謀長岡部直三郎就這麼站在一旁，看著如瘋魔一般的寺內壽一大將，表情有些沮喪，卻是沒有說任何的話。

這和平時總愛勸說著司令官要冷靜的岡部直三郎少將可是不太一樣，這一次他沒有說任何話，不僅是寺內壽一大將的心情不好，他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的。

“憑什麼！？八嘎雅鹿??！老子在華北前線立下了赫赫戰功不說，就因爲遇上了這一點小挫折就想要免我的職??？軍部的那幫人，都是馬糞吧！！”寺內壽一大將在怒罵著。

沒錯，這一次，因爲華北前線的諸多戰事不利的原因，寺內壽一大將不可避免地背上了“指揮不力”的罪名。

可別忘了，在他的手裡，被視爲“皇軍之光”的鋼軍第五師團在臨沂嚴重受損，“皇道派”“少壯派”最後的主力陣營第十師團在臺兒莊也是衝了個人仰馬翻。

這些，軍部的人都看在了眼裡，但始終沒有說話。

可是這一次，被譽爲“華北戰場上的一顆冉冉升起明星”的土肥原賢二第十四師團也遭此重擊，軍部的大佬們終於看不下去了。

他們要撤換了這個“指揮不力”“空有其表”的華北方面軍最高指揮官！

取而代之的，則是在平津地區逼迫中國簽了《何梅協定》的梅津美治郎。

但幸好，寺內壽一大將也並不是處於“朝內無人”的狀態，在諸多統制派的大佬的制衡之下，突然的這個軍職才保住了。

可仍是這樣，軍部的大佬們爲了“噁心”一下寺內壽一，也順便給他敲一個警鐘。

於是，第一軍的香月清司中將就倒了血黴了——他竟被調走了！調入預備役了！

原因是什麼？原因是違反華北方面軍一再命令的“南下歸德”的命令，而是命令第十四師團的部隊西進開封，導致土肥原賢二所部被國軍大部隊合圍！

可事實真是如此麼？

要是沒有寺內壽一的暗示，他敢調動四萬大軍這麼打法？可是兩個重炮聯隊加強到一個精銳師團的身上啊……想想都知道得有多強大了！

香月清司被調入預備役，這真是一場烏龍麼？

不，未必是，多半是替寺內壽一背鍋的。

原因就是，他倆都是擴大派，只是在做事方式上，老奸巨猾的寺內壽一顯然是技高很多籌。

但是做戲必須要做到底，這一場政治風波可不能讓日軍的前線部隊知道，否則，會寒心的。

於是乎，這一場政治鬧劇，必須要轉化成一場衝突，甚至是小風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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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來遲了，十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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