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熙華德路過去就是百老匯路了,百老匯路緊貼著匯山碼頭,那裡本來是有一條馬路從百老匯路進去碼頭的,在路口處建有一面圍牆,通向碼頭的路延伸的地方有一扇鐵門,鐵門的旁邊有一個崗哨,那是平時上海警察在這裡駐紮看守的地方。
但此時不一樣了——只見那平時洞開的鐵門此時已是緊閉著,像是碼頭外邊關了一頭嗜血巨獸一般。
新刷的油漆纔剛幹了不久,一切都是顯得那麼地幽靜。
海鷗在湛藍的天空中嘶鳴,俯瞰著這片大地正在進行的這場慘烈戰(zhàn)鬥,就像在觀看一場精彩電影的觀衆(zhòng)。
東熙華德路的戰(zhàn)鬥依然在進行著,只是似乎唐山路日軍的潰敗之迅速,讓這羣守在東熙華德路上的日軍有些措手不及。
防守碼頭既已無望,接連幾條重要防線都被中國軍隊迅速擊破。於是日軍開始出現(xiàn)了逃兵,有少數(shù)日本兵開始沿著百老匯路朝著英租界方向逃跑。
儘管在滬日軍總兵力不下八千人,換算下來就相當於是一個三聯(lián)隊制師團(單純戰(zhàn)鬥兵員八千人),但其終究是以寡敵衆(zhòng),再加上防禦陣線長、防禦區(qū)域面積大,他們只能依靠著防禦陣線層層節(jié)節(jié)抵抗,以空間換取時間。
但日軍的如意算盤似乎打錯了,中國軍隊的戰(zhàn)鬥意志完全出乎他們的想象——那幾乎是以命抵命的打法,裝備不足,那就用人命來填,時間不足,同樣用人命來填!
胡家驥此時的模樣不可謂不慘,身上已有兩處地方受傷,不過那都用紗布給纏上了,只有那滲透的血絲說明這是剛包紮的。
在突破了東熙華德路後,胡家驥並沒有立即下令部隊趁機進攻匯山碼頭,而是讓後續(xù)部隊先肅清了唐山路、東熙華德路樓上的小鬼子。
用一句現(xiàn)代的俚語來形容,那就是怕步子跨大了,會扯著蛋。
“張?zhí)旌# 毙l(wèi)士的攙扶下,胡家驥大喊了一聲。
“卑職在!”張?zhí)旌P∨苌锨啊?
此時張?zhí)旌5哪拥故菦]團長那麼慘,除了衣服黑了一點兒,也沒啥其他大的變化。
胡家驥此時的臉色有些蒼白,顯然這是受了傷再加休息不足的原因造成的,由於戰(zhàn)事緊迫,胡團長也沒跟張?zhí)旌6嗾f廢話,直接命令道:“你帶兵去追擊那羣逃跑的日軍,不要讓他們站穩(wěn)腳跟!”
“卑職遵命!”張?zhí)旌A⒄馈?
對於上海這個地方,張?zhí)旌K不熟悉,無論前世也好,今生也罷,他到過這個地方的次數(shù)加起來都是屈指可數(shù)的。
倒是這具身體的前任主人在五年前的淞滬抗戰(zhàn)中到過這裡,不過這具身體的前任主人並沒有給現(xiàn)在的張?zhí)旌A粝氯魏斡嘘P於之前的記憶,就連這具身體的籍貫,他都記不得了。
可以說,到了這個世界,除了他身後的這班兄弟,他真的就是孤家寡人一個了。
這一次,是他今天第四次帶領這班弟兄去赴死了,沒錯,就是赴死。
上了這個對日戰(zhàn)爭的戰(zhàn)場,無論是三十六師的官兵們也好,還是八十七師、八十八師的官兵們也罷,他們都是帶著一顆赴死的心來戰(zhàn)鬥的。
這三個師的許多老兵都曾參加五年前的那場淞滬抗戰(zhàn),都曾領教過日軍的犀利,這些鬼子的戰(zhàn)鬥力那可不是一般地強。
這年頭是亂世,既然選擇了當兵吃餉,那就是過上了刀口舔腥的生活,有的人幸運地活了下來,可大多數(shù)人都犧牲了。
這就是宿命。
馬革裹屍還,這是軍人的歸宿。
這一點上,明白的不只有張?zhí)旌#€有整個三十六師的官兵。
從西安到上海,沿途百姓知道了他們是去上海打鬼子的,那場面是人山人海的,有打氣的,有送補給品的,這就是中國老百姓的一份心意啊。
這個國家已經被壓迫得太久了,需要一些人的犧牲,需要一些人的流血才能換回和平,換回富強。
很顯然,張?zhí)旌5热司褪沁@一些被需要的人,可他們不後悔走上這條路,哪怕是犧牲,那也值了,誰讓他們身上流的是炎黃子孫的血!
“二連的弟兄!跟我來,把這羣要跑了的小鬼子都送到西天去!”張?zhí)旌4舐暫暗溃芸炀陀辛藥资畟€二連的士兵站了出來,跟著連長那奔跑的步伐。
……
松下畊兵大尉並沒有像他向小犬毅次郎中佐保證的那樣——要與部下一起“玉碎”,相反,他跑了,在發(fā)覺形勢不妙的情況下,他開始帶頭跑了。
要知道,這是可是個混亂的戰(zhàn)場,他只要不是跑到小犬中佐那裡,指定是不會被槍斃的。
再說了,這場仗打得那麼狠,這羣支那人打得那麼拼命,小犬中佐能不能活下去還是個問題呢,匯山碼頭肯定是守不住了,還是逃命要緊。
沒錯了,這就是松下畊兵心裡的想法,是自我安慰,也跟他自己本身的性格有關。
是的,不是所有的日軍都是那種被忠於天皇、忠於帝國的武士道精神給成功洗腦的,總有那麼一小撮“聰明”人是給自己打著小算盤的。
就像松下畊兵大尉就是這羣“聰明”人的其中之一了,像後來在日軍之中淪爲笑柄之談的“大阪師團”,嗯,也就是日軍第四師團,那就是更是其中翹楚,堪稱典型了。
“哈由酷!快快快!”松下畊兵同志逃跑的速度可不是一般地快,再跑慢些,這羣“兇殘”的支那人就要追上來了。
此時松下畊兵大尉身邊所剩下的士兵也並不多了,大概還有二十來號人,大多都是丟盔棄甲的模樣狼狽不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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