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陽邊忙邊聽老爺子說著。

只是——

江陽越聽，腦海裡越浮現出一個故事。

《窩頭會館》。

這是一部非常經典的話劇。

有多經典呢？

說相聲的老郭攢了個局，帶著徒子徒孫們跨界話劇，排了一部粉絲們號稱要拯救話劇行業的大劇，這部話劇就叫《窩頭會館》。

當然。

江陽記憶中的《窩頭會館》是人藝版的。

他在乾杯網上偶然翻出來的，津津有味兒的看過一遍。

後來。

他聽說老郭翻排這部話劇，就又去溫故而知新了一遍人藝版。

現在洪老爺子說的彌勒佛，鬥蛐蛐兒啊，話劇裡有相似橋段，勾起了江陽的回憶。

這部話劇大概是說，在解放前京都衚衕裡，有一院子，名叫窩頭會館，裡面住了四個家庭，一個賣滷煮的；一個賣狗皮膏藥的；一個是房東苑大頭，兼賣鹹菜和酒；還有一個前房東，在賣房給苑大頭的時候耍了個心眼，得以在窩頭會館免費長期住一間房，這前房東最喜歡的就是鬥蛐蛐兒，還有就是聽苑大頭向滷煮和狗皮膏藥的催討房租。

這前房東也喜歡把蛐蛐兒命名爲軍閥的名字。

還有——

滷煮和狗皮膏藥的兩家也喜歡掐，一個在門上掛一耶穌，一個就掛一彌勒佛，最後逼的苑大頭把關二爺請過來放院子裡，好鎮得住場面。

“……人家玩的那叫一個地道。”

就在洪老爺子繼續說著，江陽還在回憶時，伍修和洪山進來了。

“爸。”

洪山打斷他家老爺子，“你又在這兒吹什麼呢。”

洪山現在是真怕了他家老爺子。

整條衚衕要是票選最討厭人的話，他家老爺子絕對遙遙領先。

這讓老太太們討厭還好，反正他已經娶到老婆了，不怕大媽們嚼舌根了，但要在老闆這兒刷了負面，洪山可真在樂隊裡不好擡起頭做人了，因爲貝斯手在樂隊本來就不好做人：鼓手敲錯了，生氣瞪著貝斯手就行了，吉他手彈錯了，也生氣瞪貝斯手就行了。

他希望老父親多體諒一下貝斯手的如履薄冰。

然後——

他就讓洪老爺子把板凳讓出來，“讓我坐會兒，你血糖高，多走走。”

伍修則接過霍車手裡的尺子，幫他們量起來，順便跟江陽商量事兒。

文老師已經退出話劇團管理了，只是一個小股東，石頭目前是話劇團的團長，負責話劇團的行政，伍修則是話劇團的副團長，同時負責演員培訓這方面的工作。

這也是伍修擅長的。

伍修現在手頭工作是《這個男人來自地球》的話劇，他剛拿到這個本子的時候，還真被驚了一下，扭頭就拿著這個本子去忽悠茶葉女了，算是切磋一下騙技。

結果——

他又買了兩盒茶葉。

今兒還給江陽帶過來一盒。

當然。

他不是專程過來送茶葉的。

他有事兒給江陽商量一下，關於演員培訓的。

現在話劇團有《鳥人》、《十二怒漢》、《暗戀桃花源》這三部話劇在上演，質量很高，任哪一位看了都不得不豎起大拇指，說上一句“江陽的本子真他媽好”。

但——

演員就有點兒拉胯了。

江陽雖然請了幾位老戲骨，但老戲骨們也不能三部話劇連軸轉不是，加上伍修要排練《這個男人》，又抽走一些演技不錯的演員，現在劇團在Ｂ角演員方面捉襟見肘。

伍修作爲這方面的負責人，已經在著手建立話劇團演員培訓工作了，但這工作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何況伍修以前只是導演，對這方面也不太擅長。他有點兒犯愁。

就在這時，伍修想到了他的老東家京藝。

京藝作爲頂級的話劇藝術殿堂，人才濟濟，有成熟的人才培訓體系，關鍵他們有開辦表演學員培訓班，招收社會上有一定經驗的專業藝術人才進行培訓，雖然這個培訓班主要是爲京藝選拔人才的，但伍修覺得這裡面未嘗沒有合作的可能。

要不說伍修稱職呢，他真去找了自己以前的老領導。

老領導本來不答應的，架不住伍修是個老京藝人了，跟老領導都是一個大院的，在他厚臉皮的軟磨硬泡下，老領導鬆口了，說不是沒有合作的可能，但合作得雙方互惠互利，京藝作爲事業單位，不稀罕培訓費什麼的，他們稀罕的江陽的本子。

這也是江陽他們話劇團唯一拿得出手的東西了。

好本子不易得。

江陽話劇團一下子冒出來經典的經得住考驗的本子，老領導還是很稀罕的。就不提《十二怒漢》和《暗戀》的本子了，《鳥人》的本子，老領導都稀罕的不得了。

現在京都正提倡“好戲看京都”呢。

京藝也整了一部京味兒十足的話劇，結果讓《鳥人》把風頭給蓋過去了，本著打不過就讓對方加入的原則，老領導說了，只要江陽出本子，他們就可以在演員培訓方面合作。這合作條件還是很誘人的，因爲到時候上課的全是在影視界活躍的老藝術家們。

所以——

伍修今兒過來，問下江陽的意見，“分成方面你不用擔心，最高的。”

江陽：“行啊。”

伍修愣了一下：“就，就答應了？”

這也太爽快了。

江陽：“這有什麼需要考慮的嗎？”

就拿《鳥人》這本子來說吧，在江陽家鄉那旮沓，就是國內一流老藝術家們演的。

江陽這話劇團可請不來這些演員，只能湊合。

這成了江陽的遺憾，就是拿出來的東西，卻不是最好的演員演的，震撼度打了折扣，不是很好玩，現在有機會讓最好的演員演，又不短他的錢，還培養了團裡的演員，江陽當然願意了。

伍修豎起大拇指：“牛皮！”

本子這麼珍貴，二話不說就答應，伍修覺得江陽的話劇太純粹了。

當然。

江陽也有純粹的資本。

就這四合院，大魔王眼睛眨也不眨的就買下來讓江陽玩木頭，江陽全無後顧之憂，話劇這小打小鬧的投資，那自然是怎麼玩的爽怎麼玩。

伍修很羨慕。

不知道賣茶葉能不能掙到大魔王的十分之一。

“巧了。”

江陽放下尺子：“我現在正好想到一個本子。”

他回到正房，取出筆記本，來到院子，把洪老爺子剛纔說過的相似片段敲出來。

伍修探頭瞅了一眼。

暫時不知道劇情好壞，但這股京片子味兒磅礴而出。

挺牛的。

洪老爺子也跟著瞅了一眼，然後就不由地揚眉吐氣的朝他兒子招手，“瞅瞅，小江把我剛纔說的那些，直接改成話劇了，你還說我吹，沒眼力見的。”

對於自己閒聊出一部話劇，洪老爺子覺得很驕傲。

江陽也很厲害。

不愧是他的認定的師父、偶像和前輩。

等晚上跳廣場舞時，他一定要說給那些老太太們聽，讓她們知道自己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