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度和凱瑟琳交流失敗,烏迪爾斯簡直要抓狂。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這個妹妹是不是在裝瘋。
他知道這不可能。因爲凱瑟琳是最注重儀態(tài)的,正常情況下她絕不會允許自己有任何失態(tài)。
他有些煩躁,想把手裡的酒杯扔出去。但看了看牆上新?lián)Q上的格爾尼卡,再想想凱瑟琳發(fā)瘋時的狀態(tài),就忍住了。
麗莎坐在他身邊,一下一下?lián)芘o幾的頭髮,“Honey,還在爲錢的事發(fā)愁啊。”
烏迪爾斯煩躁地揮揮手。蠢女人懂什麼!
管家這時候推門進來,“閣下,發(fā)出去的任務(wù)。有人接了。”
烏迪爾斯眼睛一亮,“什麼人,價錢呢?”
“不是正經(jīng)黑市的催眠師,嗯,閣下,您知道我們的出價太低了,沒有催眠師願意接這種沒錢又沒有挑戰(zhàn)的活兒。”
“那接下任務(wù)的人又是什麼人。”
“嗯……本職是殺手。他說他並不擅長催眠,所以手法可能會很粗暴……會有生命危險也不一定。”
“不管什麼手法,能達成目的就行了。他叫什麼?什麼時候在哪裡碰頭?”
管家看著烏迪爾斯,“他的花名叫……小草莓,今天就能到波爾多。”
“怎麼會有殺手起這種蠢名字!聽起來就像是……某種水果。”
“閣下,就是某種水果。”管家低著頭,“我們的出價太低了,又不是什麼有危險的活兒,只有這種級別的人願意接任務(wù)。”
“那我們在哪裡碰頭呢?”烏迪爾斯問。
剛問出口,窗戶就被打開了,麗莎驚呼了一聲。一個穿著黑色連帽衫的年輕男人站在窗臺上,他將寬大的帽子戴在頭上,只露出來尖尖的下巴。
“你好,公爵。我是接了任務(wù)的小草莓。”男人的聲音有些沙啞低沉。
烏迪爾斯看著窗臺上的男人,又轉(zhuǎn)頭看著管家,哪有人把殺手往自己家裡請的!
管家依舊微微躬身,表情不變,“閣下,綜合考慮我們的經(jīng)濟狀況和凱瑟琳小姐的精神狀態(tài),還有我們?nèi)蝿?wù)的難易程度與這位小草莓先生的危險性。我就將接頭地點定在了這裡。還請您原諒我。”
烏迪爾斯擦著汗,“這位……小草莓先生。您確定您能問出來嗎?”
小草莓從窗臺上輕盈地跳下來,“哎呀,看來公爵還您不相信我呢。”他俯身湊到烏迪爾斯公爵面前,烏迪爾斯能感受到這男人身上散發(fā)的陣陣寒意。“您的故事我也聽說過呢。可憐的公爵。您還敢在網(wǎng)上發(fā)佈任務(wù),那個親王殿下也發(fā)了任務(wù)要取您的腦袋呢。好幾家大機構(gòu)都接了呢。”
烏迪爾斯猛然回頭望向管家,管家依舊平靜地說,“放心吧閣下,我發(fā)任務(wù)的時候沒有透漏身份。”
那他是怎麼知道的!
“閣下,您的身份是小草莓閣下自己猜出來的。而且請放心,我能感受到小草莓閣下沒有惡意,他只是想嚇唬您。”
小草莓笑嘻嘻地跳開,“管家先生,您真厲害。真有趣。”
管家清清嗓子,“那麼小草莓閣下,您可以開始了嗎?需要準備什麼嗎。”
“當然。隨時可以。不用準備什麼。不過我可要再問一遍,你們真的不管裡面那女人的死活了嗎?說實話,她可真是個美人。”
管家看了一眼額上冒汗的烏迪爾斯,“請閣下務(wù)必不要手下留情。”
小草莓伸出修長白皙的兩根手指,在額前比了比,“瞭解。”說完,就進了凱瑟琳的房間,並在裡面反鎖住了房門。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凱瑟琳的房間裡靜悄悄的,像是什麼都沒有發(fā)生。“那人能行嗎?”烏迪爾斯問。
“公爵閣下。我們現(xiàn)在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等小草莓閣下出來。”管家說。
“凱瑟琳會怎麼樣。”
“不知道。”
“哦。”
烏迪爾斯焦急地等待著,“都這麼長時間了怎麼還不出來。”
“閣下,請您再耐心等等。喝口葡萄酒吧,您在不停地冒冷汗。”管家安撫道。
“我已經(jīng)喝了足夠多的酒了!我肚子裡現(xiàn)在全都是酒。連打嗝都是葡萄味兒。不過你不覺得房間裡變冷了嗎?”烏迪爾斯有些打哆嗦。
“咔嗒!”凱瑟琳的門開了,森森寒氣從打開的門裡溢出來,烏迪爾斯打了個噴嚏。他有些緊張地望著走出來的男人。男人尖尖的下巴看上去更加蒼白。
“怎麼樣,問出來了嗎?”
小草莓笑了一聲,“公爵,您應(yīng)該相信我。”
“問出來了嗎?”烏迪爾斯又重複問了一遍。
“哈哈,公爵,看您著急的。我是專業(yè)的,我有職業(yè)操守,當然問出來了。保險箱有兩重保險,一個是八位的密碼,另一個是保險箱的鑰匙。”
“密碼是什麼?鑰匙又在哪?”
“密碼是凱瑟琳公主的生日,鑰匙在摩納哥的王宮,公主的寢殿裡。”
烏迪爾斯皺著眉,“凱瑟琳的寢宮?”他轉(zhuǎn)頭看著管家,“那裡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安娜那個小丫頭住著,平常沒什麼人去。能取回來嗎。”
管家看著他,“閣下,作爲您的近侍,我也在摩納哥的通緝令上。我和您一樣,不能踏進摩納哥國土半步。”
“那怎麼辦!沒有鑰匙我們怎麼去瑞士取錢?”
管家想了想,“小草莓閣下,我們要再次僱傭您,請您去幫我們把鑰匙取回來。”
小草莓想了一會兒,“我拒絕。去王室偷東西那簡直是自殺的行爲,而且你們也沒有錢再僱傭我了。”
“小草莓閣下,請您再考慮一下。拿到保險箱的鑰匙我們就可以支付您鉅額的傭金。您知道摩納哥王室是這個世界上最富有的王室。”
“可您身邊這位是我見過最潦倒的貴族。”小草莓擺擺手。
“閣下,錢不是問題。只要拿到鑰匙。”
“呵呵,要是拿到鑰匙我難道不會自己去瑞士銀行把保險箱裡的東西都帶走?”
“閣下,您應(yīng)該知道,任何人取王室存放的東西,必須要有王室的認證,沒有認證,您只會被送進監(jiān)獄。”
“那這位落魄的公爵呢?”
“我還需要認證?我這張臉就是認證。”烏迪爾斯驕傲地說。
小草莓看了看烏迪爾斯,“你是說你的禿頂嗎?”他認真地想了想,“確實,似乎每個中年男性的摩納哥王室都是禿頂呢……”
“你!”烏迪爾斯氣得說不出話來。
管家在一邊解釋說,“瑞士銀行裡有所有在那裡有存款的每個國家元首的面貌存檔。”
“哦……原來是這樣。”小草莓若有所思地說。“那我們商量一下傭金吧。”
小草莓離開後,公爵惡狠狠地喝了一口葡萄酒,“那個草莓真討厭!”
“閣下,我們耐心等著小草莓閣下的消息吧。那個人,很強。”
很強的人會給自己起這種名字嗎?小草莓,什麼狗屁名字。
他走進凱瑟琳的房間,房間裡徹骨的冷,桌上的高腳杯凝著霜,裡面的紅葡萄酒被凍成了冰塊。“怎麼搞的……”他搓著凍僵的肩膀,正要湊上去看看凱瑟琳怎麼樣了,先他一步的管家一把用牀單蓋住了牀上僵硬的女人,“閣下,請不要看。凱瑟琳公主的臉,很難看。”
難看就不看了,反正他也不是很想看。他打著噴嚏出去了,坐在大廳的沙發(fā)上看著管家將一個裹著牀單的東西搬出了屋子。
晚上,強尼敲了敲斯諾寢殿的門,良久沒有人迴應(yīng)。
“閣下,我進來了。”說著,他就推開了寢殿的大門。寢殿中央的大牀被重重紫帳圍著,密不透風(fēng)。他看到桌上放著下午送來的塗了黃油的麪包和牛奶,沒有人動過。牛奶已經(jīng)涼透了。
他站在帷帳前用低低的聲音問,“閣下,您的身體好些了嗎?我來爲您上藥。”
帷帳裡沒有人回答他。
“閣下,晚餐要不要給您熱一下。”
寢殿裡依舊一片寂靜,帷帳那邊的人沉默著,就連呼吸也輕不可聞。
強尼心中疑惑,“閣下,失禮了。”他撥開帷帳,看到那個人正在被子裡安靜地睡著,蒼白的臉上泛著兩坨紅暈。
他小心地伸手摸了摸斯諾的額頭,他在發(fā)燒。
感到有人靠近,斯諾漸漸醒過來,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強尼啊,什麼事,是陛下來了嗎?”
強尼看著他朦朧的墨綠色眼睛,“沒,沒有,閣下,您在發(fā)燒。我是來幫您上藥的。”
“哦,這樣啊……我已經(jīng)差不多好了呢,不用上藥了。”斯諾輕輕眨了兩下眼睛,金色的睫毛抖動著,“把上次盧修醫(yī)生開的退燒藥拿過來吧,我吃點藥就沒事了。”
“好的,閣下。您稍等。閣下,您要吃飯嗎?要不要讓人送點飯過來?”
“不用了強尼。我現(xiàn)在沒有胃口。”
扶斯諾吃過藥,看斯諾又沉沉睡過去,強尼爲斯諾掖了掖被子,拉上帷帳,關(guān)燈出去了。
夜很黑,夜風(fēng)送來貓頭鷹咕咕的叫聲。強尼望著天上的下弦月,微微舒了口氣。
這是個平靜美好的夜晚。
陛下沒有來。
真好。
Tobecontinued.